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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酒
把大家惊出一身冷汗的不是别人,却是那千年冰霜脸裴小七。
“小七哥。”小安子挥动着手中的肉串招呼他进来,又扬起一根羊排。
嗷~的一声墙上的人不见了,紧接着院门响起了扣门声。
青纾看着自家青灰的院墙,心里想的是:这墙这么容易上,还安全吗?
小安子忙奔去开门,裴小七一向和他家那位爷秆不离砣,该不会那位爷也在吧,众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见案几上已是一片狼藉,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一通。
果然众人所料不差,门一开,那位爷巾带飘扬,步履潇洒已然踱了进来,裴小七默默跟在后面关上了院门。
“什么东西这么香?在墙外就闻到了。”脱了官袍的裴湛少了些肃穆高冷,眸间流出温暖笑意。
众人忙起身见礼,虽他极力表现得平易近人些,但那通身的清贵气质终是让人拘谨不已。
不知是谁又跑去搬来个几案,每人顺手拿了些烤串簇拥着去了另一边,小七也跟着他们去扎了堆。
一阵忙乱后,青纾惊觉这边惟剩自己一人,和好整以瑕的站在一旁的那位爷。
竹椅全被他们带走了,只有自己坐着的一张竹床,忙起身请他坐了,记起好象还没回答他的问题:“那个,最近天热大家比较辛苦,灸些羊排羊肉签犒劳一下大家。”
裴湛颔首,施施然在她身旁坐下。
因饮了口梅花酒,脸颊唇上便艳了几分,两泓乌眸盈满水色,流光碎影,动人心魄。
顾青纾一向是静谧清冷的,今夜如此灵动娇媚的神色。
裴湛怔了怔,眼底莫名的柔软,心中象一湖春水滴落了雨点,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一时竟忘了自己此行为了何事。
“唔,这炙羊排真是绝了,小安子竟然是你的手艺。还有这肉串……”一向话少的裴七不知是跟沈五在一起呆久了还是怎的,性子竟然跳脱了许多。
或是对美食有隐藏颇深的真爱,嘴巴象倒豆子似的巴巴不停,一边夸着一边竟还能不停的吃东西,小安子被他夸的面色飞红直挠头。
“这是何物?”
“这是茄子。”
“茄子?茄子也能在炭火上炙烤?”
“可以啊,整只放上去炙烤,烤熟后剖开,涂上酱汁和蒜蓉葱碎,你尝尝。”
“唔,好吃,这又是什么?”
“羊蹄,卤好再烤的,皮烤的焦脆,你尝尝,香不香?”
“唔,太香了,里面又十分入味,这羊蹄太好吃了。”
相较多人组热闹非常,这边二人组稍显冷清,青纾心中嘀咕这东西也不知人家吃不吃得惯,一时不敢开口相请,万一吃坏了……
樱缇见二人干坐着,过来给裴湛和青纾各斟了杯梅花酒,青纾顺势开口:“一些粗鄙之物,也不知大人吃不吃得惯,要不要……尝尝看?”
“姑娘客气了,哪有什么吃不惯的 ,闻着这香味,我早想尝尝了,那我不客气了。”
青纾忙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修长指节拈过一根肉串,送入嘴中轻轻一咬:“唔,外焦里嫩,好吃。”
青纾又指了指羊肋排:“大人再尝尝这羊排。”
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大人拿把刀剔肉。”
“不必,用刀剔着吃还有什么乐趣。姑娘是不是忘了我在军中呆了两年,饮冰踏雪,风餐露宿都是常事。”
饶是如此,一个人烙在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改变不了的。
同样是撸串,这人却能撸得贵气矜淡、赏心悦目,唇边不沾一丝污渍。
青纾不自觉的默默擦了擦两边唇角,可别沾着孜然。
同叔将烤好鱼送了过来,面上笑得极欢喜:“大人您来了,您尝尝老朽烤的这鱼,姑娘,您也尝尝。”
焦黄的鱼皮还在滋滋冒着油星,上面的椒盐香气扑鼻。
“同叔客气了,这鱼看着十分诱人,顾姑娘,请。”裴湛看上去似是吃的十分欢喜。
二人拿起竹筷各占一处边角扯了些尝了尝。
“唔,表皮焦香,内里鲜嫩,别有风味。”裴湛赞道。
青纾点头应和着,猛的想起日间之事:“大人今日和沈爷为何走了?不是说有事与我说……”
后来青纾送茶上楼时,却见二人竟已离开了。
“原是想同姑娘说一件事,不过……”二人对视一眼,青纾已然明白他要说什么,原本还以为父亲有什么消息,不过父亲的事也可以对同叔说不一定要等自己。
见到许世谦后明白他们是想预先示个警,又见二人已然见面,怕自己尴尬于是就走了。
青纾心中会意,微微福身:“多谢大人!”
裴湛见她已明了便不再多言。
他们走是走了,终究是不放心。回了府又和裴七骑马过来看一眼,不期然他们竟在后院烤起肉来,想来应是未受影响。
裴湛抿了口酒,眼帘低垂:“姑娘与许……是自幼订亲?”
青纾沉吟片刻,目光虚望着前方:“我们两家祖父原是同乡,又是同科好友,年少分别后多年未见,不期竟在江南巧遇,惊喜之余,一时高兴,便数着两家适龄的孩子订了亲,交换了信物。”
“没几年两家老人各自走了,这些年我父亲又一直在外任职,近两年才回京,见我父亲在京任了职,两人年纪也到了,他家便上门来议亲,原是父母之命,父亲不便推脱,借着阿璃年幼,家中无人主事,多留了我两年,许家对此也是颇有微词。”
“后来家中突遭变故,许家上门退亲,我也痛快允了。如今许公子寻上门来,于情于理顾家终是不欠他们什么,想他也是个读书人,自是知书识礼,不会过多纠缠。”
裴湛目光温柔和煦:“如今他在大理寺任职,出出进进不免会经常照面,若姑娘不愿再见到他,我想法子将他调去他处。”
“倒也不必,”青纾呷了口茶,清眸沉静平和:“无甚关碍。”
寥寥一句无甚关碍,裴湛听着心中不知为何十分受用,唇弧不觉微弯。
天气一日热似一日,鸣蝉将夏日午后时光拉得悠长,铺子前的几壶饮子卖的不错,大理寺的官差仆役进进出出的必来这饮上一大杯,有时出外办差还用皮囊子灌上一壶,装上就走。
这日傍晚,西边的落日洇红半天云霞,长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清平巷口,一辆高大的华贵马车缓缓驶来,车饰极尽华丽,雕花饰凤,锦帷络带,车顶檐角的金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漆车四角垂香,辚辚驶过清平巷的青石板路,行人观之侧目。
马车在唯珍府门前停下,缓步下来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左右打量了一番,躬身在车门前回道:“就是这了。”
车门打开,出来一位妙龄少女,身着芙蓉色流彩暗纹轻柔长裙,云鬓高绾,环佩珠翠,肤如凝脂,眼若灿星,端得是娇美动人。
男子摆好踏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车。
女子站在门前,抬眸轻扫,眉头微蹙,出声道:“就是这吗?”声音娇俏如莺。
那男子忙躬身回道:“是。”
男子轻扶手臂,二人缓步步入唯珍馆,四下打量着,并不入座,杏酪上前招呼,见二人与平日所见客人不同,小心翼翼地问道:“二位客人……是要吃些什么?”
那少女略用眼尾将杏酪上下扫视一番,眉间轻傲,并不开言。
身后男子缓步上前,刚在门外侍侯自家主子时奴性十足,对着杏酪却满脸倨傲之态,昂着头:“大理寺裴大人时常在此用餐?”
杏酪不知他是何意,犹犹豫豫道:“……是。”
“今日会来吗?”
“应该……会吧。”
“如此简陋粗鄙,公子怎能在此……”男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之色。
“裴大人一向在楼上雅间……”杏酪也跟着皱了皱眉头,铺子哪有他说的这么差。
“还不带路。”
见他如此作态,杏酪心中一阵嫌恶,但姑娘一贯要求大家不要对客人心生埋怨,只好忍着气扭身带他们上了楼。
上到雅间,男子又是一通扫视,似乎差强人意,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垫在椅子上,那少女倚身坐下。
“你下去吧,我等在此等裴大人。”
“要吃些什么吗?”
“不必。”那不必两字似乎是从鼻孔里挤出来的。
杏酪挑挑眉,扭身下了楼。
“姑娘姑娘。”杏酪扬声唤着青纾,气呼呼地冲到后院厨房。
“什么事这么咋咋呼呼的。”秋娘呵道。
“二楼雅间,来了个姑娘,好象是来找裴爷的。”
“什么姑娘?”秋娘看了青纾一眼。
“一个顶漂亮的姑娘,就是脾气好象有些不好,眼睛长在头顶上。身边还带了个男仆人,那个男仆人好生讨人厌,长的也有些奇怪。”
“客人的事不要多管了,既是等裴大人的送壶茶上去好生招呼着。”青纾道。
“哦。”
掀起帘子回到前堂,迎面就见裴湛和沈卓二人进了门。
“小杏子。”沈卓扬着眉老远跟她打着招呼。
杏酪有心想告诉他们楼上的有人等着,但她一向有些对裴湛不敢近前,于是看向沈卓。
“沈爷!”杏酪朝他挤了挤眼,暗暗招手示意他近前。
“小杏子找我有事?”沈卓一脸轻佻的过来。
杏酪低声在他耳旁说了楼上的情形。
“什么漂亮姑娘?等我哥的?我去看看。”沈卓眼冒精光,抢到裴湛身前几步冲上了楼。
状似轻佻的进了门,不料却见了鬼似的又瞬间退了出来,反身撞到了后面的裴湛。
“何事?”裴湛见他一惊一乍的不禁蹙起了眉头。
“湛哥哥……”一声拖长音的娇俏女声带着幽怨。
裴湛定晴一看,一脸惊异:“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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