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

　　25日晚8点，新城商业广场，金裕KTV。
　　“黄毛”和王家豪在里头转了一圈，结果又是白费力气，两人走出走廊，倚着身后的墙分别为自己点了根烟。
　　服务员和客人来来往往，都没时间注意他们，王家豪为此松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耗子，接下来去哪儿啊？‘豪庭’、‘新业’我们都去过了。”
　　“不知道，老大最近总是给我们交代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唉，看来做警察真是不容易啊！”
　　王家豪没理会他的抱怨，“除了KTV之外，我们也该去按摩店和洗浴中心那些地方看看。”说着，他从相册里滑出了一张女孩的照片，“话说回来，这些店真的敢收未成年吗？老大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周子浩朝他翻了个白眼，“豪哥，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消费吗？”
　　“可我确实没见过未成年的服务员啊。”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再说了，人家脸上也不会写着‘未成年’三个字啊，依我看，接下来咱们还得去那种大酒店的KTV。”
　　“你还蛮懂的嘛，去过？”
　　周子浩坏笑着说：“嘿嘿，有幸去过那么一两次吧！哎，不过这事儿你可别告诉老大啊，不然他又怀疑我跟人学坏了。”
　　“那抽完这根烟咱们就出发去下一个KTV吧。”
　　“嗯，”周子浩吐了口烟，漫不经心地说：“‘豪情’KTV的前台我熟，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松口，总之先打电话向老大报告，我们在金裕没找着人。”
　　王家豪点点头，正想拨通姜至虎的电话时，一群打扮得很性感的女服务员说说笑笑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其中有名女服务员妆化得特别浓，一下子就吸引了两名男生的注意。
　　周子浩很快意识到这名服务员就是他们要找的照片中的那个女孩，他立即和王家豪交换了个眼神，在王家豪背过身去准备打电话时，他叼着根烟上前抓住了那名服务员的手臂。
　　“周海燕！是你吗？你怎么在这儿打工呢？”
　　女孩似乎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来，既愤怒又茫然地盯着他，“谁是周海燕啊！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周海燕！”
　　“你不是周海燕？骗人吧，别以为你化了个妆我就不认得你了！”
　　女孩用力挣脱他的手，嫌恶地说：“别耍流氓啊，我真不是什么周海燕，我叫陈美静，你认错人了，不信你可以问问她们。”
　　一听到“陈美静”这个名字，周子浩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松开手，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你长得太像我朋友了，对不起、对不起！”
　　“啐！”
　　女孩，也就是陈美静，瞪了眼周子浩之后就跟随其他同事一起走了。
　　周子浩看着她们消失远去的背影，眯起眼邪笑道：“小丫头片子，这回你可逃不了了。”
　　随后他走向王家豪，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通知老大了吗？”
　　王家豪回了个“嗯”字，“老大说他待会儿就来。”
　　姜至虎接到电话时正和贺华在一起，他仿佛心里有数，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挂断电话后笑着摸了摸贺华的脖子，“怎么样，贺警官，你输了，我的人在新城商业广场的某间KTV里找到了陈美静。”
　　贺华十分诧异，他皱了皱眉，有点不满姜至虎的用词，“什么叫‘你的人’？是那帮经常和你混在一起的小混混吗？”
　　“他们是小混混没错，但也没那么差劲，起码在找人这方面，他们比所谓的警察迅速多了。”
　　“你少损我，人呢？具体在哪间KTV？我得通知白艳。”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贺华一把打掉他的手，“谁和你打赌了？再说了，办案这种事怎么能拿来打赌呢？”
　　姜至虎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是否承认我的办案效率比你高呢？”
　　“你到底说不说？”他白皙的脸肉眼可见地染上了一丝绯红，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少年拿他没辙，耸了耸肩说：“好，我说，我告诉你就是了，陈美静现在在金裕KTV，新城商业广场的那个金裕KTV。”
　　事情还要从24日早上说起。
　　当天上午九点左右，派出所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对方声称自己的女儿失踪了，手机也一直联系不上。
　　因为报警的白女士白艳就居住在九溪街昌盛路，属于贺华管辖的区域，所以出警的任务就落到他头上了。
　　他和姜至虎两人先是去了趟白艳家里，经询问得知，白艳的女儿名叫陈美静，今年15岁，在榕城市十一中念高二。最近白艳怀疑她早恋，于是对她管教严格了一些，但陈美静向来叛逆，和白艳大吵了一架后就离家出走了。
　　白艳先后去过学校和陈美静同学家，但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女儿，一眨眼两天过去了，女儿还是没有半点音讯，白艳不由得越来越焦急，无奈之下，她只好选择了报警。
　　听她描述完之后，贺华让她提供了陈美静近期拍的照片，并确认了她和陈美静最后一次通话的时间和内容。
　　“最后一次通话是在22日晚上十点，对吧？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上她了？”
　　白艳连连点头，“对，我已经有一天没联系上她了，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警察同志，你们可以通过卫星定位找到她人吗？”
　　贺华安抚道：“别着急，警方会尽可能用上所有技术手段，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你尽管问吧！”
　　“你女儿常去的地方你都找过了是吧？”
　　“对。”
　　“她离开的时候身上都带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翻过她房间，只发现她的书包不见了，她有一个经常背的书包，里面可能装了钱包、身份证以及钥匙。”
　　“那你平时给她的零花钱多吗？”
　　“以前是挺多的，最近因为她不听话，考试又考不好，我就削减了她的生活费……”白艳懊恼地捂住了面孔，“她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的，又没钱的话该怎么办啊！我现在真是后悔死了！”
　　“冒昧问一句，你和你丈夫分居了吗？”
　　“对，我们早就离婚了，美静是我一个人带大的。”
　　又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
　　贺华微微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看向他身边的那名高大少年。
　　“怎么了？”姜至虎以眼神询问。
　　他摇摇头，继续问白艳，“你女儿和你吵架时有没有说过什么丧气话呢？”
　　白艳面露尴尬之色，“我女儿平时说话都挺难听的，就更别提吵架的时候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你觉得以她的性格不会想不开？”
　　“警察同志，你可别吓我！”她语气激动，“我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每次发火顶多大吵大闹，从来不会伤害自己，更不会用死来威胁我，她这次离家出走肯定是意气用事！”
　　“白女士，你别太激动，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你女儿的情况。”贺华将手中的笔记本和笔交给了姜至虎，转身掏出了白手套戴上，“能进去你女儿的房间看看吗？我不会乱动里面的东西。”
　　“好，没问题，请跟我来。”
　　在白艳的带领下，贺华和姜至虎一前一后走进了陈美静的房间。
　　房间很宽敞，有独立卫浴，墙上贴满了哥特风的海报，有几张海报甚至是陈美静本人cos吸血鬼的写真，白艳跟在他们后面，尴尬地说：“我女儿就是这样，经常打扮得非常个性，我说了她好多遍了，她就是不听，还不好好学习，老是想玩什么乐队。”
　　贺华往床边看，发现床头柜上摆着许多个相框，相框里有陈美静穿着校服的个人照、她和朋友们的合照，以及她和白艳母女俩的合照。
　　他走上去拿起了其中一只相框，看了看陈美静那张眉清目秀的脸，回头问白艳，“你们母女俩的关系应该很要好吧？”
　　“之前是……”白艳垂下双眸，“上了高中后就变了，我也不是猜不到原因。”
　　“什么原因？”姜至虎问。
　　“大概是因为我这两年和其他男人有来往，不过，”她着急解释道：“我和那个男人至今还没确定关系，因为我担心美静她极力反对。”
　　贺华若有所思，“所以她有没有向你确认过那个男人的存在呢？”
　　“那倒没有，她没问过我。”
　　姜至虎说：“你女儿知道你可能会再婚后就一直惹事，她的目的不是很明显吗？”
　　“我明白，她就是不希望我再婚。”
　　姜至虎无声冷笑，本就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讽刺与刻薄，“果然天下大人想的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说得轻，白艳耳朵不灵敏，贺华却清楚地听见了，他看过去，与姜至虎四目交接，心底某处像被针刺了一下，尖锐地疼。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似乎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内容，又似乎什么都没读懂。
　　直到白艳再次开口，他们才从刚才的对视中回过神来。
　　“警察同志，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了。”贺华边拿出手机边说：“请你把你女儿朋友的详细地址和联系方式告诉我，我会再去他们那儿走走，看他们会不会提供新的线索。”
　　“好的、好的！”
　　存好地址和号码后，三人相继走出了房间，贺华向白艳交代道：“如果有奇怪的电话打进来，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警方，不要擅自做决定，我这边有消息也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白艳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警察同志，谢谢你！”
　　“别这么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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