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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楼主7:以一敌十
向岚的生辰在十一月,大都在将军府办宴。这年府上忙着给向邵文接风洗尘,向岚因战事艰辛也不愿大办生日宴,这件事就放下了。宴席不办了,乐子还得寻。皇都南城有一个武馆,向岚一直想去见识一下,周俊驰便约了我和小风陪向岚一起去玩,算是帮他庆生。
王府里季礼的婚事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小风这个月以来一直在向各家派送请帖。这天他送完请帖就到武馆同我们汇合。向岚和周俊驰先进去探情况,我留在门口等人。阳光甚好,只是秋风萧索,寒意透过我的衣衫,惹来一丝凉意。正是这时候我看到一匹马从路中间飞驰而来,小风穿一身宝蓝色的劲装,外面套一件浅灰色的长袍。他到了门前,飞身下马,快步走到我面前。少爷,你怎么在这儿等着,这风可冷人。
怕你进去找不到我们。我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子带着他往里面走。事情都办完了?
办完了。小风把手伸过来握了一下我的手,还行,不太凉。少爷,我是不是有一天也要看着你娶妻,给你主持仪式呢。小风耷拉着脑袋问。说实话,那会我从来没考虑过这问题。还早着呢,有什么可想的。我拍了一下他的后脑。
如果你娶了妻子,我就没办法半夜爬窗去房间里找你了;也不能和你单独去想去的地方。不行,小风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腕,这不行。我愣了一下,他的话明明蛮不讲理,我听了却没有一点不高兴,甚至还生出一点喜悦,我还没来得及追究自己的心情,就听到向岚在一旁喊我们,这儿呢!快过来。
向岚和周俊驰已经摸清了武馆的比武规则,第一次来武馆的人需要先自行组队,然后在武馆的随机分配下,进行二对二的海选,胜出后才可以挑选对手进行一对一的比武。小风说这里人多嘴杂,他不便出手。我想如果三个人一起玩,有一个人就要打两场,实在很不划算。所以我和小风决定这一次不参与。
这么说你们都不陪我玩了,向岚哼了一声。
我们四人一起出手,会引来武馆的注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也不希望在你父亲回来之前惹事情,触了他的霉头吧。周俊驰碰了碰向岚的手臂。
好吧。向岚听到他父亲的名字,眉毛立即打了结。事情定下后,向岚和周俊驰去排队报名,我和小风在附近闲逛,武馆一共有十二个独立的擂台,擂台的左侧立一牌子,上面写有三日内此擂台上的比武结果。大部分参加比武的人所用的都不是真名,所以牌子上所示大抵为王公子胜李大山、陈状元负金山,这一类的信息。我询问了武馆里的人,名字在前面的是被挑战者,名字在后面的是挑战者。在这些牌子里一个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因为这个人被挑战了七次,一次都没有落败。
小雨?小风读出了这个名字。
我对这个小雨也很感兴趣,我点了点头。小风便到一边与武馆里的人交谈了几句,回来后与我说,小雨是武馆里的常客,出入这里已有三年,刚来的时候水平一般,但经过几次比武后突飞猛进,不少新来武馆的人,都卯足了劲想挑战他,不过能胜他的人并不多见。年龄在十六岁左右,比较擅长近身格斗,兵器中最喜用枪。
现如今用枪的人可不多。我低声与小风说。
近三十年来,因落霞剑派独霸天下,武林独尊剑道,刀客不被尊重,其他兵器更是一蹶不振。这人学枪法,又能以其取胜,定有过人之处。
小风,你对天下武学都有研究?我学武的时间有限,除了马师傅外,也无人教授,小风勉强算是我第二个“师父”。
读过的书的确不少。自从四岁跟了师父,他发现我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后,逼着我看了很多书。我的大脑是一个巨型的藏书阁,却只是藏了这些东西而已。小风无奈地说。
向岚他们要上擂台了,我们过去吧。向岚化名山风,周俊驰化名马也,二人的对手是两个着相同服饰的少年,他们相貌相似,大概是两兄弟。我和小风先前观察了武馆里面的人,他们的武功多处于入门级别,高手不多,我们之前提到的小雨算是一个,其余的大都是野路子出身,武学根基薄弱,不是向岚和周俊驰的对手。果然三十招过后,台上那两兄弟已然落败,向岚朝我们递了个眼色,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赞许。向岚获胜,便要选对手挑战。而周俊驰下了台径直向我们二人走过来。
周俊驰武功在我和向岚之上,一是他习武时间比我们更长,二是他所练继承了较为正宗的神峰剑派的武学。这是小风告诉我的,他说神峰剑派没落多年,并不是因为剑法不继,而是后继无人。神峰剑法对习练者的要求很高,可谓是千里挑一。小风说他虽然能背神峰剑派的七十三路剑谱,但他内力并非纯阳,也一样使不出这剑法。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周晋(周俊驰的二叔)是神峰剑派的内门弟子,周俊驰的武功就是他传授的。
周俊驰不追求刺激,这武馆里大概也没有能胜他的人,他不打算寻找下一个对手。向岚点了小雨的名字,武馆的人刚说小雨没在,外面就走进来一个人。他身形瘦削,手里拾把折扇,腰间坠一玉如意吊坠;相貌清秀,五官俊俏,气质不俗,身后还跟了两个身材矮小的下人。这人眉眼一弯,嘴角上扬,笑道谁说我不在。
就是他了。向岚扬了扬下巴。二人的眼神交汇,似乎都有必胜的把握和决心。然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小雨没有选兵器,一是自信自己近身格斗的实力;二是他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负,他认为枪一出手,这场比武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反而像是他故意欺负了新来的客人。小雨既然没有用兵器,向岚自然也不能用。于是二人赤手空拳地对上了。
过了几招以后,二人发现自己都小瞧了对方。小雨虽比向岚年纪稍长,身高略高上他三、五厘米。但他整体骨架偏小,力气也比向岚小。在双方其余方面旗鼓相当时,这两点优势就奠定了向岚的胜局。向岚自诩武学天赋过人,在同龄人中鲜有对手,没想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武馆里遇到了个刺头。向岚恰好最喜欢有挑战性的对手,最喜欢出头,也最喜欢征服。所以相比较小雨的小心谨慎,向岚格外张扬大胆。
在这一收一放之间,向岚已占领了先机。随着小雨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他腰间的玉坠倏地飞了出去。小雨听到了声音,有一刻的走神,向岚抓住时机,在他即将落地之时,用肩膀斜撞过去。小雨脚步微错,身子稍晃,退后几步,矮身站稳。向岚乘胜追击,一手立指戳他的眼睛,一手迅速握住他上前格挡的双手。接着反手一拧,把小雨的双手压到了他的身后。
我输了。小雨挣了一下肩膀,把手从向岚的手里抽出来,之后还甩了甩手。他皮肤很白,上面横着几道红色的抓痕都是向岚的杰作。向岚似乎没想到对方认输如此爽快,愣了一下才双手抱拳,说了一句承让。小雨点了一下头,阔步走下了擂台。我看他眼神在地上飘来飘去,大概是在找东西。于是把手里的玉如意吊坠递给他,还给你。
哦,谢谢了。小雨立即换上笑容,并从我手中收了吊坠。离近了我才发现,这人的皮肤极好,不仅白而且细腻,真的像白玉一样。我和小风的皮肤在男孩也算是白的,和他却也没办法相比。我见小雨把吊坠收起来,然后顺着人群往武馆里面走了。
走,我们回去了。向岚撞了一下我的肩膀说。
不玩了吗?我不疾不徐地往外走。
这个呢,叫见好就收。向岚走在前面,我和周俊驰在他后面,小风则在最后面。因为向岚赢了小雨,所以一路上有不少人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出了武馆以后,我们四人骑马回北城,这一路上一直有人跟着我们。
等进了巷子里,这人终于忍不住出了手。虽然他和我们的距离至少有三米远,但是当他出手的时候我依旧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突然划破了夜风,冲向我的后背,刮得我背脊发凉。在我身边的向岚立即定了身,因为他能感受到这股力量正是冲着他而来的。
那是一把枪。
出了武馆,你已经没有理由和他动手了。说话的人是小风,与此同时,我感到后背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了。我回头一看,小风坐在马背上,手里握着小雨的折扇。扇面大开,扇子的骨架卡住了小雨的枪头。接着小风用力一收,整个人也腾空而起,落在附近的矮墙上。他将小雨的枪死死卡住,小雨瞪圆了眼睛,也无法将手中的枪收回。
你是什么人?能用一把扇子将我的枪收起。小雨惊讶道。
玉合神枪名不虚传。你不是中原人。小风卸了力,从矮墙上飞下来,展开折扇摇了一下,扇子不错,只可惜我刚才用力过猛,把这扇子的骨架震裂了一点。小雨听到小风的话吓了一跳,收起枪骑马就跑。根本没来得及听完小风的话,折扇也留在了小风的手里。小风摇了摇头,把扇子塞进腰间。
你什么时候拿的扇子?周俊驰疑惑道。
刚才在武馆的时候就捡到了,知道他一直跟着我们,刚才原本想还给他。小风话还没说完,就被向岚打断,玉合?北方阿拉万古山以北的玉合?
是。这人来历不明,不过肯定是玉合那边的重要人物。你看他身上名贵的绸缎,腰间价值不菲的玉如意吊坠,又身负玉合的神秘枪法......周俊驰低声说。
他的玉合枪法不是正宗的,像是偷学来的,所以才能被我用折扇收起来。小风骑马到我身边,少爷,你可记得他那只玉如意的形状。
记得。小风一提,我忽然想起这只玉如意吊坠和往常我见过的有一点不同,一般来说玉如意上会有龙凤相称,而小雨的玉如意上只有凤,没有龙,确实有些奇怪。我把这发现告诉小风。
回去画给我和阿俊哥,我们分头查查。小风想了一会说。
玉合人?看来这一趟武馆,我们也没白来,是吧。向岚碰了碰我的手肘。
你得意什么,若不是阿顾,你就被扎成刺猬了。周俊驰故意呛声说。二人吵吵闹闹,影子在月光下拉得老长。
——《季夏札记,武馆偶遇》
陈启文手执玉箫站在李商面前,李商已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他反手握紧了背后的长刀,瞳孔微缩,低头道一声,“请。”
陈启文翻转掌心,手中的玉箫直指李商的咽喉,李商立即化攻为守,以长刀格挡。陈启文出手迅速,别说在场之人,就连李商自己也看不出对方的招式变化,一开始便现了败势。陈启文招招致命,似乎是想取李商的性命。然而李商稍有招架不住之时,陈启文又似乎在给他喘息的机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上韩真毫无惧色的李商此时已经牢牢被陈启文玩弄于股掌之中。李商的长刀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也刚劲有力、锋利无比,然而陈启文仅用一支箫便能让这长刀失了光彩,可见其招式之厉害。
李商在陈启文的连续进攻下露了马脚,闪躲时飘忽的身法让陈启文心里有了肯定的想法,他适时地收了手,唇角微扬笑道,“李公子果然英雄出少年。”
李商停下时已然满头的汗水,他深吸了一口气,抱拳在胸前,“谢文先生指教,学习了。”
台下的人如梦初醒,这一场比武已经结束了,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看出来陈启文的武功究竟师出何处,不知从何而来,又怎谈如何克之,人群陷入了沉默。在这沉默之中,李商缓步走下了擂台。他心里很清楚,陈启文并未尽全力已经让他无力招架。当今武林中的青年才俊又如何,自己和陈启文之间终究是差的太远了。
“既然我人已经在台上了,想挑战的人就请上来吧。”陈启文朗声说,言语中有几分不屑。
台下人头攒动,一身着白衣长袍的年轻男子携剑走上了擂台,“神峰冯楚。”
“冯公子,请。”陈启文抬了抬手臂,
“文先生可要更换兵器?”冯楚不愿意占陈启文一点便宜,
“暂且不必。”陈启文先攻冯楚的下盘,不过冯楚手中的重剑不可小觑。与刚才李商手中的长刀几乎被玉箫压制不同,重剑击打在玉箫上发出“铮”的声音,格外响亮。
所有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着擂台上的比拼,似乎都在担心陈启文手中的玉箫会被重剑削碎。五十招过后,陈启文将玉箫塞入腰间,飞身从座位上抽出了他五千万两拍下的雕龙长剑。陈启文所用剑法速度极快,出剑的角度刁钻。
台下年纪稍长的江湖人士有些见识便说,“这有点像四、五十年前江湖名动一时的剑客容方的剑法。”
“能记下来吗。”韩真有些急促地问身边的弟子,
“记不下来,太,太快了。”弟子一边擦汗一边说,
“废物。”韩真气急败坏地摔了一下茶碗。
台上的局势急转直下,短短三十招,冯楚已经支撑不住了。同时,赵珂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陈启文的一招一式。他打小有个专长,记招式特别快,不管多复杂的武功,看过一遍以后都可以背下来。只是他一贯贪玩,也就荒废了这点天赋。到了现在,武功在平辈中只是不上不下的水平,为了这事,他没少挨父母的骂。
不过这次出来赴宴,赵珂极为上心,加上适才陈启文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下了他一直崇拜的李商。这让他对陈启文这人的兴趣大增,实在想多了解他一番。这时候,陈启文从上方织出一张剑网,将冯楚罩在其中。冯楚欲以重剑破之,却没有想到破的只是一个假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启文的雕龙长剑已经架在了冯楚的脖子上。
“文先生剑法高强,在下领教了。只是万物楼所用是否皆是天下武功之大成呢。”冯楚收回自己的剑。他的言外之意是在质疑万物楼没有自己的武功,只会采江湖大家之长。
“冯公子说笑了,之前我与李公子一战,所用的正是万物楼的武功。你们若是想见识其他的,恐怕就要见血了。”陈启文收回架在冯楚脖子上的长剑。
“如此说来,韩某也想见识一番。”韩真脸色突变,接着旋动手下的按钮,就在这一瞬间,正方形的擂台忽然垂直下陷了整整五米,冯楚未料到如此变化,与陈启文一同被拉进了机关。
“没想到韩掌门如此沉不住气。”陈启文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这个机关四周都是光滑的墙壁,没有任何支点,若是想出去,一时半刻是做不到的。
“看来你得在下面陪我了。”陈启文看了一眼冯楚说,
“你早就知道他们要对付你。”冯楚皱眉道,
“在场的人难道没有人不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吗,只是我以为韩真会等到明日再动手。如今我手上还算有件顺手的兵器,能多杀他几个人。”昏暗的机关内冯楚听到陈启文的冷笑声。
“发生什么了?”赵珂吓了一跳,
“这本来就是对陈启文的一场围剿。他来了松林,陈启山和韩真就不能让他活着出去。如果他活着,这两个人就一定会死。”李商的脸色更加苍白。
第一波实施进攻的是陈启山事先埋伏在松林的死士,他们的目标是消耗陈启文的体力。这些人以十五人为一组,每隔两盏茶的时间下放至机关内。作为死士,面对危险只进不退。机关内,冯楚叫苦不迭,因为这些死士无法判断冯楚的动向,于是冯楚被直接当做了攻击的对象。
机关之上的众人噤了声,他们不安地望着黑黢黢的机关口,耳边不断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和人轰然倒地的声响。可以预计的是,眼下不是一场激烈的对战,而几乎于单方面的虐杀。这些人除了消耗陈启文的体力,连他的一点衣角都沾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不断地涌入机关,打斗的节奏却一点也没有慢下来。没有人知道这场战斗会持续到什么时候,默契的是,没有人从练武馆内离去。他们都在等一个结果。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进入机关的死士近两百人。冯楚因体力不支靠墙边喘着粗气,脚下血流成河,满地横尸。陈启文的剑法招式狠辣,又快又准。最开始的时候几乎一击即中,即使到了现在,陈启文的体力被消耗了五、六成,他依旧保持稳定的出剑速度,精准的出剑角度,这样的能耐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
冯楚在这一瞬间决定,他要和这个人并肩作战。重剑挑起了陈启文身前的长剑,死士连退两步,接着被陈启文的剑刺穿了心脏。陈启文挑了一下眉毛,完全没想到冯楚不仅没死,而且还出手相助。
“你这一剑,就将这里的人都划成了你的敌人。”陈启文笑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把眼前危急的情况放在心上,手中的剑依旧未慢半拍,
“我已有必死的信念。”冯楚迎上了死士。陈启文微怔,竟一时失神,死士手中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肩头,他反手一个剑花,已将那人的头颅割下。
这时第二波进攻开始了,发起进攻的人是陈启山的同盟。包括神峰剑派的路遥、天一教的黑袍护法、飞明堂的大弟子、梦山派的掌门,……,加起来总共有十六人,他们以飞索下到机关底部,无人不被眼前的场景震惊。
这里简直已经成为了一个人间地狱。死士横尸一地,血已将地面的铁板染成红色。冯楚身上已有多处剑伤,脸色灰白,但目光如炬。陈启文一袭青灰色的长衫,上面血迹斑驳,既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轮流上。”陈启文长舒了一口气,仰着头说。那神态极为轻松并不像一个生死悬于一线的人。
“文先生至此都这么大的口气,我等实在佩服。”飞明堂的弟子注视陈启文,第一个向他出手。
陈启文忽然将雕龙长剑掷向神峰剑派的路遥,路遥虽然侧身躲过,但脖颈处还是被划开了一条细微的伤痕。而雕龙长剑竟直直地插进了墙壁里,没入其中至少一半,可见这一剑功力之深。陈启文伸手夺了飞明堂弟子手中的折扇,手法之快让人以为是自己花了眼。陈启文用折扇收起飞明堂的暗器,令围观的高手叹为观止,他们岂止没见过这种武功,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路遥对上了冯楚。他原本就不如冯楚,可是冯楚已经战了快三炷香的时间,内力和气力都所剩无几,再想驾驭神峰的重剑已是力不从心,路遥的重剑穿透了冯楚的肩胛骨。冯楚单膝触地,以剑撑地,微微闭上了眼睛。路遥冷笑,将剑拔出,再次向冯楚的心脏刺去。
下一秒清风拂面,陈启文用折扇的骨架卡住了路遥的剑。他略带沙哑的声音擦过冯楚的耳膜,“看清楚了,这是万物楼陈启文的武功。”
冯楚大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所崇尚的重剑,自以为所向披靡的剑法,竟然被一把折扇就这样收起来了。冯楚更加明白为什么刚才陈启文没有用这样的武功,只是因为不想让他输得太惨罢了。
陈启文已经用回旋镖杀了飞明堂的人,现下转而击杀路遥。他步步紧逼,路遥连连后退。重剑难挡折扇,仅仅二十招,陈启文就用折扇割开了他的颈动脉。天一教的黑袍护法见状立即扔火折子烧了陈启文手中的扇子。
“用我的剑。”冯楚把自己的剑扔给陈启文,
“不用。”陈启文把剑扔回给冯楚,又补上一句说,“太沉,用不习惯。”
冯楚听到这话一愣,不知为什么竟然还笑了。
“我把紫霜寒剑借给你!”赵珂一直竖着耳朵,听到此时便大喊一声,并把紫霜寒剑随手扔下了机关。
陈启文抬头,只见一道暗紫色的光划过上方,他攀飞索而上,接住紫霜寒剑,“谢赵公子。”
“你好大的胆子!”李商惊愕地看向赵珂。刚才赵珂的速度太快,他又太过紧张机关下面的形势,竟然没有拦住赵珂,
“你为何料定他一定会输。”赵珂有点不耐烦地说,
“我实在看不出他有赢的可能!”李商认为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松林上上下下都是陈启山和韩真的人,陈启文被困在机关内,不断被高手围攻。他又没有翅膀,难道还能逃出升天吗。
“那就等着吧。”赵珂望着机关陷入了沉思。
这一战接着一战,从白天打到了深夜。不少人实在撑不下去,便出去用饭,吃过饭后又折返而回;也有人愣是用一口气吊着,死守在机关门口等结果。外面的人不好受,里面的人更加不好受。激战过后,众人皆是呼吸困难,各自盘腿坐在角落里休息。
这时候,韩真忽然升起了机关的飞索,关闭了整个机关,只留下一个圆形的洞口。浓重的烟雾顺着洞口吹进机关内,连续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
“韩掌门你这是干什么?”里面的人显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始料未及。
“你们早该想到陈启山和韩真只是想你们与我陪葬。”陈启文靠在墙壁上,神色有一丝放松。
“这是浓度极高的软性chun药。”黑袍护法咬着口槽牙说,担心其他人不明白,他还解释道,“吸入这种药物以后,先会陷入四肢无力的疲倦期,而后则会精神亢奋,不能自控。如果不能及时解毒,就会因五脏六腑爆裂而亡。”
“韩真!说好了只对付陈启文,你又为何拉我们下水!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有人捶着地上的铁板大喊。
“你们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样的人合作。”陈启文笑着用紫霜寒剑将自己撑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机关之上,韩真只能听到陈启文冰冷的声音,“当然是趁机会,能多杀几个,就多杀几个。”
临秀阁内,芍药姑娘亦一夜未眠,她正在补一件衣服。原本这件事并不难,但她屡次走神,所以耽误了许久才把事情做好。等到天边露出一点微光,芍药姑娘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天亮的时候。
“芍药姑娘可休息好了?”戚夫人在屋外敲门,
“请进。昨夜没睡好,今日不去茶楼了,把任姑娘叫进来陪我说几句话吧。”芍药姑娘给自己倒了杯茶,
“是,芍药姑娘。我这就去叫人,顺便让她把早饭给带过来。”
“对了,这两日为临秀阁做饭可是之前那位北方来的厨子。”芍药姑娘随口问,
“正是。韩掌门说姑娘喜欢这厨子的手艺,这两日便把他派来了。说来也巧,他正是任十的哥哥。”戚夫人认真解释道,
“哦,可是巧了。”芍药姑娘望着天边的白色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韩真熬了一夜,等到中午机关里彻底没了动静,药味也已经散了。他方才敢将机关口打开,把机关升到水平面上。所有人双目炯炯地盯着渐渐上升的平台,随着平台的升起,暗红色的血液沿着机关的边缘汩汩流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儿在室内扩散而来。不少人已经捂着口鼻在呕吐。
场面并没有像韩真想象的那样污秽不堪。陈启文盘腿端坐在中央,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色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上面印着清晰的红色抓痕。冯楚躺在他身前,双目紧闭,身上有好几个血洞,虽然人还有微弱的呼吸,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最多也只有一柱香可活了。而其他的人,无论他们生前做过什么,现在都已经成为了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启文动了动手指,从腰间抽出了白玉箫。美妙的箫音从他颤抖的双唇中传出来,轻柔、优美,像是一个平静的午后,多情的少年吹给他仰慕已久的恋人的一首曲子。这箫音仿佛能洗去人们的惶恐和不安,痛苦和悲伤。
“听到了吗,是箫音。”芍药姑娘低下头笑了,但这笑里有几分难以察觉的苦涩,
“是吗?我好像没听到。”酸枣歪着头说,
“你哥哥给你吹过吗?”芍药姑娘这样问,
“没有。他不会那玩意。”酸枣摆了摆手,
“是吗。”芍药姑娘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一滴泪水从冯楚的眼角流下,他微微睁开双眼,他觉得眼前的少年是这么的美,又这么的脆弱。同时,他可以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沉静和一丝喜悦。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将死之人会有这样的心情,不过当下他也生出了一丝不枉此生的念头。
箫音停下了,眼前的人俯下了身,他用舌头舔了一下冯楚眼角的泪水,他喃喃自语道,“人的眼泪是这个味道的。你叫冯楚,是吧。”
他眼里蒙了一层雾,显得这双眼睛更加迷离动人,冯楚点了一下头,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记住了,其实……”他的血淋在白玉箫上,他贴在冯楚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没人能听到是什么,听了这话的冯楚睁大了双眼,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然后便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韩真手中的剑从陈启文的后心刺入,他终于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盛开的黑色莲花渐渐浮现在陈启文的左耳后根,这朵莲花只有在人死后才会在皮肤上浮现出来。这莲花代表了这个人,死是万物楼的鬼。
韩真收回手中的剑,“我们成功了!陈启文死,陈启山生。万物楼是启山大人的了。”
一时间陈启文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人都知道陈启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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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文不会死的,所有人都挂了,他也不会挂的。因为他替身多,小号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