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符咒水

作者:客戈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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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影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我害怕!柳阴直眼角泪水哗啦啦流下。鼠目并不在意这些,他将柳阴直放进刚才的坑里,粗暴的扒下他的衣服。白皙的皮肤裸露在漫天雪花中。
      鼠目嘴就要凑上柳阴直胸口时,一条柳树枝将他打飞三丈远。
      “你不是看生命淡如水嘛。”班长点上一根烟。
      “今天不就这一只魂,说明怎么折腾这老头都不会死。”拂温长放下手。
      他们上山找魂,但山上太冷了,这俩人就灵机一动,把魂带回旅舍。真是太聪明了,烤个火还能把事办了。
      这鬼跟着一同下山时,介于耳朵灵敏,多最一句有人在喊救命。最初班长还以为有诈,就没搭理。结果拂温长一开千里传音,这俩人就火也不考了,火速冲过去。
      鬼魂抱臂眯着眼点评道:“滋滋滋,这胸真平。”拂温长一个斜眼扫过去,它又赶紧改口,“不是,我是说,这孩子真可怜。”
      “谁,什么人。”鼠目狼狈的爬起身,眼神环顾周围一圈。颤声道,“老子办个事你也硬……啊!”
      拂温长又一柳树枝刷他脸上,道:“真他妈吵。”
      “这孩子怎么还不跑。”班长拿出手机查看,“不会死吧,今晚就这一只鬼啊。”
      “他身上有东西哎,应该是什么符。”终于到了鬼表现的时候了。摸摸下巴,“还真有,我们小鬼最怕这些黄符了。”
      拂温长看了下时间,班长吹出一口烟:“想去帮忙就去呗,去吧。”
      拂温长依旧隐着身形,没现身。慢慢走到柳阴直旁边。鼠目被这波吓得够呛,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求饶道:“这孩子就献给各位了,咱不要了,您随意。给小的留一命吧。”
      班长对那鬼魂一抬下巴:“想收魂收的舒服点吗?”
      那鬼连忙点点头:“咱知道,咱知道。”随后,幽幽鬼声伴着冷风呼啸,柳树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山路上被阴森诡异的气氛包围。
      “你回头看看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鼠目连滚带爬疯狂跑下山,他哪里敢回头啊。
      人肩上有两盏灯,头顶一灯。一回头灭一灯,三灯全灭,魂归西天。
      拂温长抬手揭下符,柳阴直感觉身体一松。动动腿坐起来,愣了好一会。拂温长看不下去了,有些无语的帮他拉好棉袄拉链。
      柳阴直脸上全是泥,根本看不出模样。被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然后对着空气使劲鞠躬。满眼流泪,然后一瘸一拐的向山下走去。
      拂温长本想转身离开,但是后头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对班长抬了下手。招呼一声后,就默默跟着柳阴直下山去。
      走到桥边,柳阴直突然停住脚步。趴在栏杆上,看正在被风吹动起层层波澜的湖面。眼神暗淡,不知想到什么。擦了把眼泪,爬上栏杆,抬脚就要跳下去。
      拂温长出一次手不容易,这刚救下,人就自杀。自己这般大费周章有何意义。又一抬手,将他扯过来。
      反正班长说了就那一只鬼,自己不算捣乱。想完这句,拂温长一愣。他现在这是在关心一条命,他竟然在关心人的死活。
      柳阴直跌坐在地上,有些恍惚。眼神扫到桥边的一个啤酒瓶,应该是哪个醉鬼喝完随手丢的。起身跑到桥边,将它拿起。
      拂温长心道:喝酒解愁吗?也不嫌脏。
      柳阴直愤起抬手将玻璃瓶打碎。
      拂温长不住扶额:没酒喝就别制造垃圾啊,姑娘。
      结果,下一刻柳阴直捡起玻璃碎片就要划自己脸上。
      “!”在离他破相的前一秒,拂温长抬手将玻璃碎片打飞。柳阴直再次瘫坐在地上,抬手捂住眼。眼泪滚了下来,打在泥土地上。闷闷哭了好一会。
      冷风呼呼刮着,山间大雪纷飞。
      拂温长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他。等他回过神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想了什么。他竟然会担心一个人陌生人自杀。
      拂温长将自己围巾取下,现身围在柳阴直脖颈上:“赶紧回家吧。”
      柳阴直身上满是泥土,衣服都被撕的破烂不堪。拂温长轻轻将他扶起,又重复了一遍:“赶紧回家吧。”
      柳阴直擦了擦眼泪,对他深深鞠了一躬。这次他坚定的向山下走去。

      班长抽完一根烟,照出收魂器。对鬼魂道:“来,奖励你现在投胎吧。”
      鬼魂连忙点头:“那小的就再多句,那是位公子啊。”
      “公子?”班长有些惊讶,随后摇摇头,“算了,不打击他了。救个命不容易。”收完这鬼,班长决定将这事烂在肚子里。免得拂温长怀疑人生。
      拂温长在山下给班长打了个电话:“给这孩子开个房间。他应该没地去。”
      “得嘞。”班长迅速订房,“你在山下吗?我快到了。哎,我看见你了。”
      拂温长回过头,挂了电话。
      班长将手机装进口袋:“哎,你围巾呢。”
      拂温长没说话。
      “哦~给佳人了。”班长一只手搂过他的肩,“还蛮怜香惜玉的嘛。”
      拂温长沉思一会,道:“我好像学会第一课了。”
      死神第一课,生命的意义。
      拂温长第一年没看懂。
      第二年没听明白。
      第三年没理解。
      第四年不理解。
      今天突然想通了。
      是希望,是生活,是人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对生命漠不关心,更多时候就像公事公办一般做测验。就像一个机器。今天他被赋予了生命,有了灵魂。在漫天飞雪中迎春。
      他明白生命是多彩多样的。生命要热烈,要有希望,要有激情,要有色彩,要有在困难面前勇于向前的步伐。
      生命不是死了算了,不是因为一点挫折就堕落,不是一点引子就去跳河。都会过去的。
      “这一趟没白来。”拂温长一笑,“不理解生命,怎么去收魂,怎么当死神。”
      等他回到学校完全开了窍。人也活泼起来,身上的戾气也没了。同时成了学校里的一段例子。
      “你们学长之前高冷又闷,对生命那叫一个冷啊。成年去了趟人间,什么都通了。现在收魂比魂还用心。”

      “柳阴直。”拂温长小心擦过他的脸,“宝贝,怎么都没想到,你会过成这样。”
      柳阴直靠在他怀里,闭上眼:“是不是很狼狈。”
      “没有。”拂温长不住追问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永远在你这边。那老头早挂了,那晚把他吓得不轻,回去没几天就一命呜呼。”
      拂温长紧紧抱住他瘦弱的身子,脸轻轻蹭了蹭。乞求道:“透露给我一点吧,宝贝。以男朋友的身份,朋友的身份,陌生人,都可以。说出来吧,关在心里,会把自己闷坏的。”
      柳阴直摇摇头:“我不敢。”
      “为什么。”拂温长轻轻亲温他的额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说出来吧。骂我也好。你要是控制不住,就打我,我肯定不还手。我现在开结界。”
      柳阴直紧紧抓住他睡衣领,摇摇头。沉默了好久,也没多久。轻声道:“怕成为下次自杀的理由,怕你觉得麻烦。”
      “不会的。宝贝,不会的。”拂温长摸摸他的头发,坚定道,“不会的。我不会跟你提分手的,除非你不想谈了。你要是不想谈了,我绝对离你远远的,绝对不会来打扰你。只要我在你这里,我不会再让你自杀了。”
      柳阴直却道:“睡觉吧。明天再说,我想想。”
      “好。”拂温长松开他。躺下后,将被子给他盖好。看着他温和的侧脸,轻声问道,“你喜欢我吗?”
      柳阴直转过身,埋在他怀里。闷声道:“喜欢。你说我那么漂亮,穿裙子一定很好看的时候,我就喜欢了。”
      拂温长回抱住他:“若是我不说,你待如何。暗恋吗?”
      柳阴直:“对。但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是自杀,一想到你就不会了。因为不好意思,没脸在你面前自杀。”
      拂温长深感遗憾,道:“那我不应该对你表白,要不你把这段忘了。”
      “你不是说会看好我的嘛。”柳阴直在他怀里抬起头。小鹿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直接撞击拂温长心坎。
      “肯定的。”拂温长在他眉间落下一吻。认真道,“会的。”
      柳阴直在他怀里埋了埋,轻笑一声:“睡觉吧。晚安。”
      拂温长闭上眼:“晚安。”

      待拂温长沉沉睡去,柳阴直猝然睁开眼。沉默的看着枷锁。他根本睡不着。
      谈了恋爱,然后呢?不超过两三年吧。快点,他一实习完就回冥界了。自己最后还沉浸在这段感情里度日。
      没意思,没意义。
      柳阴直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去。大概在天快亮时。
      在梦里,他梦到自己在坟山上拼命逃跑,柳树和坟头不住后退,冷风刮过耳边,根本不敢回头。他又梦到鼠目摸上他的大腿,像是要把他下巴捏碎似的扳过去。又梦到师兄们掐着他的脖子,要把符水灌下去。压迫感近在咫尺,冷汗浸满全身,心脏狂乱的跳动。
      他感觉身上燥热,可是又想裹紧被子。
      然后他感觉有人将他抱起,脸贴上胸口,靠在一个极其安心的怀里。柳阴直缓缓睁开眼,只感觉头痛欲裂,手不知道抓到什么,紧紧攥着。温热的勺子泛着苦味喷上鼻息,一只手轻轻捏开下颌,跟鼠目的迫不及待不同。这只手似乎只是轻轻扶上自己的下巴,更像是自己带着他的手,他不过是帮了一把。
      柳阴直还没看清眼前事物,突然条件反射抬手将眼前碗打翻。瓷盅碎成几片,苦药水撒了一地,勺子在地上滚了滚。
      “小公子这是为何啊。”小德子立马跳起来。
      拂温长轻声道:“去再冲一碗。去。”
      小德子迅速打扫好卫生,又耷拉着脑袋下楼去了。
      柳阴直睁开双眼,只见拂温长紧紧抱着他的。怔了怔,缓缓道:“我……对不起。”
      “你梦到什么了。”拂温长贴着他头顶,轻声道,“为什么会突然抬手把药打翻。今天早上你身上烫的厉害,把所有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都是我不好,昨天让你喝凉的,还到那么晚才回来,又没把空调温度调回去。”
      “我……头好疼。”柳阴直垂下眼,皱起眉头。嗓子干的冒烟,后脑勺连着脖颈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抽出来似的。
      小德子端着药过来:“好了,贴了冰封符降温,温度是刚好的。”
      拂温长接过碗,舀起一勺,送到柳阴直嘴边:“张口。”
      眼前这碗退烧药颜色和那碗符水没差,柳阴直瞬间嘴唇发白,轻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似乎眼前是一碗精心熬制的砒霜。
      “宝贝,看我,是我,是拂温长。”拂温长在他柔声道,“宝贝,现在不是在梦里,你现在是在我怀里。”
      柳阴直闻声抬起头,小德子慌乱的面容,拂温长焦急的脸。回过神来,道:“喝不下。害怕。”
      拂温长对小德子使个眼色,小德子下楼倒水去。
      柳阴直看着衣架,出神了好一会。拂温长将他松开点,然后抬手将退烧药尽数含在口中,一只手捏上柳阴直下巴,将嘴贴了上去。随后在他慌乱无措时,敲开他的牙关,将药缓缓渡过去。
      柳阴直喉结微动,拂温长整个包住他的双唇,尽数渡了过去。最后又吻了好一会,在柳阴直快要窒息前才分开。
      怔怔看着眼前人的双眸,柳阴直眼里泛起涟漪,失神的看着拂温长。道:“鬼节是在七月。师兄说我阴气重,烧了碗黄符水让我喝下去辟邪。”拂温长搂紧柳阴直,握住他的双手,轻轻蹭了蹭他头发。柳阴直闭上眼,缓缓道,“我不愿,他们就掐着我的下巴要灌下去。”
      符水擦过娇嫩的喉口,嗓子痛到沙哑。一连几天都喝不下水。
      七月十五中元节,已故亲人在这天回家团圆,路边会放馒头给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吃。这天要祭祖、上坟、点荷灯为亡者照回家之路,在家中也会烧纸为亡魂超度。在这个月份出生的人自带煞气,当然比常人阴气更重。
      “宝贝,不要再想了。我在你这里。”拂温长轻轻摩挲着他的伤疤,道,“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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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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