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落谁家

　　八月末，炙热的阳光撒满整片操场，热浪滚滚扑面而来让人难以忍受。
　　高一新生军训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教官领着各种的队伍分部在各个角落。

　　彭晖面朝着太阳，烤得他脸发疼，他不得不低下头用帽檐遮住阳光。
　　“诶，四排那个同学别低头！挺胸抬头！”教官凶巴巴地朝彭晖叫唤。

　　彭晖吓地一激灵，赶紧站直身子。汗珠连成线，沿着脸滑下去，彭晖暗自安慰自己，很快就结束了，可灼人的温度每时每刻都让他度日如年。

　　“喂。”旁边的男生叫了他一声，彭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他右边的男生正侧头看他。真白啊这家伙，彭晖迷迷糊糊地想。

　　“咱俩换位置，有树荫。”男生微微侧过头，眯着眼睛看满脸通红的彭晖。

　　彭晖有些愣，观察了下教官的视线方向，压下声音：“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热。”刚说完，额头上的汗珠划下，影响了视线，彭晖用力挤挤眼，眼前才回复一片清明。

　　旁边的男生像是笑了一声，他眼疾手快地把彭晖拉到他的位置，同时脚一跨，两人眨眼间交换了位置。

　　彭晖瞬间被头顶的树荫覆盖，阳光被隔离开来，浑身上下的热气也慢慢消散，舒服。

　　“太谢谢你了兄弟。”彭晖忍耐着心中的感激，朝他投了个谢谢的眼神。

　　男生没说话，安静的站着。

　　上午的训练结束，彭晖拉着男生大叫：“兄弟，太谢谢你了。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只是看你挺难受的。”男生一口回绝，默默拍下了彭晖的手臂。

　　“不行！我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不让我请你吃饭我就赖着你不走了！”彭晖大声嚷嚷，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

　　男生被人盯着有些手足无措，他无奈点了点头，跟着彭晖出了校门。

　　走在路上，彭晖才想起来：“我叫彭晖，你叫什么啊。

　　“白落川。”男生回道。

　　“好听。”彭晖哼哼两声，“你为什么不出汗啊，我看你脸上挺干燥的。”

　　“出汗，只不过少而已，刚刚被风一吹就没了。”白落川想了想，又补充两句，“我还挺耐热的。”

　　“羡慕啊！”彭晖中气十足的吼一声。

　　学校周边的小吃店都挤满了人，街上随处可见穿着统一军训服的同学。
　　彭晖拐到一家快餐店，问了白落川想吃的东西就去点餐了，没过一会，彭晖就端着一大盘食物回来了。

　　“谢谢。”白落川很有礼貌地谢过。

　　彭晖抓起个汉堡就往嘴里塞，嘴里还念叨些什么，白落川也没问。

　　“这么说来，你是我高中第一个认识的人。”彭晖把番茄酱挤到纸盒上，“你就是我高中的命定之人。”

　　虽然听起来很中二，白落川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一设定，他点点头：“看样子没错。”

　　此后，两人便成了朋友，军训的时候白落川就跟彭晖换了位置，有时候他觉得一直让白落川晒着不好意思了，便会和白落川换回来。

　　中间休息的时候，彭晖还会拉着白落川八卦哪个班的女生好看，哪个班的教官比较仁慈。白落川有时候会附和几声，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彭晖一个人碎碎念。

　　“啧啧啧，你都不知道五班那个周岁岁。皮肤好白，眼睛又大又亮。”男生忍不住啧啧两声。

　　“我觉得三班夏汐悦好看啊，前两天表白墙上都被她霸屏了。”平头男生插嘴。

　　旁边的男生切了一声，递给他一个不服的神情：“也就还行吧，你是没看一班那个张予畅，那个身材，军训服都遮不住。”

　　身边男生笑成一团，彭晖笑骂他两声：“就你天天老色批。”他转头看白落川正皱着眉不知道想些什么。

　　彭晖拿手肘怼了怼白落川，朝他眨了眨眼：“想什么呢。”

　　白落川回神，眉头舒展开：“没什么。”

　　彭晖撇撇嘴，问他：“这两天拉你看这么多美女，你觉得谁最好看啊。”

　　白落川甩了甩胳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教官喊集合了。”

　　彭晖哭丧着脸：“真无聊。”

　　最后两天的下午，各班回教室安排最终的军训拉练，也就是验收军训成果。
　　彭晖经过几天的阳光洗礼，皮肤变黑了不少。白落川也没有例外，军训服裸露出来的部分和遮盖的部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班主任站在讲台前激情澎湃地号召同学们认真对待此次拉练，争取获得名次。还兴致勃勃地邀请同学们设计口号。

　　同学们开始放飞想象，七嘴八舌地讨论心仪的口号。彭晖问白落川有没有想法，白落川摇摇头，说自己没有文学细胞。

　　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定了在百度上搜索的一句“九班九班，非同一般。团结拼搏，共创佳绩。”

　　前一天排练队形，随机的两班合并成一组。一百多人乌压压集合在一起，高矮参差不齐，两班的教官只能重新拍列队形。

　　彭晖被提到了男生队的第一排，而白落川则留在了最后一排。

　　“儿啊，爸爸走了，莫要牵挂我。”彭晖佯装甩甩帕子，泪眼朦胧地朝白落川哭喊。
　　白落川笑了声，让他赶紧滚。

　　换到了第一排，前面就是女生队，彭晖也不敢随便说话了，只能盯着面前女生的马尾辫发呆。
　　“原地坐下休息！”教官喊了声，一百多人发出一阵畅意地叹声，纷纷活动了下酸胀的小腿，盘腿坐下。

　　“哎呦。”彭晖轻轻叫喊一声，前面的女生直直撞在他膝盖上，传来一阵疼痛。

　　“啊对不起对不起。”前面的女生赶紧道歉，头埋的很深，脸颊微红。

　　彭晖大手一挥：“没事。”

　　女生赶紧转头，往前挪了挪身子。

　　“怎么了知初？”隋佳欣小声问她。

　　陈知初摇摇头：“没什么，我刚刚不小心撞到人了。”刚刚太慌张，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小心翼翼地扭头，却看见她身后空无一人。
　　她叹了口气，没再多想，很快就和隋佳欣聊了起来。

　　“怎么了，走路一拐一拐的？”白落川看彭晖龇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问。

　　“被我前面的女生撞了。”彭晖苦着脸抱怨，他蹭蹭白落川的衣服，可怜巴巴地说：“我的小川川，你愿不愿意可怜可怜我，请我喝杯奶茶。”

　　白落川对他趁火打劫的行为很不赞同，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彭晖半靠在双肩包上，闲来无事便往刚刚那个女生的方向看。
　　女生正侧着脸和好友说话，碎发半散落半捋到耳后，尽管隔了些距离还是能看出来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的，彭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看过的米妮好像睫毛也是这样茂密上翘。

　　彭晖眨了眨眼睛，换了个位置以便看得更加全面。女生眼睛笑得弯弯的，有水光在眼眶里盘旋，白净的脸上每一处都是流畅而圆滑的线条。

　　裸露在外面的纤细脖子白得晃眼，彭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神。

　　最后教官嘱咐了几句，便让同学们解散了。

　　到了最后一天，上午进行了成果验收，学校领导坐在台上讲了些激励同学们学习的话，最终根据各班情况，宣布成绩。

　　“咱们是一等奖！”前排的同学爆发出兴奋地喊声。

　　彭晖激动地拉着白落川的手上下摆动：“这七天太阳没白晒！”

　　白落川也笑了，被彭晖牵制着手臂随着人群而摆动。

　　操场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校园。少年少女们肆意挥洒着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大声宣泄自己的情绪。在十五六岁的年纪，为自己的青春添上重重的一笔。

　　最后的最后，就是高一开启仪式。
　　开场是高一新生提前准备好的表演，前半段是集体的朗诵，后半段是个诗词组合。

　　彭晖觉得无聊便和白落川搭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最后结尾，悠扬的古典音乐响遍全场，身着汉服的少女登台，她滑动衣袖，随着旋律舞动。

　　彭晖安静地盯着舞台，白落川看了眼彭晖，扭头看向舞台上的人。

　　她的手臂舒展开来，步步生莲般的舞姿为舒美的音乐添了份彩。淡粉色裙摆随着身体的摆动而富有了生命，在跳跃的阳光下起舞。脚底像是踩上层云，轻盈的舞步一步一响。

　　少女笑颜如花，眉目传情。隔着层层距离，看得有些不真切。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一举一动皆是优雅。

　　舞蹈很短，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场上大部分人都没有投入去看，就已然结束，但都不禁感叹一声，真美。

　　白落川又盯着那人的背影两秒，突然想起来前两天看到一个女生在操场上偷偷比划着动作，虽然是收着力度大致完成着动作，但是一扭一转都让人惊艳，身体的协调程度极高，随便几个动作看上去都赏心悦目。

　　女生微翘兰花指，在身侧滑动。肩膀往后靠，有些慵懒的气质，妩而不媚。身着臃肿肥大的军训服却犹如是披着绫罗绸缎，精美华服般矜贵。隔着两个班的距离，白落川看不清那人帽檐下的神采，似乎她身后的人叫了声，女生赶紧收回自己的小动作，局促不安地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白落川微微皱眉，觉得好景致被打扰了。这时彭晖怼了怼他，问他觉得谁好看。
　　他挑了挑眉，不予置评。

　　收回思绪，他发现彭晖也在盯着女生看，白落川拍拍他的肩膀：“走了，结束了。”
　　彭晖被吓得一激灵：“哦哦。”

　　彭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他看清了，是上次的女生。她身边的女生好像叫她知初来着。

　　不知道今后有没有机会认识。白落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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