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十年人间，运筹帷幄

　　等吴邪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各方面的疼痛和脱力的感觉更重了。

　　他适应了一下，肌肉有些乏力。感觉他是睡在睡袋里，旁边生着篝火，把周围照的很亮，大部分人都在睡觉。

　　他看了一圈，似乎只有他的待遇是最好的，胖子靠在一个石台边打着呼噜。

　　黎簇和苏万背靠背靠在不远处的墙角。

　　张起灵就坐在篝火边上，篝火上架了一个水壶在烧水。吴邪看了看表，他足足睡了就有十个小时，也没做什么梦，虽然身体并没有得到什么缓解，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他从睡袋里挣扎着爬起来适应了一下僵硬麻木的身体，才走到张起灵身边坐下。

　　张起灵抬起头看了吴邪一眼，见他的脸色依旧很差，眼底神色深了一下。

　　他给吴邪倒了一杯水底过去，吴邪喝了一口：“小哥，你去休息一会儿。”

　　张起灵摇了摇头，又递给他一些吃的。

　　吴邪随便吃了一点就没什么胃口了，气氛有些沉默。

　　他们刚吵了一架，不对，不了吵架，叫单方面独角戏。

　　啧，这几天都和大伙一起，他没什么机会和张起灵独处，现在其他人都睡了，可不能就这么一直看他发呆吧。

　　吴邪决定找点话来说，想了想他就问：“小哥你以前有没有碰到过喜欢的女人？”

　　他决定先摸清底细和爱好再逐一击破，虽然他觉得没有的可能性很大。

　　张起灵没有理他，只是专注的看着篝火发呆。

　　吴邪不死心，又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可爱的？性感的？活泼的？文静的？”

　　虽然这些类型好像没一个是他，不过他可以装……呸，不是，他可以学。虽然对他来说有点难度，不过要是文静型的，说不定他还可以试试。

　　张起灵依然没有反应，也没看他。

　　吴邪纳闷了，其实想也知道张起灵不会回答他这么无聊的问题。

　　你是智障吗吴邪？

　　可是，老子不是正在追他嘛？

　　不行，不能放弃！

　　看看张起灵，吴邪心想，我正在在追你，你好歹认真对待一下。

　　他爷爷的笔记里也没说怎么追人啊，就更不可能告诉他追一个闷油瓶子怎么追了。

　　找共同话题？

　　想多了，这位估计连共同话题都懒得和你说。

　　可是，不和他说话，我怎么追人啊？怎么谈恋爱啊？

　　吴邪烦的就差捶脑壳儿了，心说，为了劳资的幸福，豁出去了。

　　想着，他又凑过去：“小哥，我可告诉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要对我负责。”

　　这次，张起灵终于把目光移到他脸上，淡淡的说：“我没义务为任何人负责。”

　　这句话拒绝的意思就相当明显了，吴邪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人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他知道，在张起灵的心里，可能没有什么的重要性能凌驾于他的宿命和使命之上，他一直以在做着他自己的某些事。

　　根本不会把其他人放在心上。

　　可能在张起灵心里，他和别人的区别就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他优先会舍命去救的人。

　　对待胖子也是一样，又或许他和胖子一样，是比其他人更重要一点的存在，那也是拜这么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感情所赐。

　　他在他心里，一点也不特别，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吴邪在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人以后，并没有做多少挣扎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有些人，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彻底沦陷。

　　张起灵本身就拥有这样的魅力。

　　喜欢上他，一开始他就知道，要走到他心里，会是很大的难度，可能这人连眼神都不会给他一个。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条路……

　　吴邪沉默了一会，然后又笑眯眯的问他：“我这样的，你喜欢么？”

　　张起灵往火堆里扔柴的手顿了顿，没理他。

　　吴邪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这个人对自己是特别的，他知道，哪怕他对自己这份特别里可能没有其他意思，但是至少这份特别给了他最大的信心。

　　他越凑越近，几乎就要贴着他的脸了：“喜不喜欢，嗯？”

　　张起灵下意识要后退，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不让他退后半分：“要么你就把我手掰断，要么你就回答我。”

　　吴邪看他表情依旧淡漠，眼睛虽然看着他，却从里面找不到半分自己的影子。

　　吴邪突然就没勇气知道答案了。

　　果然，人家段位太高了，自己根本不够看啊。

　　他突然有些泄气，低头抵在张起灵的肩膀上低声说：“小哥，我喜欢你啊……”

　　你倒是给我点信心啊……

　　吴邪没看到，他说完以后，张起灵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柔和了一些，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他手扶在身两侧，防止挂在身上的人掉下去。心底发软，却毫无办法，从没有一个人像吴邪一样让他有这种心软的感觉……

　　旁边睡在一边的黎簇和苏万睁开一条眼缝，相互眼神交流：完了没？

　　苏万眨眨眼：还没！

　　两个人无语望天，他们现在爬起来打扰了老板，会不会被老板直接清理掉？

　　好在，他们这里有一个专门破坏气氛的破坏王，胖子睡的半醒，爬起来挠挠裆部，直接走到篝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咕噜咕噜喝完以后才看着暗度陈仓的两个人：“你们干嘛呢？传功啊？”

　　吴邪本来被胖子突然吓了一跳，连白眼都不想给了，尴尬的从小张起灵身上退开，一转头就看见零正看着他。

　　这下吴邪更尴尬了。

　　张起灵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胖子，后者抓抓这，挠挠哪儿，完全没反应。

　　胖子起来后，黎簇和苏万也“陆陆续续”起来了，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吴邪早就看透他们的小九九了，也没说破。所有人吃了点东西，然后继续赶路。

　　接下来他们又走了五个小时，一开始，胖子和苏万还会斗斗嘴，说说荤段子什么的活跃气氛，渐渐的，两个人也说不动了。

　　他们的水几乎都喝完了，没有水这比饿肚子还无法忍受。

　　但是走了这么久这石道依然没有任何改变，所有人都有些精疲力尽了。吴邪是最明显的一个，他的双脚几乎是在依靠本能在行走，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然后他们又继续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前面的石壁突然出现了改变，石道两边的洞壁变成了青石板，再往前走，发现前面变宽了，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很高，上面雕刻着石雕。

　　而最让吴邪感到惊讶的是，石门的两边立着两座巨大的雕像，他非常的熟悉，他每每看到这个雕像，就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只见那两座雕像是那是一尊立像，雕刻的似乎是一种鸟，鸟的头部是一张极其诡异的人脸，看起来鬼气森森，它们立在门的两边，冰冷可怖。

　　“卧槽！这里居然也有这种怪鸟雕像！”胖子叫道。

　　这种鸟让吴邪印象太深刻了，一眼就能让人想起来。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不成从这道门进去，直接就会到达云顶天宫？

　　这绝对不可能，他们就这么一通走，就走到长白山了？

　　怎么可能？

　　“我靠，长白山的吉祥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是小哥老家么！”胖子又说。

　　“估计是张家借人家的吉祥物来守大门了。”说着，吴邪就去看这门，门上只有两个石雕，是人面鸟头部的形状。

　　胖子上去推了一下，发现根本推不动：“死沉死沉的，怎么办啊！”

　　“找找，看看有没有机关，都小心点！”一看到这人面鸟，吴邪就下意识的觉得这里不安全。

　　他去看张起灵，见他在看人面鸟的雕像，就问：“小哥你发现什么了？”

　　张起灵指了指人鸟鸟的嘴里，吴邪过去一看，发现是一颗小石头。

　　再仔细一看，嗯？心里一惊，是那种丹药！

　　转头就朝另一边去看，还没走到，胖子就说道：“哎，这是什么？”

　　说着就拿了起来，吴邪心里一动：“胖子先别动，万一有什么机关……”

　　然而他说晚了，胖子把那东西拿了起来。

　　谁知道话音刚落，突然听到石门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吴邪一顿，门，居然在缓慢的打开！

　　“卧槽，胖爷我就是有先见之明……”不等胖子话说完，吴邪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的声音，速度极快。

　　接下来的动作似乎都慢放了一样，吴邪看到张起灵脸色一变，速度极快的朝他过来，看到胖子大喊了一句什么，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听清，就突然看到那破空而来的东西，那是一支长箭，直直冲他就飞速射了过来，下一秒就到了眼前！

　　胖子大叫：“躲开——”

　　“吴邪——”他听到张起灵的声音，那声音里透出了一丝本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若是原来，毋庸置疑吴邪一定能够躲开，但是这次他的动作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只是这一顿，分毫之差，只听噗的一声，长箭刺入肩膀。

　　这一切几乎就发生几秒之内。

　　“唔.......”箭的力道之大，直穿过吴邪的肩膀，后做力直接将他整个人连带剪嵌入了身后的墙壁里。

　　一瞬间他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

　　“天真——”

　　“老板——”

　　周遭的声音渐渐远去，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服。

　　“吴邪..”张起灵最先到吴邪身边，看清楚情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语气里的颤抖。

　　他没有赶上……

　　刺穿吴邪肩胛骨的箭起码有一个孩子的手臂那么粗，这样大的力度，这箭.....

　　与其说是箭，不如说是长矛。

　　吴邪脸色发白，脸上毫无血色，吃力的抬起头，看到张起灵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咳咳...小哥也有...这样的表情.....”

　　每说一个字，都有红色的液体从他嘴里流出来。

　　张起灵死死的咬着牙，压抑着要冲出胸口的情绪。

　　他现在得救他，得救他！

　　“抓住他！”张起灵头也没回的开口，那冷到极致的铁血之意，让身后还没从情况里反应过来的几人猛的回神！

　　“我来....”看着吴邪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胖子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用力按着吴邪的肩膀，深呼一口气，把吴邪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天真，忍着点。”

　　穿透吴邪的箭订在了后面的墙上，要把箭□□就只能先把吴邪和墙分开。

　　黎簇和苏万都有些没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

　　按照老板平时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开，怎么可能！？

　　就算那箭的速度真的极快，哪怕躲开一寸也不会伤的这么严重！

　　难道是费洛蒙的副作用让他反应变慢了？

　　还是他根本没有力气躲开了？

　　零站在一边，小小的脸上脸色难看。

　　张起灵尽量不去看吴邪的样子，拔出黑金古刀，淡漠的眼里透着一丝杀意。

　　出手极快，手起刀落，一刀朝着那穿体而过的金箭就砍了下去，果断决绝！

　　“咔。”

　　只听一声清脆之极的断裂声响起。

　　张起灵从吴邪身后把和墙壁连在一起的长箭一刀砍成两节。

　　吴邪没有了支撑，整个身体压在了胖子身上:“天真，怎么样？”

　　胖子扶着吴邪避开伤口的位置一膝跪在了地上，支撑着他，不断渗出来的鲜血迅速染红了胖子的衣服。

　　吴邪意识里疼痛占了大部分，忽然，腰上一紧，就落去了另一个怀抱，但是意识在疼痛下慢慢模糊。

　　心里有个声音，睡会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吴邪.....”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让吴邪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看着吴邪肩膀上的箭，张起灵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这个位置太靠近心脏了，这箭，不敢拔……

　　若是拔箭导致大出血，那....在这种地方，根本没有急救措施，那根本就是在加速死亡的速度。可是不把剑□□止血的话，一样会失血过而死……

　　张起灵抱着吴邪的手在慢慢的收紧，力道大到快要把吴邪勒死了。

　　“妈的，小哥，得把这箭□□，不然....”胖子说到一半，脸色难看。

　　“不能拔！”黎簇抢先一步开口，脸色凝重：“至少不能在这里拔！”

　　显然，谁都想的到这个问题。

　　胖快急死了，猛的看向小哥，这个人肯定有办法:“小哥，你.....”

　　胖子说到一半，猛的愣在哪里。

　　他看到了什么？

　　这个强大如佛的男人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种疼到极致的表情，那种懊悔，这些情绪，居然会出现在这个人脸上。

　　就像是是酝酿着强大的暴风雨，随时会爆发。

　　胖子忽然觉得来不了口了。

　　吴邪的血让张起灵身上的衣服渲染了一大片，胖子用衣服死死的捂住伤口。

　　黎簇却一直看着张起灵和吴邪，忽然觉得，没有比这两个人更适合在一起的了吧，那种该死的协调感，让人找不到借口来产生厌恶的心里。

　　血越流越多，吴邪的气息微弱。没有办法，气氛死沉，所有人都不敢讲话。

　　“小..哥...你快...把我勒死了..”

　　吴邪一直保持着意识，只是那种疼痛他需要时间来适应，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但是他能感觉到，嘞在腰上的手，在慢慢的收紧，力气大到大概他再不说话，这个人就真的会把他勒死。

　　“我扶着他，你们来拔箭。”张起灵没有回答吴邪的话，直接说。

　　跟以往的淡漠不同，这次张起灵身上没了那种淡漠的感觉，但他身上那种森冷的气息着实让胖子几人浑身发凉。

　　就连他身后的苏万和黎簇都有种想要逃跑的感觉。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平时是他都收敛了，他们第一次在这个男人眼底看见那么深沉的阴霾。

　　胖子在张起灵再一次投来的目光下反应过来，他明白为什么小哥要选择在吴邪清醒的时候拔，因为吴邪昏迷的时候拔，可能会就此昏迷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清醒的时候，至少还保留一丝意志。

　　张起灵凑近吴邪的唇，轻轻印了一个吻：“撑下去，吴邪。”

　　吴邪脸色苍白，他笑笑回应他，看着胖子说：“胖子...来吧..”

　　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到。

　　张起灵把吴邪扶起来坐正，两只手臂死死捏着吴邪的肩膀，示意胖子可以了。

　　苏万把所有能用的绷带和药都准备好。

　　胖子和黎蔟对视一眼，两人双手握着箭的一头:“1…2..3..拔——”

　　两人低喝一声猛的发力，一阵骨肉再度被撕扯的碜人闷响，长箭应声而出，溅起一阵血花。

　　吴邪身子猛地一颤，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涌出，弓起身体，右手死死的抓住身后人的衣服。

　　苏万迅速用裹了止血药的绷缠在吴邪肩上，恨不得把所有的绷带都缠玩完，只要能先把血止住，接下来只要尽快离开这里，到医院，就没事！

　　穿透肩胛骨，这只手臂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怕....

　　张起灵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抱着吴邪，手摁在他伤口上。

　　现在他脸上已经找不出刚才那种阴霾表情了。

　　零仿佛从头到尾都是局外人，冷眼看着一切，但死死握着的小手，隐藏不了他的情绪。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吴邪，怎么样？”胖子有些担心。

　　“死...不了。”吴邪有些虚弱的扯出一个笑，靠在张起灵怀里。

　　胖子看着吴邪的笑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吴邪话音刚落，放在他肩上的手猛的一个用力，身子被猛的扭过去，对上一双黑色的眸子。

　　“死不了？你只差一点就死了知道吗？你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张起灵一字一句的说，声音慢慢提高，冷到极致。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刚才那一瞬间，他明明有机会躲开的，这个人却犹豫了，就是那分毫之差。

　　分毫之差……

　　吴邪看着面前这人，嘴角一丝溢出一丝苦笑，他居然走神了，只因为想通了某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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