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末世

　　鹅毛大雪又在跟不要钱似的大片大片噗噗落下。

　　老天的确也没跟人类要啥钱。

　　可就算是看雪都腻歪极了的人们，心情不但没坏，反倒露出了欣喜之情。

　　虽然是暂时的。

　　在人们熬到了十月份的时候，随着正常大雪气温终于明显的上升了，升到了零下四十度，一下就高了十多度能不让人高兴么。

　　季云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值，长长的吐气道：“以这个速度，冬季看来快要结束了......可真长啊—”

　　是挺长的，长到在没断了供暖，没断了粮的情况下也冷死饿死了不少人，疯了不少人，也杀了不少人。

　　这个冬天充满了血腥与黑暗，外面的雪也不再象征着纯洁和美丽，而是冷酷与恐惧。

　　“青黄不济，这个时候最难了，市里发的那点粮食现在只够半顿的，家里没点储备的现在都成了皮包骨了。”

　　王苹有时候看着自家的饭菜，都有些罪恶感了。别说顿顿有饭，还顿顿有肉，这要是被传了出去，她家是别想活过明天了。

　　“这不是一两家的事儿，也不是说过了这个冬天生活又能恢复正常了，现在外面的世界不定死了多少人，我们只能先顾好自己，奶，你可不能心软。”

　　季云这么说是有理由的。

　　前天就有人来借粮，是以往跟王苹一起跳广场舞的队友，也是小区业主，住在前面电梯楼的，关系不说多好，但也没红过脸。

　　能借到王苹这里，可见熟人已经都借遍了。

　　王苹看她瘦的快要看不出原貌的脸，心理也不是个滋味儿，对着哀求的神情拒绝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给了两斤大米。

　　现在看人的脸色就知道这家人的情况怎么样，像她家这样的不说没有，但少数是绝对的。

　　幸好这边别墅区的人家普遍都有些家底，她们家看起来没那么突兀。

　　现在还好，人人都穿得像企鹅，恨不得把家里所有衣服都穿上身，彼此见了帽子围巾都鲜少有摘掉的，看的就不是那么清楚。

　　但一旦过了冬天，遮不住了，到时这个差距就会非常明显了。

　　就算是遮住了，但这一片的住户家里有粮的事情还是有些人知道的。

　　在不是秘密的情况下，你要真想一点都不借，也不是不行。

　　但不说她们家还真能帮上点忙，就是人到了极限狗急了跳墙、惹众怒都是有可能的。

　　季云觉得还没必要那么做。

　　拿怎么做呢，就得讲究方法了。

　　季云想的是可以给极困难的友好家庭借一点，一次看情况的给，但不会超过三斤。

　　等到借过的人再借，就可以减少量了，可以是一斤或者半斤，或者就那么一把。

　　等到知道的人家都知道她家也没粮了就可以不用再借了。

　　这不会用很长时间，能到季云家借粮的人家也没多少，她还能给得起。

　　跟王苹和叶安都商量过后，大家一致同意了此方法。

　　季云之所以又一遍提醒王苹，是因为有的家里是有小孩儿的。

　　只要是有点良心的人，在自己富裕的情况下很容易对幼崽产生怜惜之情。

　　过来借粮的人家很知道用什么说法能够更说服人，这时候被抓住一次主动权，以后随之而来的麻烦就不是几斤米能解决的。

　　叶安说：“市政已经在计划雪融了后就马上开山路，能去安县就能取出储备粮。”

　　市政为了增强市民的希望，特意在风少的晴天用着大喇叭开车巡街激励鼓舞了一番。

　　叶安说到时会组织人们集体劳动，现在人因为吃的少，身体亏，到时候每个人能劳动的时间久不了，能不当场干晕就不错了。

　　个人效率不行，只能用人数来填补了。

　　——

　　“王姐，是我啊，张琴，”

　　因为敲门声出来的王苹，听的门外闷闷的声音有些诧异的开了门。

　　按说当初张琴可没少买东西，家里不太可能现在就缺吃的。

　　但也不一定：“张琴啊，你咋来了？”

　　张琴还是那个张琴，在这个没有任何第三者的地方，还压低着声音，颇为猥琐的凑近王苹。

　　“王姐，是这样......”

　　——

　　送走了人，王苹进门感叹的说：“真是人才啊—”

　　季云一边跳绳一边问：“谁啊？咋啦？”

　　王苹有些哭笑不得的说：“是张琴，我以前跟你提过她吧？”

　　看到是孙女点头，王苹接着说：“她找来，我还以为又是接粮的呢，转头一想，又觉得她家不应该啊，结果你说怎么着，人家是来做交易的。”

　　季云停下，用毛巾擦擦汗，然后饶有兴趣的问：“交易？”

　　王苹点点头：“嗯哪，问我有没有奶粉或者奶糖之类的，说用粮食换，或者我需要啥她都能给我弄来，说她就做个中间人，找的都是靠谱的人家，有啥东西想要置换的都可以找她，你说是不是个人才？”

　　季云认可道：“何止人才啊，简直nb大发了，别人都在挣扎生存，她居然还能想到做生意，真是什么时候都不缺这种人啊。”

　　感慨完有转头说：“但现在这么乱她都敢做这买卖，也是胆大包天了，简直是拿生命发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家就是有本事富贵险中求，别人也管不着，还能为一些人家解决困扰，只要能保障自己安全，到是能长期做。

　　市场都有先机的，别看现在吉市看着像一潭死水，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利益来往。

　　张琴现在开始就抢占先机，以后还真说不定，至少她生意都扩张到王苹这里了。

　　王苹听了说：“她俩儿子可不是好惹的，我以前看过，那高大肥壮的，听她自己说她儿子从小开始就打架斗殴，闯实着呢，这事儿指定就是她们一家一起干的。”

　　王苹可不敢在别人跟前露家底，再说她也不太相信张琴的人品，刚才也是跟张琴想要又无奈没东西换的语气糊弄过去的。

　　下班回来的叶安听了毫不意外的说：“黑市都早有了，因为去的人不多，只要不闹得过了市里都当看不见。等到天气暖和了，市政会官方组织交易会所，到时就方便多了，至少不怕被宰。”

　　“.......”是她孤陋寡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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