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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上贪弊
宝钞事件后,黛玉在府中总是郁郁的,做什么事都有些厌厌的,云笙等人只觉得自家公主受了委屈,服侍得更加尽心。
这日秋风飒爽,天高云淡,熠王忽然回屋,一身民间便服,吩咐云笙,“去为王妃准备一身便服,咱们去庄子上看看。”
回身向黛玉说道:“庄子上的管事说,咱们庄上的梨子熟了,咱们先去尝尝鲜,若是好,给皇兄皇嫂他们送去宫中一些。”
黛玉见熠王颇有兴致,知他也是为了自己出去散心,便换了衣裳,与熠王一道乘着轻便的马车前去,随身服侍的是紫鹃,随身护卫的是张季信。
今年日照充足,雨水适当,因此梨子清甜而多汁,十分可口,黛玉甚至喜欢,庄子管事见王妃喜爱,特意让人捡好的装上几筐,让人立即送回王府。熠王又吩咐管事选上一些好的准备送进宫里和亲戚家,剩余的让这管事带人去卖了,按规矩,所得银两的两成送归王府,剩余八成由照看梨子林的庄户们分了。
管事是个实在的,道:“王爷王妃,今年不同往年,梨子结的多,价钱也好,便是上交五成,也要比一般的庄户得的多,况且往年年景不好,王爷不止给免了租子,还给了口粮,今日不如多收一些。”
熠王笑着看黛玉,“王妃以为如何?”
熠王府家大业大,如何会与自家庄户争夺这蝇头小利,黛玉知道熠王这是让她施恩于人,便道:“难得你有心,不过还是算了吧,庄户们也是辛苦,方才种出这么好的梨子,你们能多得一些银钱过好日子,王爷也高兴。”
那管事只得谢恩,心中感激不已,从此更加兢兢业业的做事。
黛玉从前不懂农桑,如今马车行在乡间小路,看着大地上忙碌的庄户们,方才感受到农桑不易,走过一片桑林,紫鹃便道:“王妃,这片桑林和附近的一百亩良田,是当日洪王妃给的嫁妆之一。”
黛玉记得洪王妃在为自己填妆时曾给了自己一片田地作为陪嫁,虽然不多,但这片田地去年也出了一些银子,都向来都是管家来照看,自己也没来过,因此不知道这片良田便在此处。
熠王仿佛很感兴趣,便吩咐马夫去庄上看看这片地的庄户过得如何。
黛玉眼见天色尚早,且确实也想看看庄户们都是什么样的人,便应了。
因事先没有告知管事要来此处,男管事丁老四见王爷王妃亲到,一时非常慌乱,女管事却一直不见身影。
问起此地事宜,丁老四倒是十分清楚,说起此地有庄户十三户,男女老少一百零二人,九户种田,四户养蚕,每年都有收益,但收益却不多。
黛玉管家时日不短,因此也知道一些农桑事宜,若是种田收益不多,可以理解,但那片桑林也不小,京都的丝绸价值一直很高,养蚕缫丝怎么会收益少,便问了详情。
丁老四急得直冒虚汗,道:“小人对那养蚕的四户人家不甚了解,向来都是崔峰家的管着此事。”
“大胆!你这个管事是如何当的?”
熠王请飘飘地一句话让丁老四更害怕,不禁咚咚磕头,直叫饶命。
黛玉道:“崔峰家的去了何处?”
“小人不知。”那丁老四哆哆嗦嗦地说道。
黛玉向外看去,见这庄子的房屋明显不似先前在梨园那处庄子的房屋宽敞结实,路上的老人小孩也是衣衫褴褛,想到自己也未曾多收租子,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其中定有什么缘故。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
原来,庄户第一次见这般华丽的马车和高头大马,便猜到来了大人物,吵着要来相见,那管事的儿子说什么也不肯,说是熠王、熠王妃亲临,若是冲撞了,死罪!
庄户们早知自己租的地是熠王妃的,也早就想去面见熠王妃,但熠王妃何等身份,岂是轻易能见到的,今日,难得她亲临此地,便是拼了命也要见见这位王妃。
“草民给王爷、王妃磕头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先行跪下磕头,他年岁极大,剩下的人依样画葫芦,虽礼节不妥,但磕头磕得非常实在,屋外陆续传来咚咚声。
很快,张季信掀门而入,“王爷、王妃,外面来了不少人,都说是要见王妃。”
熠王起身道:“让他们都起来,”张季信听后立即出门,“黛黛,我们也去看看。”
“不可!”丁老四说了目前为止,最大声的一句话,“王爷王妃,这些庄户们都是粗野之人,恐王爷王妃贵体有失,还是让小人将他们打发出去。”
熠王和黛玉也不理他,几步便到了门外,但见男女老少百十来人跪了满地。
熠王道:“你们想见王妃有何事?”
那领头的老人见眼前出现一对男女,男的面貌英俊清冷,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身侧的女子一身绛红色衣裙,比那盛开的鲜花还要娇美,看那气度,绝不会出自普通人家,便猜到这两位便是熠王和熠王妃。
“请王妃救我等性命!”老人又是一个头重重磕下去。剩余的男女老少也随着他在此磕头。
熠王见场面混乱不堪,道:“你等先行起身,有什么话细细说来。”他声音不大,只是一直是上位者,语气中自带一种威严,让人听后不得不从。
众人陆续起身,那领头的老人也被熠王的气势所慑,但依旧硬着头皮说道:“请王妃娘娘惩治丁老四和崔峰家的,他们欺上瞒下,让草民等人生不如死。不远处的田地亦是熠王府的,都道熠王府是宽厚的,只收两成租子,年景不好,不光不收租子,还给庄户们送来口粮,可同是熠王府的田地,看看隔离庄户过的是什么日子,再看草民等人过的是什么日子,王妃娘娘便可探知一二。”
黛玉道:“熠王府向来一视同仁,怎么可能会厚此薄彼,向来都是收两成租子,你且说说,除了两成租子,你等还有什么重大花销。”
那老人急道:“娘娘有所不知,自从两位管事到来,草民等人交的是八成租子,算上对两位管事的孝敬,足足有九成啊。”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看来老人说的确实不假。
饶是黛玉想到了其中会有管事的克扣,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给庄户们一成收成,莫说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便是吃饱穿暖也难。
“丁管事,可有此事?”
“小人,小人……”那丁老四本就嘴笨,又被众人揭发所为恶事,更是心虚,心虚之下,竟说不出话来。
“崔峰家的打牌回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说话间,一家小马车正在路上飞驰而来,转眼间,已到眼前,马车虽不大,但也精致,赶车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很快,从车上下来一个女子,那女子也是四十多岁的模样,面貌白净,一身缎子衣衫,头上插着各式钗环,俨然富贵人家的夫人模样。见这边的阵势,立即上前跪倒。
“见过王爷、王妃。”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崔峰家的继续说道:“王妃头一次到此,小人不曾远迎,还请恕罪,实在是小人去田中查看庄稼长势,不知王爷、王妃到此。”
黛玉见她满脸堆笑,但双脚干净,身上一丝不乱,便知她在说谎,也没有和她废话,“这里的庄户说你们两个管事向他们收了八成租子,可有此事。”
崔峰家的脸上的笑容立即不见了,忽然大声道,“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在胡说,可是冤煞了小人与丁管事,”说着便眼泪纵横,“王妃千万不要相信,不然可就寒了管事们的心啊。”
庄户们见她这般模样,纷纷气得咬牙切齿,指着她一顿乱骂。
崔峰家的却丝毫不惧他们,只是一双眼睛看着黛玉,仿佛受尽了委屈。
“都住口,”熠王见场面也有些混乱,便制止道,转向崔峰家的,“既然如此,季信,让附近官府派人过来,查一查两位管事的家里便知道了,莫要冤枉了好人。”
张季信点头称是,丝毫不犹豫地抬腿便走。
崔峰家的这才慌乱起来,急忙磕头道:“王爷王妃,莫要惊动官府,莫要惊动官府。”
熠王只得将张季信叫回来。
黛玉道:“那你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说吧,那六成租子去了何处?”
崔峰家的哭的更加令人动容,边哭便道:“这都是他们冤枉小人的事,王妃让小人如何去说,小人是怕惊动了官府于熠王府和洪王府名声有损,毕竟小人是洪王妃的陪嫁。”
怪不得如此胆大妄为,原来是洪王妃的陪嫁,京城中,一直有着一个规矩,伺候过长辈的,便是猫儿狗儿,晚辈也得端着敬着,这崔峰家的自恃是洪王妃的陪嫁,而黛玉是洪王妃的外孙女,便不能把她怎么样。
熠王道:“如此,倒也不便惊动官府,先把这两个管事绑了,让人到家里去搜,本王贪官查得多了,今日倒想看看,两个小小的田庄管事到底能贪墨多少银钱。”
张季礼听后立即和其他几人侍卫一起绑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侍卫立即启程回府找人去两个管事处搜寻。一个侍卫制服了崔峰家的带来的车夫,由他带路,不愁找不到两人家里。熠王在前朝为皇子时便主管刑部,多少贪官污吏在他手中无处遁形,如今,对付两个管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崔峰家的见这种阵仗,方才害怕起来,暗道这位王妃年纪虽小,却是个不好惹的,竟完全不顾洪王妃的情面,况且,这位熠王爷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人物,不禁哭道:“娘娘难道不看洪王妃娘娘的情面吗?”
黛玉见她依旧如此冥顽不灵,道:“外祖母她老人家,德高望重,赏罚分明,若是知道有人仗着她的势,欺压旁人,绝不会轻饶。”
熠王道:“不必与她多说,若是她在聒噪,便堵上她的嘴,待查抄她家后再行处置。”
众人听后连连叫好。
两个时辰后,张季礼便带着十来个侍卫赶了回来,见熠王与王妃正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与众庄户们闲话,两个管事被绑在了树上,堵上了嘴。众庄户们见庄户们脸上也没了畏惧之色,都眉飞色舞地与熠王与王妃说着话。
侍卫们纷纷下马行礼,熠王方才带着众人过来。
张季信道:“王爷、王妃,属下等已经清点了丁老四和崔峰家的两家所有财务,这丁老四家中六口人,除了在洪王府做奶娘的婆娘,还有三个孩子,有个女儿在洪王府厨房当差,老娘尚在,有一套二进的宅子,大约值一百两银子,家中银票子两百六十两,碎银近五十两,家中值钱的车马、器物倒是不少,属下等估摸着大约也值个一百两左右。”
黛玉听后心中思虑,这丁老四年纪不到四十,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例,如今尚且是洪王府出钱,他在洪王府做事多年,每年都有月例和赏赐要领,还有妻子和女子如今也都有月例可领,做奶娘的婆娘月例还要高于常人,若是节省些,多年来,也是能攒下这些家底的,难道说真的冤枉了他。“他家过的是否奢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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