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曾是蝙蝠】

　　——‘雅克兄弟，雅克兄弟，快起床，快起床。’

　　—

　　那一天，所有的英雄都聚集在电脑前。

　　“8。”

　　随着通道开启的圆径越来越大，从中泵出的电弧也飞溢到了控制台上，电光闪烁，雪花的闪屏取代了电脑里的人像，将漆黑的身影拉长的愈发扭曲。

　　“平行宇宙之间的通路正在开启，信号会受到不同磁场的影响而造成紊乱。”虽然这么对黑蝙蝠说，不义蝙蝠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7。”

　　闪烁的灯排下，他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电闸，将手掌搭在总开关的拉杆上。只要将拉杆落下，多维传输仪的电力供给就会瞬间断掉，通道重新关闭，但这也意味着，之前的一切努力，冉冉升起的希望...都会付之东流。

　　“6。”

　　“那边一切正常，蝙蝠侠？”

　　随着一声猛烈的爆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破碎四溅开来，在亮光中盘旋的甬道就像是一股旋风的源头，用自己不弱的吸力吞吐着四周可以触及到的一切，从座椅，再到桌面上的文件，一呼一吸之间，纸张漫天飞舞。

　　“5。”

　　神谕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移动，黑蝙蝠则攥着轮椅后背的握柄，用力将它固定在原地，在这样一个还算稳定的工作环境中，电脑专家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能量数已达到可被观测到的最高值。”

　　“4。”

　　一切的混乱，一切的未知，风暴之后都没有给出任何的回答，只有稳定的读数声穿过两个宇宙的壁垒，回荡在所有人的耳旁：

　　“3。”

　　排灯终于承担不了空气中充斥的重压，一个接一个的爆裂，黑暗由远到近的飞速袭来，又被屏幕亮起的蓝光阻挡在界外。不义蝙蝠搭在拉杆上的手微微颤抖。每一秒都像是山一样压将下来，他的眉头无意紧锁着，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刻脑海中闪过了什么。

　　——‘去把晨钟敲响，去把晨钟敲...’

　　“2。”

　　“一切正常。”

　　从通道之后传来的沉稳声音终于打破了宁静。

　　黑蝙蝠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的脸上流露出了毕生以来最轻松的神情，他挑了挑眉，侧头看向了不义蝙...

　　“1。”

　　最后一盏灯光骤然落下，屏幕恢复正常。

　　黑蝙蝠看到了畸形的神。

　　那一刹那，他也许爆发出了呼喊，也许没有，但是随后，不义蝙蝠就猛地拉下了拉杆，黑暗如暴涨的海啸般霎时间将所有人包裹在内，安静只是崩塌到来之前的假象，挣扎也是。在那片无声的池沼里，只能听到那个带着蝙蝠头盔的，如毁灭本身扭曲怪物的喘息：

　　“I...will...kill...you,all...”

　　传送已完成。

　　—

　　应急灯光闪烁，明灭之间，英俊男巫像是已经成为了一座古罗马的男子雕像，慢慢地，在肢体飞溅的黑暗中，他抱住头，一点一点的在角落里蹲了下来。

　　“这不是任何人的失误所导致的结果。”小超人缓缓的靠近了他一点，他们肩膀挨着肩膀，就在角落里蜷缩了下来。哀嚎尚未停止，那濒死之人撕扯声带才从喉咙里冒出的最后一声尖叫凄厉惨绝的让人寒毛直立，还有子弹与蝙蝠镖打在怪物皮肤上的声音，说实话，那与打在一面墙一样厚的铁上的声音别无二致，落下的脆响如暴雨中被折断的树枝一样连绵，“晨昏线卷过了那位蝙蝠侠所在的地球。”

　　“这是天灾。”他说，“是连黑暗多元本身都避之不及的宿命。”

　　英俊男巫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安慰到的样子，他只是蹬着自己的袍身，又往墙角里缩了缩：“... ...”

　　“没有人会预料到...”

　　“别和我说话了。”英俊男巫用手捂住了耳朵，珍珠色的幽灵在这场血腥的暴雨中不自觉的发抖，“就只是...别再说了...”

　　—

　　为了在各种磨砺中生存下去，在还未意识到一切的思维都是由大脑主导的蛮夷时代，人类就学会了用遗忘去欺骗那块肌肉团，自己蒙蔽自己。

　　而黑暗本身就为事物增加了一层模糊的色彩。

　　所以从那间正源源不断制造着同僚尸体的暗室跑出后，黑蝙蝠可以什么都不想，无论是同胞被生生扯下的肢体，还是热气腾腾的肚肠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只是又那么一会儿，他像是第一次从堆满自己尸体的房间里醒来时那样，空洞的内里除了笼罩下的茫然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只有不义蝙蝠的话，一遍遍的响彻在他的耳边。

　　——“去找克拉克。”

　　“不，我将他引到红太阳室，你去找超人！”

　　怪物的咆哮声让他们两个人不得不再次短暂分开，长满矿状物的巨拳落在了不义蝙蝠之前站立的原地，留下一个皲裂的大坑。

　　“你去找他，布鲁斯。”不义蝙蝠提高了声音，他在黑暗里嘶吼，“如果是我被留在这里，克拉克就一定会来！”

　　克拉克一定会来。

　　蝙蝠车从幽深的地底跃出，黑蝙蝠攀爬上楼顶，掀开了蝙蝠灯上的防尘布。历经了人间之神卷起的暴乱，一对搭档彻底的分崩离析。它却依然完好无损。

　　他用力扳动着开关，直到那抹熟悉的光柱终于自黑暗中诞生。

　　它穿透了黑暗，映射到空中，在云层的下方，整座寂静之城的上空，投下了一只展翼蝙蝠的影子。

　　巡回于主要街道执行宵禁的超人军；因为明日依旧照常降临而辗转反侧的人们；坐在电视机前听最高议员每日宣讲的一家三口；因无力改变的贫穷而盗窃，正被押送的囚犯；那些作恶多端，沟鼠般流窜的恶徒...此时此刻，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愣愣的仰望向天际的蝙蝠之影，蝙蝠俯视着他们，他们也凝视着蝙蝠。

　　沐浴在这道早已消失殆尽的光影里，一声欢呼从寂静中传来，随后，稀稀拉拉的掌声，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超人的巡查士兵用电棍击晕了第一个发出声音的人，但是很快，他们就只能茫然四顾——整座城市都在爆发出喜悦的呼喊。

　　“英雄！英雄！英雄！”

　　...

　　披风的影子倒映在黑蝙蝠的瞳孔里，沐浴在人群盲目的欢呼中，与见到彻底疯狂的挚友，已经不知道哪一个更让他心如刀绞了，但是这份不合时宜的悲痛甚至没有多停留一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超人。”

　　回答他的仍然是对方铁锢一般的手掌，超人将他拎起的时候，甚至没有比拎起一只死猫多费劲，“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你们不过是两只接二连三背叛我的蝙蝠，你们的死活对我来说...”

　　“计划出了意外，不义蝙蝠快死了。”黑蝙蝠飞快的报出了基地的坐标，超人第一次听到一个蝙蝠因焦灼而痛苦的急喘，“来不及了，快，快去，克拉克！”

　　超人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

　　就在黑蝙蝠濒临绝望之际，他放开了手，骤然冲上天空。

　　“如果我发现这又是你们的诡计...”

　　接下来的话尚未被夜风带来，人间之神就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里。

　　——

　　废墟，各种各样的废墟，倒塌的，被乱石掩埋的，半截残破的——上面有着巨大的，熟悉的W形标志的。慌乱的人群拥挤而过，消失在朦胧的烟尘里，一面残墙下，石砾中正殷出血色... ...

　　他不在此地，他又无处不在。

　　他的左腿正被火焰焚烧，右手却还在用力刨挖着头顶上的瓦砖，而躯体则躺在了寒冷刺骨的地板上，温热的生命力正离开腹部的破洞，肆无忌惮的流失着。

　　这曾是英俊男巫曾梦见过的无数噩梦中的一隅，而现在，梦境变为了现实。

　　等黑蝙蝠从乱石碎瓦中将不义蝙蝠挖出时，他已经破碎不堪，他的胸膛不自然的塌陷着，浑身上下的撕裂业已不再流血了。

　　黑蝙蝠沉默的捏了捏对方的臂骨，确认了左臂比右臂相对完好之后，就将他的胳膊跨过了自己的脖颈，搀扶着他向前走去。

　　“去哪儿？布鲁斯。”不义蝙蝠的声音带着垂死之前的平静，“我们失败了。”

　　反抗军基地，连同站在他们一边的超级英雄，都已经在毁灭的蹂躏下埋没入废墟，他的儿子...他的战友们...

　　呼吸令他肺部作痛，但是他还是要呼吸，呼——吸——生物的原始本能，在尚未停止一切生理机能之前，呼——

　　不义蝙蝠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将憋在喉咙里的内脏碎片全部喷在了黑蝙蝠的肩头。有那么一会儿，他的头颅像是个前轻后重的气球，被猛地晃荡了一下，气道阻梗，窒息，黑蝙蝠在拍打着他的后背。有那么一会儿...他似乎在居高看着这些混乱。

　　等干咳终于停下的时候，黑蝙蝠觉得身体一瞬之间变得轻松。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极限了。

　　“多维传输仪。”黑蝙蝠又将他向上拉了拉，“我们可以先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宇宙，在哪里治...”

　　不义蝙蝠摇了摇头，“已经被埋进废墟里了。”

　　他的神色带着一种步入了终局的昏暗与平静，“我说过要送你回去...抱歉，把我扔在这里，快跑吧。”

　　“我不会...”
　　“我的伤口沾上了那怪物的血，被传染上了毁灭日病毒。”

　　如果认真的去看不义蝙蝠手背上的血管，就可以看到那些森然绿意正隐藏在苍白的皮肤后，汩汩等待着生机，“等病毒活性彻底从蹂躏者身上消失，就会在我体内重新复苏，我会成为下一个毁灭日。”

　　“快跑吧。”不义蝙蝠垂下了头，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回答黑蝙蝠的任何问题，仅是又重复了一遍：

　　“跑吧。”

　　—

　　黑蝙蝠将不义放在了一个由倒塌的楼板堆砌起的三角安全区的下面，在对方的手臂无力的从他的肩膀上松落的那一刻，他就一跃而起，向着气爆传来的方向，神明与怪物的战场跑了过去。

　　他的确跑的很快，连成线的地面从他的身侧飞掠而过。他的耳畔只有风声，双眼只有前方，血液从大脑里被抽调向了四肢，于是他索性什么也不想，只是跑，用力挥臂，拼命迈腿向前奔跑。

　　只要他能在超人杀死毁灭日之前阻止他...他们可以将那怪物先禁锢住，直到找到病毒的血清，不义蝙蝠就不会死，不会被迫变成一个失去人型与理智的怪物。

　　“但你晚到一步。”小超人叹了一口气。

　　英俊男巫点了点头。

　　他没有辩解，没有说这是黑暗多元宇宙的宿命，一切都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只是回答道：“但我总晚到那一步。”

　　所以这个故事的结局也毫无悬念的，平稳地走向了悲剧。

　　.
　　——听完解释后的超人大笑着拧断了毁灭日的脖子。也许他在杀死小丑的那一刻就疯了，也许这就是每一个杀死小丑的人的宿命。

　　那之后，新一代毁灭日病毒在不义蝙蝠的体内激发。他将自己的星球推向了太阳，而疯神在被高温熔化的前一刻都在笑着，就像他曾无知无觉的将自己妻子推往宇宙一样，等他醒来，两手空空，唯有急速令他的身后撒满血肉。

　　“这份现实早就无可救药了”。他最后对黑蝙蝠说。

　　—

　　但是黑蝙蝠却没有成为无数陪葬中的一员。

　　一位反蝙蝠的成员救下了他。
　　.

　　...梦是预兆...

　　那个破破烂烂的蝙蝠侠迈着奇异的步子，穿过正在倒塌中的永恒议会，穿过数不胜数历代的悲剧，他的身后是爆炸中的烈火，烈焰卷动着灼烫的火舌...

　　而他却俯身伸出手，像是变魔术一样，将手指中夹着的玫瑰递给了黑蝙蝠。

　　“Welcome to the anti-bat.*”

　　自此敲响了另一场宇宙中百年孤寂流亡的序幕钟声。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