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

作者:欠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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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絮絮叨叨


      山里的阳光还算强的,只是挡不住气温低。
      许达拿起话筒预告了一下大概还有四十多分钟到,车上人闹腾得够了,全都挤在一起睡着了。
      白希随着车晃了晃,手指划开手机屏幕溜了溜,发现根本看不见去。
      苏蔻脑袋还挺沉的,车的颠簸带动脑袋一上一下地磕在肩膀上。
      白希动了动撑在座位上的手指,还挺麻的。
      又麻又疼,右胳膊撑在两人之间,手掌都快被勒出红印来。
      但是他乐意,这就叫千金难买爷乐意。

      瞌睡这个东西,真的是会传染。
      白希被车晃地,也开始很困,眼睛渐渐开始睁不开了。
      耳机里放的歌还挺温柔,纯音乐,意境还挺有。
      特别容易叫人联想到夏日晴空万里,我想把柠檬味的汽水拿给你喝,身后有火车呼啸而过,所以我大声的告白你听到了吗——?

      白希觉得自己都能做编导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什么了也不知道,脑袋是不是磕上了什么也不知道,身边的一切都模糊到不能再模糊,感官被浸透的感觉舒服到不能再舒服。

      他心里的事一直都攒得挺多的,说是少年老成也不为过,顶着青春期的壳子犯更年期,什么情绪都能憋能藏,咧嘴笑是最好的搪塞,对任何事都不温不火。
      所以说一个人这一辈子总要遇到那么一个一出现就足以改变早已习惯了的一切,彻底粉碎,然后一心向他而去。
      挺找乐的,白少爷什么时候还迁就过什么别人的看法。
      董孙子的姥姥还是个传统老太太,还是个夫管严。
      这可不行,得跟苏蔻商量商量,你当姥姥行吗?

      .

      苏蔻梦见自己被砸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个大石头冲下来,砸在了他脑袋上。
      所以说基本上是惊醒的,睁眼发现顶起来的大腿上耷拉着校服蓝色布料,被一道阳光照得亮眼。
      他细眯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气还没喘匀,脑袋的确被什么东西压上,侧脸被扫得痒痒的。
      苏蔻倏然瞪大了眼。

      白希枕在他脑袋上睡得沉,而他自己又枕在人白希的肩膀上,脸上几道红印子。
      苏蔻屏住呼吸把自己的脑袋悄悄移开,白希动了动,没醒。
      他轻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向窗边移,扯掉了白希耳朵里的那跟耳机线,苏蔻吓得立即摒住了呼吸。
      那人没动,眼睫轻轻翕动,随着他不经意间喷在他脸上炙热的呼吸。
      然后胸腔里跳动着鼓点声一般大的心跳。
      这个人长得真好看,他想。

      白希的呼吸声很沉很稳,睡着的时候整张脸都笼上一层寡寡淡淡的气质,从五官到下颚线和颈部线条,包括喉结位置上有的小小的起伏,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一路颠簸,白希的头也随着左摇右晃。
      任何哪个小举动,时不时被吵到发出抱怨似的一声闷哼,苏蔻都觉得撩人的要命。
      心动过后,又开始为了自己躺人肩膀上睡了不知道多久而脸红。
      白希的肩胛骨很硬,硌得他腮帮子到现在还疼。
      苏蔻还内心戏丰富得很呢,白希一个脑瓜崩砸到他的肩膀上。
      苏蔻又蓦然睁大眼。

      .

      到站了。
      许达从瞌睡中好不容易醒了,抬起手揉了揉眼,举起麦招呼大家。
      “诶——同学们同学们!起来了到站了都别给我睡了!”
      然后响起一片哈欠声。
      白希也在其中醒了,一眼看到被阳光骚扰地满脸烦躁的苏蔻。就见他绷着一张脸,无声地和窗帘缝里泄露出来的太阳光作斗争,眉宇间都写着大大小小的烦躁。
      白希半眯上眼看他,禁不住勾了勾嘴角。
      我肩膀倒是不晒,可你不躺啊。
      白希耸耸肩。

      午后阳光正好,风刚巧穿过林梢,少年穿上迷彩,惹眼惹到不得不得了。
      白希苏蔻、李口戴、岳一韦、刘之栋还有温泽帅,一个宿舍。
      苏蔻这里除了岳一韦和白希,剩下的一个都不认识。
      白希对温泽帅印象不太好,因为他就是那个刚开学骂苏蔻“老子叫苏蔻就他妈得让全世界知道”。
      他这个人可记仇了,没准大半夜把手电筒照下巴上爬床吓死他。
      爬床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白希眼睛往上翻的想了会儿,爬床得用在苏蔻身上。
      白希肚子里泛坏水,狡黠地勾了勾嘴角。
      苏蔻一脸看煞笔的表情瞥了他一眼。
      白希冲他wink了一下。

      “诶哥——”岳一韦叫白希,“帮我把那箱子里的接线板递我一下!谢谢,爱您。”他趴在上铺抻着腰伸手够。
      白希猫腰,一把抄起,抬手扔给他。
      “谢谢白哥!”岳一韦叫道。
      白希弹了个舌。
      宿舍人很挤,主要是床位排得很密集,上下铺连上的台阶直上直下的,踩上去都隔脚。
      白希硬扯上苏蔻,让他睡自己上面。
      不是那个上面,是这个上面。
      白希手指猛戳眉心,才让脑子里那堆黄水没溢出来。

      .

      集合,练,站走蹲跑,爬,爬爬爬爬。
      左转,左,左!右,右右右。
      小步跑,跑!跑跑跑跑跑!
      走!走尼玛走。
      白希憋着笑,听周围一圈男生硬挤在牙缝里的“你麻痹操操操”。
      教官是挺凶,用他们的话说,“死黑狗”。
      这训练就踏马是恶心人,早上出来的时候特别冷,冷得想把十件羽绒服都裹身上;然后过过又极其热,汗浸透在脑袋顶,顺着头发粘成一绺又一绺。
      还非要戴那司马的鸭舌帽,一股汗臭味似有似无。
      然后是军体拳,教官教了好几节名字里带“裆”的,撩裆兜裆踢裆一抓一大把,女生们兴奋地互相挠互相拽,男生哀叫声接连不断,一边叫唤着教官偏心一边又把新学到的“裆字辈”武功全用在周围好兄弟身上,又是一片哀嚎惨叫声。

      晚饭后约着出来消消食,教官坐在中间,周围坐着他们,白天的燥热还有不爽突然就被吹走了,只剩下看远处青绿色的山在夜幕降临的过程中所拥有的宁静和舒心。
      还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思都还单纯得很,教官没了白日里严厉魔鬼的样子,也成了一堆人中最知心的一个。此时他们围成圈盘腿坐着,背景里是农家的山,眼睛里是含了光的彼此。
      昏沉的灯光缓缓地洒下来,视野里的一草一木都变得透明而感人。
      晚风轻而悠扬,吹散过多少人的心事,去漂流去寻找浩瀚宇宙中属于自己的嶙峋一角。

      宿舍一楼的宣传栏里还有篝火晚会,但是没有,一群人白高兴一场。
      几个孩子围着教官坐,看见教官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七七八八问了一堆奇怪的问题。

      教官还挺年轻的,这时坐在这盘着腿,跟这群混崽子们倒是还能打成一片。
      他们也不再骂他了,毕竟对事不对人,小教官也只有在白天艳阳高照的时候才会现原形,从一个温润君子退化成黑狗成精。
      “哎呀这个嘛……”小教官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这个就是我和我女朋友买的,不是结婚戒指,就是个普通戒指,表示热恋中嘛我听人家都说,婚还没结呢……”
      众人起哄,一片哗然,有几个小姑娘嚷嚷着热恋应该戴中指,是中指,小教官脸更红了,全然没了之前吼人那个劲儿,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哎无所谓啦……”
      不能无所谓!不能无所谓!几个小女生又喊。
      然后众人笑倒一片。

      苏蔻和白希都用双手撑着地,脊背直溜溜的挺着。
      早有传闻四中今年一气儿来了俩帅到没理的大帅比,不曾想大帅比穿上迷彩更绝逼帅,帅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帅到遗世独立,帅到皓月千里、阳光明媚。
      不知道那几个词用对没有,反正贴吧里头的帖子都是这么开头的,一句话带仨!!!的那种,更夸张的也有,不能提,提就是引领青少年走上不归路。
      结果一场军训,搞得帅哥见了光。
      谁都是偷着带手机,谁都是交个手机壳裹上充电宝份量够了就爱谁谁,谁都是天天随时带身边,就比谁演得更像纯良小学生。
      手机是什么,能吃吗?

      于是小女生们利用吃饭休息时间搞搞狗仔事业,悄悄把帅哥的糊照存进自己的相册。
      只是帅哥们经常性的贴很近,每张照片都是两人份,买一送一不限额。
      有的时候帅脸入不了镜,就留下一个潇潇洒洒的衣角,或者是略带挑衅的一根手指。
      姑娘们扎堆互相分享自己的得意之作,端倪都是从一张一张里拼凑出来的。

      第一个晚上,苏蔻怎么想睡都睡不着。
      不知道是择席还是怎么的,宿舍里时不时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噜声,随后又静了回去。
      枕头很硌,床板很硬,被子松松垮垮的,盖不住两条长腿。
      也没有从小习惯的那种,阳光的味道。
      苏蔻干脆枕上自己的胳膊,跟天花板大眼瞪小眼。
      下面的白希翻了个身,他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这床很破,铁栏杆总给人摇摇晃晃吱呀欲塌的错觉,这倒不是什么滤镜在作祟,宿舍里一共六个人,谁翻身谁腿踢到栏杆都能听得真切。
      苏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全神贯注留意下面白希的动静。
      也不知道在翻了几个身过后,身侧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有消息进来的声音。
      苏蔻怔了一下,继而手在黑暗中摸索。
      他举起手机一看,是舒岚,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亮。
      苏蔻四下里望了一周,应该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他划开锁屏,点进他和舒岚的聊天背景。
      这个点……10:17,正是小楼热闹的时刻。
      舒岚消息一下来得还不少,苏蔻用手指划着一条一条翻看。
      -八街第一美女:没有蔻儿的第一天,想他。
      苏蔻轻声笑了下。
      -八街第一美女:想他想他想他想他想他。
      苏蔻咧在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八街第一美女:你姐我今天赚的空前绝后的多!回来请你吃饭!
      -八街第一美女:看着。
      -八街第一美女:[视频]
      苏蔻点开视频,一个音露出来,轰的一声!震得他措手不及。
      苏蔻瞪大眼睛一把把手机塞进被子里,手指胡乱地按着屏幕。
      声音终于停下来,苏蔻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塌腰猫了一会,确定没人被吵醒以后,又偷偷摸摸从被子里钻出来。
      他伸手拍了拍现在还跳得猛烈的心脏,调小音量后,又点开视频开始看。
      震惊.jpg。
      视频里背景是小楼,一个还蛮隐蔽的位置,一张桌子上两个男生彼此对视得亲昵。
      苏蔻心不知为何被揪了一下。
      视频下方舒岚还发来一个哭脸。

      舒岚今天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我们的爱情没有乐土,所以终究无法容身。”
      她看到了这么句糟心的话。
      突然就趴在桌子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服务生手忙脚乱地安慰她,治标不治本。
      她好想说话,想揪着白希和苏蔻的衣领往墙上按,“谁他妈说没有乐土?啊?我这不行吗?这他妈不行吗?”
      然后就是天公作美,恰巧当晚光临一对恋人,两个明媚的年轻男孩。
      舒岚顿时热泪盈眶。
      -勇敢点啊宝贝。
      -姐永远站你身后,你别怕,向着光走。
      她只想说这个。

      .

      初夏的蝉鸣略微噪耳,少年的脊背开始逐渐变得汗涔涔的。
      教官也从黄昏里的知心大哥哥,变成张牙舞爪的黑疯狗。
      “妈的……”董卓一边抻自己要折了的腿,一边骂骂咧咧道,“这还是人吗?这他妈还是人吗?昨晚咱们是眼瞎吗?怎么就觉得他是个纯良葛格呢?还有没有天理了?”
      教官瞪了他一眼,示意再敢逼逼赖赖让你明天下不去床!
      这才见好就收。

      傍晚,照例去吃很糊弄人的晚饭,然后回宿舍。
      六个小糙老爷们也不讲究,打一盆凉水就往脸上糊弄,白希本来想精致精致给苏蔻看,结果就看苏蔻绷着一张帅脸,清清淡淡地往脸上泼水。
      白希耸了耸肩,也跟着糙了起来。
      凉水冰牙,牙根子都跟着隐隐发疼,苏蔻咧了咧嘴角。
      漱完口趴床上无聊,莫名其妙开始一场激烈的争斗。
      小糙老爷们不像小丫头片子聚在一块那么能扯,玩就玩点男人间的战争。
      比如大小伙子不穿裤衩在屋里溜达。

      岳一韦他们换内裤都不带遮遮掩掩的,光着屁股满宿舍跑,反正大家谁也没见过谁的,干脆当成秀场,觉得自己大的就遛几圈展示展示,觉得自己不行的默默趴床头鼓掌,看巨雕们如何炫技。
      但这个年纪的男孩有哪个心甘情愿承认自己不行的,各个抬头挺胸各个我牛批么,不想光屁股瞎烂晃的就只是拉不下那个脸,俗话说脸皮薄。
      几个1v1的回合下来,温泽帅李口戴刘之栋败下阵来,剩下岳一韦一个人称霸全场。
      高光时刻!
      苏蔻和白希极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果然没有是个男的就感兴趣。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前提是对方。
      充要条件。
      哎呀妈呀,好有文化。
      两人又同时勾起了嘴角。

      介于暗恋的人就藏在这个宿舍里,两人说什么都不肯上T台,岳一韦就此称王。
      李口戴抱着刘之栋哭,温泽帅靠床边骂。
      “草,白哥你上啊你上啊秒他啊!”
      李口戴也:“苏蔻你上啊上啊啊啊为什么不上为什么要让这个逼夺冠?!”
      于是两个人被迫扣上“是真不行”的帽子。
      妈的,老子长得就不像不行的好不好。
      妈的,我他妈亮出来吓死你们。
      白希和苏蔻暗磨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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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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