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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丛鹤第二天是痛醒的。也不知道梦里发什么疯,居然握拳往床上来了一拳,然后,闪电一般明亮的痛沿着神经“咔”的一下照亮了丛鹤迷糊的大脑。
丛鹤醒了。正眼就是扎眼的太阳,丛鹤举着包扎的手挡了挡光,眯着眼一扫车厢,正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大家都在睡。
“嘶嘶——”了一声,丛鹤提着手甩了甩,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抠出手机,一看,还有两个小时就到站了。
昨天的酒简直就是迷魂药,居然睡了这么久!偶尔脑袋里还抽抽一般的疼一下。
丛鹤又躺平了,悄没声的看了一眼对面床,对面床上的朱厚淼睡得四仰八叉,半个手机正膈在了下巴颏上,嘴唇都给膈歪了,上唇和下唇没对上,嘴角一溜子口水在晨光里闪闪发光,一脸的无害。根本就是个孩子。
丛鹤将自己的那只包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虚当着两只眼睛,眼神不受控制的往朱厚淼那边看了又看,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悲很想揍天揍地揍自己。
许是怨念太深感天动地,本来一直行驶平稳的火车突然一个哆嗦,把对面床上的人给抖落醒了,毫无预兆的睁眼看了看上铺的床板,然后又跟梦游一般的闭上了眼,口水还在嘴角挂着,又睡了。
这面床上的丛鹤倒是给火车抖了个惊魂未定,幸好没有被抓现行,看了也白看,就是再睡不着了。只好起来。
一只好手撑着床,长腿一伸直接下了床。下铺的两个面对面酣睡,余宏波的呼噜声照直轰隆向小马,但小马依然睡得香甜,睡着了,脸上也带着平日里温和的笑意。
丛鹤看了一眼小马,眼神一个不留神又溜回到了中铺,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再多看一眼中铺的,踅摸出自己的随身包,从里摸出洗簌用品和毛巾,去了水房。
丛鹤洗簌完了回来,那三个人仍然是刚刚的状态。
他轻手轻脚的上到自己的铺位上,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那是一本在学校门口摆地摊卖盗版书的小贩处理的一本《红与黑》,当时花了一元钱。丛鹤觉得这么便宜,买回去简直就是挣钱,便买了。
作为一个中文系的学生,这是丛鹤头一次花钱买小说。所以,当毕业处理废品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丛鹤将它从要送去废品收废站的书里头又拣了出来,随手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此刻,百无聊赖之际,丛鹤又把它拿了出来。
翻着翻着,丛鹤还真翻进去了……
夏日的阳光在车窗外跟不停变换角度的车窗捉起了迷藏,闪烁追逐着探头扑进车窗。
阳光明灭间,丛鹤白净的脸,仿佛透明,乌黑毛绒的眉眼顿时鲜明如画。淡红的唇,唇珠微翘,倔强的分明。脸上明亮的一层小绒毛在阳光里根根晶亮……
朱厚淼呆呆的看了半天,怎么也不能理解这如画一般的人怎么就是那么一只鸟,一只……啧啧。
他不动声色的微微侧头,再不想多看一眼。
丛鹤眼角余光里,朱厚淼大长腿一伸直接就下了地。下去后,他一屁股坐在了下铺的余宏波的身上,把余宏波坐的一声嚎。
小马也应声醒了,睡眼惺忪的看着对面床上扭打在一堆的人,笑:“厚淼怎么起得这么早?”
“还早?再过半小时就要下车了。”余宏波一把推开身上的朱厚淼看了一眼手表。
“啊——要下车啦?”小马忽的冲上铺嗷了一嗓子,“丛鹤,丛鹤,快醒醒,要下车啦!”
“我起来了。”丛鹤一探头,冲小马招呼了一声。
朱厚淼头都没回的去洗脸了,余宏波看了一眼丛鹤:“你起来了。”不经意的瞄了一眼丛鹤包扎的那只手。然后起身伺候小马。
丛鹤听到小马不断声的推辞:“我自己来——我能行——我自己——。”
“闭嘴!”余宏波的声音。
顿时,小马的声音消失了。
一阵细细簌簌收拾的声音,又一阵劈里啪啦的脚步声后,小马端着一只包得跟粽子一样的手,干干净净立立整整的站在了丛鹤的床前,笑咪咪的:“丛鹤,你收拾东西吧,准备下车了。”
丛鹤拍了拍随身的包包:“看,搞定了。”小马这才看见丛鹤的一只手也包扎着。
他忙扑到丛鹤的床上,一把拿起丛鹤的手:“怎么你的手也破了?”说完看向忙着收拾行李的余宏波,“哥,丛鹤的手也破了,你也帮忙他收拾收拾吧。”赶情昨天喝大了,他完全断片了。
余宏波头都没抬,嗡声答:“你别挡在这里,丛鹤都下不来床了。”
说着将小马的和他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放在已经掀起床垫的床板上,然后到车厢外的走道,上到椅子上,将丛鹤塞在行李架上的大包扯了出来,一一规制好,只等下车。
小马闻言,嗫嗫的不吱声,退到了一个避嫌的地方。
丛鹤看余宏波在帮自己拿行李,忙从床上跳下来要去帮忙。
看丛鹤要下床,小马急忙忙的想去搭把手,想要帮帮受伤的丛鹤。
“你给我消停点。”余宏波闷声一吼,将小马往边上一带,刚好将小马拉到了走道,避开了丛鹤下床的势头。
就差那么一丢丢,丛鹤那双大长腿就甩到了小马的头上了。
“你能消停点不?”余宏波冷眼看着惊魂未定的小马,“再给我添乱,你就给我滚回去。”说完便自顾自的整理刚刚拽小马时给小马扯乱了的T恤,将小马随身的一个小包给挂在他的身上,还将小马的手机塞进了他的牛仔裤口袋里。
小马低着头,再不吭声,默默让表哥伺候着,不敢妄动。
丛鹤本来想要谢谢余宏波反应及时,但感觉他们兄弟俩之间的那氛围真的掺和不进去,最后还是闭嘴。再说小马也是有惊无险,没大事,不废话也没毛病。
不一会朱厚淼光鲜亮丽的回到了车厢,把自己收拾得光可照人,顿时整个包厢都亮堂不少。
乘务员到这个包厢来换票时,声音都雀跃了,小眼神总不自觉的溜到了朱厚淼的身上。
朱厚淼那厮还一派风淡云清的弥勒佛笑,也不怕夺了人乘务员的魂。
丛鹤的门脸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烟消云散,一句:“那逼是个gay”的话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却见那乘务员给小马换票时又一脸亲妈笑:“这么可爱的男孩啊!太可爱了。”话还没落音,余宏波已经一把将小马拽走了。
换到丛鹤的时候,乘务员刚要张嘴说点什么,丛鹤一把抢过自己的票,送了个大后脑勺给她。
但是乘务员离开这个包厢时,仍然一脸笑眯眯。赏心悦目的小鲜肉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不多时,火车报站已经到了z市了,丛鹤一行四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行李旁,只等火车到站就下车。
所有的人都翘首向车门,只等车门一开便冲。
只有小马愁眉苦脸的干着急。
他的手受伤了,一切都有余宏波打理。可是丛鹤呢?
丛鹤那手上的绷带隐约还有血迹,可是,他还要拿大大小小好几个包,怎么办?
小马几次三番的冲朱厚淼露出了天真无邪笑脸,祈望着朱厚淼能善心大发有点眼力见儿,可是,朱厚淼好似打定主意瞎到底,硬是看不见小马的如花笑颜。其他的当然就更是看不见。
小马尴尬着,小马担忧着,满脸愁苦……余宏波本来打算也一直瞎着。
但是,小马那张闪亮亮的急得要哭的脸直接闪人的眼,他实在是瞎不下去了,一抬眼猛的锁住了小马。余宏波的眼珠本就微微往外凸,再加上天生一张不严自威的俊脸,这一眼过去,小马吓得当即打了个冷子,只有低头扯衣角的份儿。
丛鹤一个人站在四人小纵队的最前面,对后面的一切浑然不知,手上伤口渗出点血,那也是皮外伤根本不足挂齿。
火车滑行了一会后,果然停了下来。火车车门一打开,乘客没下去一个,倒是先进来一个大盖帽,带着一个一脸油腻的中年人,逆人流而进,也不管一路其他乘客的谩骂抱怨,满脸是笑的往丛鹤他们那块儿挤。
到了丛鹤身面前,中年人肉肉的脸冲着丛鹤后面笑得更加谄媚了:“抱歉抱歉,晚了晚了,应该上一站就上车来的……”
丛鹤等人正莫名其妙,朱厚淼发了声:“别过来了,把他那几个包送到车上去就行。”
得令后,大盖帽和那人双双上手,不由分说的将丛鹤的几个包扯了过去,拎起就走。
丛鹤莫名其妙的扭头看朱厚淼。
朱厚淼却看向了小马:“这下满意了吧!”
“嗯嗯嗯。”小马满脸欣喜,眼睛放光,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丛鹤突然一脸的门脸儿笑。转过头,随着人流往车门处走:奶奶的有人帮忙还不欠人人情,得劲!
出了火车,在朱厚淼的带领下,一行人大步流星的走向地下停车场。
小马边走边给家里打电话报告哥俩已经平安下火车,一声声儿的真真是乖乖崽。
丛鹤这才记起来应该给丛爸打一个电话。
缓下脚步走在了最后,这才电话了回去。电话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小子,你那同学来头不小。他是跟他爸对着干去你们单位去玩的。你可要……”
“行了。我到了。就这样。”丛鹤打断丛爸的叨叨,气急败坏的挂断了电话。
同学间的关系非要那么复杂?不应该纯真直接一些?那顶级装逼就非要那么高高在上,那么高不可攀?滚尼马的“来头”,大家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丛鹤狠狠的将手机扔到了背包里
丛爸那边盯着突然被挂断的电话一顿臭骂:“提不起来的猪大肠,没眼力见儿看你个死小子怎么在社会里混,憋屈死你,呸,胆子肥了,敢挂老子电话了都。”
丛爸真不了解丛鹤。
丛鹤混到现在可是比谁都有眼力见,内心的挣扎根本没有浪费三十秒,他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看到了前面的两辆红旗,看到了好几个体制内的体面人士正在狗腿的招呼朱厚淼和朱厚淼的同学上车。
丛鹤门脸笑顿时灿烂的耀眼,那四射的光芒很是干脆的照顾到了一直回避的顶级装逼朱厚淼。
朱厚淼正弯腰进车,不觉被撩了一个怔愣,差点一脑门撞在了车门上。
这鸟人又要整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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