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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兽能言2
又啐出两口血,冷血使者缓缓坐起,调息半晌灵力后,睁开眼喝道:“你是烛龙城的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被人次次连番逼问,问天头一次懒得辩驳。他热血澎湃,感觉体内蕴含的无限能量,正如一头狂乱的野兽,在撕扯着五脏六腑,在撞击激荡的心海。寰宇间的物质,仿佛在自己的掌击下,都将化为齑粉。先前,他只隐约感知,眉宇间喷薄的力量能将袭击自己的人与兽反伤,甚至击毙。却不曾想过,自己竟能掷出九牛蛮力,只是这种蛮力不在自己掌控之下,可以收发自如。
见问天双目盈血,周身颤抖,像是被束缚在某种意念里挣扎,湘儿感知不妙。他从未想象问天有如此惊涛骇浪般的爆发力,既不是传统的大力推手法,也不是玄冥城所修为的冰灵力,欲说是烛龙城的火灵力,但问天此前从未离开草原半步,充其量只是个不谙事理、不通武技的巴郎。
狠命拉拽了一下问天的衣襟,湘儿颤惑道:“你没事吧?”
问天自恍惚中蓦然惊醒,缓缓回头盯了湘儿半晌,遂笑道:“他才有事!”
的确,冷血使者受创不轻,猝不及防的一脚有如排山倒海,将他的醉意彻底击没。他除了惊,更多的是怒!
“嗤!”冷血使者挥手一瞬,猛地吐纳一股冰灵力,劲风之下,那股冰灵力在空中凝结成冰刀,直刺问天咽喉。
湘儿挥剑上前,欲击落冰凌。哪知问天出手更快,一掌拍出,咫尺之距的冰凌顷刻化为了飞溅的珠花。
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问天顿悟。上次,催寒使者的一记冰灵掌将自己掀翻,就是因为不懂如何应付。这次,绝不能坐以待毙。
轻易化解了冷血使者的冰凌,问天与湘儿会神一笑,萦聚于心头的仓惶瞬时云散。示意湘儿避让,问天上前几步,对冷血使者从容说道:“白蛇暴虐,残忍无道,在漠中做出千刀万剐的事,你何苦替它掩恶遮耻,沆瀣一气``````”
“住嘴!”冷血使者厉喝,“白蛇在外所做与我无关,这是玄冥城圣地,要想打此过,除非我躺在这儿!”
“想睡棺材?可惜没板儿!”问天揶揄冷笑,“想清楚,你若断了气,一个时辰之内没进孵化器,你的意识即被清除。难道,往生之后,你只想做一个行尸走兽的苦力?”
“你````````”
问天句句如雷霆乍惊,声声紧逼冷血使者。梗言结舌之时,冷血使者已然心乱!
弄不清眼前两少年的来头,处处受制的冷血使者极是郁闷。好比走夜路,丈二的脑壳突然被鬼摸了,苦楚难言不说,还不知找谁祈求护佑。
原先眼中的两个泥娃子,在冷血使者面前,此刻,竟成为不可逾越的高山。
冷血使者的冰灵力消耗过半,一时进退维谷,左右犯难。积虑之下,猛然展开灵力,数步飞纵,踮着峰壁石阶消失在第二层旋梯。
“好飘忽轻盈的功夫!”问天暗自赞叹,“比马秃子的移缺神技快多了。”
沿石阶疾步而上,转眼就拉开与湘儿的距离。
“问天,小心!”以防冷血使者有诈,湘儿在后大声提醒。
应了湘儿一句,问天奔上石阶二层,长长石廊尽头,冷血使者的背影倏儿就消失了。跟着,一阵石磨声,壁上敞开一扇门,哗哗的铁链响过,牛牯般大的一只条纹虎站在了石廊上。
条纹虎现身,一瞟眼,一露牙,问天的身子便僵硬了。
“是回疆虎吗?”湘儿战战兢兢靠过来,谨小慎微道,“太大了些吧!”
“看它巨大的獠牙就知道,是上古时期的剑齿虎。昆仑山的冰层里,有教众曾挖到这猛兽。”
问天记得,一些教众把虎牙打磨成刀柄,或雕刻成佩饰。那骨牙质地细密,白似雪,润似玉,有此一枚,羡死旁人。
“湘儿,那剑齿虎的牙可是好饰材。”
“你难道想虎口拔牙?”对问天的调侃,湘儿极不放心,“别人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你打牙的主意,可别自找残废。”
“不与虎斗,焉得虎牙!”望着被铁链束缚的剑齿虎,问天鼓足勇气道,“怎么说,我们也得要过去不是?拔掉虎牙,刚好一人一个。”
问天小心翼翼,踮着脚靠近剑齿虎。湘儿递来短剑,问天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试探脚步。那剑齿虎似乎刚睡醒,拿惺忪眼神瞄着问天,接连响了两个喷嚏后,竟然愤愤开了言:“姥姥的!我说今天咋有机会放风,原来不是啥好事!”
问天与湘儿双目睖睁,吃惊不小。料不到,眼前这个骈齿重瞳的剑齿虎竟是能言兽。据说,能言兽皆由昆仑圣裔于悬圃里亲自施展灵力孵化而成,而玄冥城里灵力所孵化出的冷血兽,都无法开言讲话。自进漠窟以来,能言兽屈指可数,一龟一蛇,且在把守城门,藏不露面,难以一睹真容。豌豆也算是能言兽,但他已修成人形,不能再归于兽类。掳走马马伊的白蛇也必定是,它当日一味地嗜血漠边,未见过它说过一字。
剑齿虎被重镣锁身,举步维艰,但仍不失王者风范。它昂立石廊,骄悍雄壮,对问天低吼道:“刚才那冷血使者边逃边说,进来了烛龙城的人?”
“那怎样?”
“烛龙城的人为我平生最讨厌!”
“为何?”
“两百年前,烛龙城的人打进玄冥城,他们施展火灵,烧毁了我的虎须!”捻着自己腮边,剑齿虎气咻难平,“虎须为王者之尊,烧我须髯,比杀我更甚。”
“也是。”问天故生恻隐,欲软化敌意,“我要讲自己不是烛龙城的人,你信是不信?”
剑齿虎闭目稍思,睁眼后缓缓道:“我不信冷血使者的话,因为,玄冥城不是我的家。”
“你已修为成能言兽,层级不低,却被铁燎桎梏周身,受制自由,到底得罪了谁?”湘儿已看出端倪,试探着问道。
剑齿虎哀叹一声,郁郁不乐道:“千年前的事,不提也罢!”
“这么多年,你就甘愿被束缚,做一只困兽?”问天愈走愈近,几乎置身于剑齿虎的利爪之下,“漠窟千里,难道就无你的栖身之所?叶尔羌河两岸的胡杨林宽广无边,难道就没有你安家之地?昆仑山众峰延绵,你就无法拥有一个僻居之穴?”
剑齿虎呐呐难语,面显愧色。
湘儿语重心长,继续谏言:“你乃兽中之王,而今,却如只圈养的家畜,虚度终日,恍惚消沉,看上去就像只大猫。你爪齿已萎,毛发失色,更重要的是,你王气尽消```````”
“别说了!”剑齿虎断然厉喝,“我背脊为镣链牢锁,你们若助我还身自由,来世牛马,定以相报!”
剑齿虎伏下身,问天与湘儿走近一看,都不由得蹙紧眉头。见那手腕粗的铁燎自剑齿虎脊梁骨一侧贯进,从另一侧穿出,且这种铁燎锁骨的情形多达七八处,用力稍大,剑齿虎非残即瘫,甚至一命呜呼,难怪它服服帖帖,来不得丝毫放纵。
“确实狠毒了些!”湘儿望着铁燎连连悲叹,“如此之粗,没有宝剑,怕难以断开。”
剑齿虎也摇头叹息:“这燎链被昆仑圣裔施作了灵力,昆仑圣裔有着寰宇里至阴至寒的修为,她手里的权杖所指之处,能冰冻万物,凝固一切。有她灵力附着的器物,不是一般的难以破解。”
闻剑齿虎一番嗟叹,问天悚然心颤。他见过冷血使者吐纳冰凌,也见过豌豆冰灵力冻碎铸剑,却从未听说冰冻万物的灵力,如此想来,昆仑圣裔吸纳了反物质阴石的能量可能是真。而且,包括玄冥城在内的整个昆仑悬圃,似乎都被反物质阴石的能量巨盖所笼罩,就算修为火灵的烛龙城,也不例外。
握住铁燎,一阵寒意浸入掌心,问天忙运气抵御冰灵力,奇异的是,自己愈用力,那蕴含在铁燎里的冰灵力愈强,再用力,又一股冰灵力袭来,撒不开手,也丝毫不敢松懈,那冰灵力有如握在掌心的利刃,随时要划破骨肉般,令问天瞬息间万分紧张,滴滴汗珠也自毡帽里滑落下来。
见问天汗水淋淋,湘儿不知何故,陡然去拿铁燎,刚一触碰,便惊惧地缩回手。
问天两手之间铁燎,一端浮冰,一端烫红,滋滋的声响由小变大,灼热的气体直喷而起,问天猛喝一声,竭力一扯,双手终于撒开。再定眼一瞧,铁燎竟被生生拉断!
“我的天!”湘儿惊呼,难以置信眼前的事实。
剑齿虎回过头,瞋目问天手里的两截铁燎,半晌才道:“这怎么可能!昆仑圣裔的灵力竟被破解````````”
扔掉铁燎,问天呵呵一笑:“没什么,我就是有点蛮力。”
嘴是这样讲,问天心里却清楚,铁燎只蕴含冰灵力,可与之相抗的火灵力必定源于自己,这股至刚至阳的灵力究竟何时存储在体内,问天也不甚了解。
忍着巨痛,剑齿虎让问天抽掉缠绕在脊骨里的燎链,又伏地对问天与湘儿三拜,说道:“我被囚禁千年,很是思恋故地,今此别过,他日重逢,定不相忘!”
“定不相忘!”
“后会有期!”
一一作别,无铁燎束缚的剑齿虎又恢复了王者之气,一个健步飞纵下石廊,剑齿虎旋即奔出了偃月刀峰。
从地上捞起两人重的铁燎,圈圈绕在身上,问天乐道:“这是好东西!”
湘儿双眸灵动,不待她询问,问天哗哗抖着燎链,兴奋说道:“有这绕身,那白蛇再溜滑也是逃不脱啦!”
偃月刀峰内壁清辉熠熠,灿若星斗阑干的天河。峰腹空阔,冷旷孤寂,作为玄冥城圣地,不孵化人兽,万籁无声是必然。
蹬上几层石廊,湘儿停下歇息,舒缓之下,望着前面扛着两百斤大铁燎、健步如飞的问天,湘儿心惊之余,又折服不已。
自进得漠窟,与问天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湘儿越来越感觉到,戆头戆脑的问天一天天如鼓胀的皮囊,气场超强,能量无限。他浑身散发匪夷所思的灵力,似那涛江瀚海,厚博无边,无休无眠。但他又分明不通驾驭,危难关头,不阅深浅,总是仓促蛮战,无惧生死,看似骁勇,细想实是稚嫩。
峰上险阻重重,以防不测,最好两人同步而攀。想到这儿,湘儿弯下腰,按住脚踝痛苦叫出了声。
脚扭了!这不是小事。人只有两只脚,不同于千足虫,坏了一只,就没交替行走的可能。
“那咋办?”问天折返,帮湘儿搓揉着脚踝。
“你背!”湘儿细眉紧锁,很凄苦的表情。
“背得起吗?”
“背得起!”湘儿十分肯定,“你身上的铁燎两百斤,攀石峰如履平地,再加我一百斤,三百斤对你来说,不重。”
“常人能背多少?”问天从前无此概念。
“八百斤!”湘儿想笑,但忍得住。
“那我背得起!”问天对自己很有信心,兀自蹲下身,任湘儿乐滋滋趴在背,直起腰,抖两抖,侧脸对湘儿道,“你太瘦,娃娃似的。”
“那你不能停,一气爬到顶峰!”湘儿揽紧问天脖子,两腮又飞上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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