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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琉璃
蓝光如浪,承影神威凛凛,反转向上,瞬间斩破金色巨掌。陆长空脸有愠色,如一片落叶,飘飘然落在地上。
崆峒山上的风一阵又一阵,终于吹尽漫天尘沙,一白衣僧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喜不悲,就如同一座精雕细琢的石像,千年万年,永垂不朽。
陆长空冷冷道:“释道人。”
释道人手捏佛印,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陆施主,别来无恙。”
在他身后卧躺着两个人,一个臂间淌血,正是石谦豫无疑。另外一个蓬头乱须,落拓不羁,正自缓缓起身,陆长空看着他,瞳孔逐渐收缩。
那个人,那个他心中永远的心魔,终于还是来了。
原来景璇枫琵琶骨被穿三十年,自知残躯难驭气剑。附体石谦豫之后,先是以大神通毁去神铁,再以袖里乾坤之术收纳残躯,几番激斗下来,终于,元神被石谦豫躯体所抗拒,不得已重归残躯。
万境开神色激动,叫唤道:“景师弟……”踏前一步,正欲再前,忽觉一阵劲风袭来,砰的一声,地上青石瞬间砸开。
陆长空怒喝道:“迂腐。”
万境开身如临冰窖,顿时止步,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一句:“景师弟,别来无恙。”
景璇枫盯着他,半饷,哈哈狂笑,凄然道:“万师兄,你瞧我真的无恙吗?”
万境开朝他看去,只见他双肩琵琶骨皆穿,新痕旧疤,可怖至极,颤声道:“景师弟,是谁……谁把你伤成这样?”他转头看向陆长空,陆长空感受到他的目光,冷哼一声,道:“如此叛徒,纵然万箭穿心也不为过,本座穿他琵琶骨,以免他日为患。”
万境开面色不忍,颤道:“陆师兄,景……”正欲再言,陆长空一声断喝,上前一步道:“释道人,你今日来此,意欲如何?”
这时石谦豫也已醒转,猛然听到“释道人”三字,如遭雷击,万般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喃喃自语道:“小轩,小轩……”
释道人看了景璇枫一眼,又朝石谦豫点了点头,微笑道:“贫僧为见故人而来。”
陆长空喝道:“此地只有妖孽和叛徒,却不知大师故人何在?”
释道人微微一笑,道:“贫僧与景施主已有三十多年不见,与这位小施主也有三年不见,今日得见,实乃我佛慈悲。”言罢,再度颂起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神情肃穆,宝相庄严,一众弟子瞧见不由得心生敬意。
陆长空道:“久闻释道人不见僧众不见道士不见男子。今日连破两誓,自该如何?”
释道人也不着急,看向伏躺在血水里的吕御风,满眼尽是怜意,叹息道:“贫僧所立誓言已于三年前违背,不守也罢。”
忽听身后一声大笑。只听景璇枫大声叹道:“三十年,这世间的三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生来不见卓逸辰,风流红尘枉为人。曾经名动八方的凤辰公子卓逸辰居然舍却花花世界遁入空门?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释道人笑道:“早在十几年前,凤辰公子就已死了,如今世上只有释道人。”
景璇枫道:“卓逸辰便是卓逸辰,叫什么狗屁释道人,恁地难听。”他上下打量了释道人一眼,如非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僧人就是曾经那个红尘潇洒,风流倜傥的凤辰公子。
正自沉吟,忽听陆长空冷冷的说道:“烦请大师让开一条道,待我门中事一了,自当高座雅茶相陪。”
释道人笑容一滞,眼中闪过金光,道:“我若不让呢?”
陆长空不怒反笑,道:“佛医神仙术,一指断生死。久闻大师不仅医术出神,一手佛家神通更是匪夷莫测,长空不才,愿于手中承影领教一二。”
释道人摇了摇头道:“陆施主位居道家十二仙,贫僧方外之人,安敢挑衅?只是不知,施主可否听说过九转神丹。”
“九转神丹?”陆长空面色大变,突然间一声长啸,一道青影自释道人身后纵身一跃,一个起落,已挡在他与释道人之间,不是景璇枫还能有谁,只见他一改先前萎靡状,双眼有光,神采奕奕。就在众人惊疑之间,他双肩琵琶骨升起灿灿神光,伤口迅速愈合生肌。
九转神丹相传乃上古神丹,能瞬间修复人体一切病痛伤患。此神丹虽流传千年,但是向来只出现在古卷遗书,从未有人亲眼所见,释道人不知从何寻得古配方,竟炼成此等不世出的神丹。方才他用大力金刚掌逼退陆长空,趁机让景璇枫和石谦豫各服一颗神丹,并拖得时间,终于让景璇枫残躯尽复。
景璇枫右掌伸出,五指屈伸,青虹一闪,含光在手,冷冷的说道:“陆长空,你我恩怨未了,勿要牵扯他人。”
陆长空见他徒然间精气神尽复,心中又惊又急,寻思道:“适才他借用那妖孽之体,功力受限,只以六柄气剑,我和万师弟已是万难抵挡。眼下若是五十剑齐出,自该如何。”正自沉吟,忽见一众弟子,不禁心生一计,大喝一声道:“诸弟子听命,与我一同诛杀叛徒,妖孽。”
陆长空在门内素有威严,这一声令下,顿时有几个嫡系弟子响应,人群中升起七八道剑光。
景璇枫何等聪明之人,自是知道陆长空意欲何为,诸多弟子袭来,他若是还像刚才一样以气剑全力施为,必定死伤无数,到时候流血崆峒,天怒人怨,若是他收敛不放,无法挥洒如意,陆长空自可趁机反扑相制。
此番种种该是如何选择?
眼见七八道剑光逐渐逼近,景璇枫心绪激荡,他想起三十年前蒙冤含屈,想起这三十年来不见天日,想起刚才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神,他当他们都是同门兄弟,可是又有谁当他是兄弟?他又看了一眼吕御风的尸体,眼角刚好瞥见石谦豫,叹息一声道:“小子,你替我挡住这些弟子,我去跟陆老儿算算这三十多年的账。”
言罢,青光暴起,荡出一道气浪,瞬间将那七八道剑光冲开,景璇枫一跃,一招“流星赶月”杀向陆长空。诸多弟子复又紧跟其后,这时一道紫光凌空斩下,一少年傲然而立,挡在诸弟子身前,石谦豫抄起吕御风的青锋剑,剑气吞吐,潇洒绝伦。
这一刻他终于能掌握自己的躯体,感受周身真气一圈又一圈,畅流不息,那是那么多年来的梦啊,终于实现了,金丹大能真人,他终于达到了,只觉得从今以后一剑在手,世间再苦再难也拦不住他的步伐。
青锋剑在空中连荡三个剑花,一招“夜雨穿花”,一招“风卷残云”,一招“春雨烟朦”,连续三招,招招崆峒剑法,又凌越于崆峒剑法,匆忙之间,那七八个弟子被杀得七荤八素。
石谦豫只觉这一生从未如此酣畅淋漓,放声长啸,顷刻又出数十招,招招精妙无比,一浪高过一浪,正自潇洒如意,忽听远处的天际传来一声钟鸣,如黄钟大吕,周身一震,手上的剑势一滞,瞬间身旁七八柄仙剑杀来,只杀得他狼狈不堪。
石谦豫本只是金丹境修为,这七八名弟子中多有境界高于他的人,只是方才他突然出现,怪招奇招频出,诸弟子不知底细,不敢贸然而发,眼下那钟鸣之声作响,诸人皆是一震,只是一些功力较高的弟子先于石谦豫反应过来,抢先围杀一阵,场面瞬间逆转,只迫得石谦豫险象环生。
正自苦苦支撑,忽见人群中冲出一柄金色的剑,剑疾如电,气贯长虹,刹那便至。
“噗”的一声,石谦豫只觉胸口剧痛,低头看去,只见一柄金色的仙剑自他左胸穿过,只要再往下偏移一寸,即穿心脏。那柄金色的仙剑,流光溢彩,变幻瑰丽,闪烁不定如萤虫之火。
石谦豫双目圆睁,颤声道:“琉璃萤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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