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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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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宁和药研回到桃山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除去昨夜在小镇内外斩杀的几只还未成气候的小鬼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见过桑岛先生,顺便做完销假和报告杀鬼之事之后,药研敏锐地察觉到屋外多了一阵陌生的脚步声,还未等他问出口,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转头就从门边拎了个半大少年放在两人面前,也不顾那孩子一脸崩溃的模样,声如洪钟宣布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我妻善逸,作为师兄,你们得好好指导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又补了一句,“平时也要好好相处!”
啊这…
花宁眨了眨眼,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朋友有些好奇。
黑发圆眉的少年在花宁和药研的目光前几乎快哭出来,末了却也什么也没做,只一脸惊恐地看一眼桑岛先生,又看一眼两个少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没能开口。
其实他之前已经见过了自己那位名为狯岳的师兄,只是收到的回应绝不是“欢迎”这种正面的情绪,说得严重点,狯岳那双青色眼睛在看到他的时候直/射/出的厌恶之色在那一刻深深伤害了他幼小又脆弱的心灵,本来都打算要不出了这大门就溜号,结果这位替自己解了燃眉之急的桑岛先生又告诉他,说他还有两个师兄,一个叫花宁,是个温和的小少年,虽然年龄不大,但是练习非常刻苦勤勉,潜力相当可观;还有一个叫药研,虽然名字有点奇怪,但是实力非常强悍,待人也足够亲和。
还没等老人说完,我妻善逸早已在脑中将这两人和此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位对上了号,当下果断放弃了自己早前想要溜走的打算,只想着等花宁和药研回来与他们相见。黑短发的少年倒也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他仅仅是想向那两个人道声谢罢了,还有之前古董店的事,他也需要跟他们好好解释一番才行,否则就太辜负花宁替自己找寻工作的心意了。
他虽自认不是什么优秀之人,但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表达自己的谢意是一定要去做的事。
结果,现在见到了,但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尽管心中有万千想要表达的思绪,但却无法很好地传达给友人这件事,令他着实羞愧不已,善逸那双金色瞳孔中不禁泛起一阵阵波澜,仿佛下一秒就能从中流淌出一条小溪。
花宁瞅见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眼尾逐渐发红,再一联想这个孩子的性格,心中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此刻便上前去握住了少年因紧张而攥住自己衣角的手,温声道:“善逸君,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看到你这么精神的样子,我和药研就放心了。”
等花宁的话说完,药研很是机灵地上前,给桑岛先生解释他们二人与善逸相识的缘由因果。估摸着药研和桑岛先生的对话还得持续一阵,花宁便对两人点头示意,牵着暗自抹泪的少年,到了里间他与药研住的房间。
递给少年一方柔软干净的手帕,花宁示意他擦擦自己的眼角和脸颊,等善逸稍微平静下来之后,他才从自己这几日收整好的行李里掏出一个被白布包好的包裹,里面是昨晚路过镇上杀鬼救人的礼物,是一个卖小食的商家送的。
那时正巧花宁药研二人在他店里吃茶歇脚,怎料从后厨突然冒出个黑发黑瞳的恶鬼,掐着一位客人的脖子叫嚣着要吃掉更多的人成为下弦,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个嘴里塞了俩红豆糯米团子的人,只见这人一脸微妙地瞪了自己一眼,嘴里的团子还没咽下肚去,就伸手从后背拔出一把雪亮的刀,眨眼间就闪到自己眼前。还没等此鬼看清这是把灭鬼的日轮刀的时候,他的脑袋早就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了。
闭眼前,此鬼决定下辈子红豆糯米团子一生黑。
要是让花宁知道这想法,他大概就会嘲讽一句:拜拜了您嘞,还有下辈子的话,做个人吧。
红发红眸的小少年把红豆团子递给善逸,轻声道:“这是好心人送的团子,虽然过了正适口的时候,味道还是不错的,吃吧。”
还没等善逸接过去,药研便端了半盆水走进来,道:“花宁大人,善逸君,先洗洗手再吃吧,我泡了茶,等会儿会端进来,你们二位当心噎着。”话毕,他又朝花宁看过去:“另外,大将您就再别借着这个机会再吃团子了,您这几天每天都吃,真的不腻吗?”
“说实话药研君,”花宁闻言,十分郑重地对银白发色的少年说,“我只是怕那些团子过了赏味期限。”
瞧着自家主人一脸“你信我”的坚定表情,药研决定假装自己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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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店的掌柜托我们给你这个,”花宁接过药研递过来的袋子又递给善逸,“这是你放在店招牌下的钱吧?掌柜说东家并没有追究你打碎物件的事,所以这赔偿自然也不用了。他还说,假若你没有能够去的地方的话,回到店里也是可以的,他虽不敢保证工钱富余,但吃饱饭一定没问题。”
花宁看着少年接过钱袋便垂着脑袋的模样,心中有些怜惜这个孩子——大概是遇到了很好的人,自己却不知道如何报答而手足无措吧,所以才这副又感动又为难的样子。
正当他抬手准备拍拍善逸的肩膀时,少年抬起头,金色眼睛里有些湿润,却也没有流下眼泪。他的手指攥着钱袋的系口,开口的话有些坑巴,却还是想要表达出来:“我不是故意打碎花瓶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解释,“那晚上,我本来已经关好了店门,准备擦完那个花瓶就回后屋的,结果……我听到了…是非常邪恶的心跳声,就在、在隔壁仓库门外,我、我很害怕,真的是很邪恶的声音……我想逃走,手却滑了……我流了很多手汗……”
黑发圆眉的少年似乎还在尝试着想要解释什么,等他说完时,花宁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孩子,应是遇到了夜晚在镇子里觅食的鬼,太过害怕才在惊慌中摔碎了花瓶。
与身旁的药研对视一眼,看清其中的了然之后,花宁便倾过身去双手轻轻握住了善逸有些微微发抖的手,手心里的温暖似乎是安抚了少年的不安,他又温声道:“善逸也辛苦了。现在到了这里,就放心依靠桑岛先生和我们吧,一定会在你能够独立之前好好保护你的。”
耳边是这样柔和的话语,我妻善逸却只听到了从那两个人体内传来的充满了温柔和保护的声音,这是他从未听到过的声响。
我妻善逸遇到过很多好看的女孩子,她们穿着或素净或缤纷的衣裳,戴着可爱小巧的头饰,声音有些娇柔有些清脆,都是很美好的女子。但她们有时候像天女一样温柔,有时候却又像修罗一样恶毒,善逸竟也分不清楚她们到底是谁了。
少年原本是讨厌着自己过人的听觉的,这过于灵敏的天赋带给自己的,总是失望和沮丧:本来外表是那么温柔娇美的人,从心中传来的声音却是自私与欺骗。
多么不匹配的场景啊,善逸一次又一次在心中感叹。
但是眼前这位红发红瞳的小少年和他银发紫眸的武士却不一样。
名为花宁的少年有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其中传达出的纯粹的善意,与他从心中产生的情感一模一样;另一位叫做药研的,虽然从心中传来非人的声响一度让自己觉得可怕极了,但细听之下却又与那些邪恶之人截然不同,那是充满高洁和明亮的声音,即便他淡紫色的眼睛中总是透出些礼貌的疏离,善逸却能够觉察到他并不讨厌自己。
我妻善逸走过了很多地方,也见了很多人,像这样心口如一又发散着善意的人,他却没见过几个。能遇到他们,是自己的幸运,少年这么想着,坚定地握住了那双朝自己伸来的手:“请让我留下来。”
他仿佛握住了能够被改变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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