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回眸处（宫锁心玉素言同人）

　　忽然之间，胤祯不由神色一滞，若有所思地望了素言一眼。他倒是未曾见过素言这般若兔子受惊般的讶异模样，况且她今晚又是这般宫女打扮，想必是去会什么人的。心下隐隐约约便有些不快，如此“做贼心虚”似的，她若真是有什么事，他又不会阻挠她。胤祯清俊的眉眼微微上挑，仍旧盈盈带着些许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怎的，莫不是贪恋无边夜色？竟忘了回来？”

　　这般开头，倒是素言没来由一愣。无边夜色？素言心中悲喜夹杂，先是来一个大魔头九阿哥，如今又来个胤祯。夜华如水，淡淡洒落成荫，确是动人的美。只是她可没心情贪恋，素言并不想欺瞒胤祯，只是……上次的事还没解释清楚，今天又这般偷偷摸摸，他一定会生气的吧？心中烦躁与纠结交杂，正思绪万千舞翩跹时，胤祯猛地拉过她，用力往怀中一带，素言之前有心事本就未加防范，此刻更是动弹不得。

　　可好巧不巧，这样一带，便抖落了素言先前藏在袖子里玉。“叮当！”玉石清脆悦耳的响声倾泻入耳畔，素言和胤祯皆是一愣。因着先前走的急，素言其实并未好好打量这玉，如此堪堪往地上一瞧，倒是一块好玉。月影朦胧下玉身泛着淡淡的光晕，晶莹而润泽，古朴典雅的纹路蜿蜒而上，勾勒出端庄大气。下端还垂着细细的绛色流苏，簌簌落下倒是颇有质感的模样。这、这只怕更不好解释了，素言欲哭无泪。

　　胤祯却是愣愣有些出神，若是青年男子向女子赠玉，则多为“守身如玉”之意。玉，性坚也。且很是珍重，通常……赠与女子表达爱慕。胤祯心里很是有些烦闷，这傻姑娘莫不是不晓得？竟然还收下了这般贵重的东西。胤祯脸上反倒笑意欲浓，抱着素言的手却并未立刻松开，眸光灼灼如春阳流转于素言：“倒还真有人赠卿良玉，良玉有情，当惜眼前。你可知，这是何意？”他本是想来和素言商量商量出宫之事的，特地前来，却不想屋内无人。原本还有些担心，倒是他多虑了？

　　这是何意？素言柳眉微皱。良玉……素言心下猛然一惊，亲人间赠玉本就是照拂护佑，修身养性。可若是赠与意中人，也却有定情之意！他想必是误会了，素言看胤禛的神色里立即多了几分有口难言。因为是年羹尧送的所以当时也未多想，毕竟他也是真心把她当作亲人。但她与年羹尧的关系在这种情况只怕“现炒现卖”不好说清楚，素言心中暗自多了几分斟酌。并非她不肯相信他，只是她重生以来情史方面倒是突飞猛进，凡事还是要循序渐进嘛。

　　素言忙笑意盈盈地望向胤祯，她本就生得如初春桃花般娇软动人，笑起来更是倩然柔曼，轻轻柔柔地道：“今日原是年将军找我议事，不过我与他已结拜为兄妹，想来也大抵是祝福而已。”语罢低身捡起地上的玉，倒是并无损坏。素言小心翼翼地擦拭片刻，拿起玉在胤祯眼前晃了晃。

　　素言这一笑颇为动人心魄，直直望地胤祯心底酥酥麻麻的。可胤祯心底却仍旧几分犹疑，这年羹尧是禁卫军统领，在朝中地位不言而喻。怎的这般轻易便和素言结拜为兄妹了？这两人关系竟这般好么？“哦。”胤祯只轻轻吐出这一个字，似笑非笑地望着素言，倒是瞧不出是何态度。

　　这是什么意思？素言心中竟莫名生出些许忐忑，连她自己也觉着有些奇怪，她分明和年羹尧并没有什么的。素言细细斟酌着字句，可越想心思便越乱，今晚本就是多事之秋，反倒愈发不知如何开口：“你、你莫不是不相信？”素言兀地急急开口，语毕又缓缓低下头，似是有些懊悔如此举动。

　　不过连素言都觉着自己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她这解释其实也并没有说清楚自己今晚的行踪，着实可疑。“我知道你或许疑惑，但我同他真的不过兄妹之情。”今晚一连串的事一时她的思绪也有些混乱，也知道这般说辞难以让人信服。胡说八道她可信手拈来，可她真的不想欺骗他，素言暗自心中苦笑，等她捋清思绪，一定向胤祯“老实交代”。

　　胤祯也不由有些迷茫，闲暇时刻，素言的虽也是笑着，可那双如桃花般妩媚的眼睛里却隐隐藏匿着悲伤与无奈。他其实是有些恼她总是瞒他一些事的，可每当望见那双盈盈若秋水的眼睛，便又什么想要质问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若得携手与共，愿看尽春时醉花阴，韶光流转，温柔你落你眼眉。冬日暮雪飞扬亦策马倚斜桥，许来年花酒翻舟。春秋自有斑斓，终是只为一人附庸。胤祯望着素言的剪水双瞳，一字一句且珍而重之地道：“我信你。”

　　末了，胤祯缓缓顿了顿。似是认认真真思索了片刻，良久扬起眉眼，若有所思地期地望向素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无论如何，我总是希望你欢喜的，你……可曾对我动心？”忽然之间，胤祯有些紧张，这是在上都从未有过的错觉。原来此心悲喜，竟是只为一个姑娘缠绕牵动。大抵……是害怕失去。

　　素言心中猛地一紧，许是震动，许是难以置信。前世今生，竟还会有人这般无须多言便信她。胤祯话语里的珍重之意，她怎会不明白？他不在乎她是否心悦于他，所求所愿，竟仅仅只是可曾动心么？素言不敢再想，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炸开。可胤祯越是这般退让隐忍，她便越是觉着难以偿还。她这样狠心的姑娘，真的值得吗？素言呐呐地开口：“我……”动了 。不知为何，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一时之间，四周陷入了沉默。

　　其实，她起初答应他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更是想要尘封过往。可胤祯这般纯粹，素言却屡屡瞒他不少事，连她自己……也觉得难过啊。动心么？她好像很早以前就对他动心了，彼时她还是一心想要嫁入雍王府而不择手段的狠毒姑娘。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如今那人近在眼前，她却不知如何回答他了。

　　胤祯心中如浸了寒霜般冷寂，眸中如星辰未央耀眼的光芒渐渐暗淡，不由有些自嘲。素言向来便是这般的，那次与敏若他们在御花园时也是如此。其实若只有一人能得偿所愿，他大抵还是希望是她的。那日素言在城西树林里笑的那般明艳若朝阳，他也不过是想能一直护她笑颜。他只是不想让她后悔。

　　素言低低垂眸，正是因为欢喜，所以才不愿敷衍。胤祯对她这般真心，若她交付的并不是一颗毫无保留的心，大抵才真是辜负了。胤祯……从来都值得珍重。素言终是不知说什么，只是缓缓向前两步，轻轻握住了胤祯的手。他的掌心仍旧那样温暖，一如初见。胤祯神色莫测地望了一眼素言，似是若有所思。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深深凝眸，然后慢慢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了。

　　山海亦可平，难平是人心。

　　很久以后，素言也不由感慨“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毕竟她在那之后便出宫了。也许红尘万千，缺的不过那一分勇气，好在盛世回首，终不负初见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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