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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见风者哟喂
吃过早饭,曾顾晌便带着吕洋告辞了。
路上,吕洋欲言又止。
“说话。”在吕洋第三十三次偷瞄过来的时候,曾顾晌将手中的包袱丢了过去。
“顾叔,我们……就这么走了?”
“那我们吃完晚饭再走?”曾顾晌瞥了小卷毛一眼。
“不是晚饭的事儿。”小卷毛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叔啊,咱去找他们难道不是为了药丸的事情吗?”
“欸,不错啊,这你都看出来了。”曾顾晌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加快了脚步。
“那可不,我外号大聪明!”
“……”
“顾叔,你别着急走啊。咱把这事说完啊……”吕洋正处于身子抽抽往上长的阶段,个子已不低于成年男子,那大长腿轻轻松松地就追上了曾顾晌。
“那你和顾叔说说我们应该做什么。”曾顾晌抬头看了看天空,略带清淡之气的蓝色天空,衬着路边落光叶子的树木,很是疏爽瑟瑟。
“我猜,重举大哥一家和这药丸有关系吧,至少重举大哥绝对脱不了干系。”
“哦?怎么说?”曾顾晌来了兴趣。
“我记得,重举大哥去过事发的药铺很多次,在出事前的那段时间去的尤其频繁,而出事后反倒减少了光顾药铺的次数。如果说重举大哥去药铺只是为了采买药材为他娘子调养身子,那就更加对不上时间了,我听老太太抱怨过,这几年她的儿媳妇身子骨一直不太好,药材就没断过,也不见重举大哥光临其他铺子……”
“万一重举有其他途径买药呢?或者家里囤积了所需药材,所以不用去药铺呢?”曾顾晌饶有兴趣地提出了其他的可能性。
“即便如此,重举大哥的行动依然可疑,就说上次他鬼鬼祟祟地到药铺里去的事吧,第二天就全家跑乡下来了,而且那个嫂子不还说他把人药铺给烧了吗?”
“言之有理,继续。”
“所以,我猜,这事估计和重举大哥有关系。”吕洋总结完看着曾顾晌。
“说的好。”
“没了?”吕洋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么一句话。
“继续赶路,今晚咱得赶到山殷城,不然可得露宿山林,这天可挨不得冻。”
“顾叔,你慢点慢点,给我讲讲嘛,你是不是瞒着我啥事了?”
“天寒地冻的,你叔我没力气讲……”
“叔……叔……”
……最终还是没赶到山殷城,因为在树林里,吕洋不小心崴了脚,又没遇到过路的客商捎带一程,所以两人的脚速慢了很多。
冷风潇潇,两人身上就剩了些干冷的烙饼。
曾顾晌找了个山洞,寻了些柴火,稍微将烙饼烤热了些,两人就这么简单的垫了垫肚子。
“顾叔,我有些想念林叔的竹荪鸡汤了。”
“我倒是想来杯热茶。”
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不知何时,外面竟飘起了小小的雪粒子。
还好两人穿的不少,还带着厚厚的披风,倒也勉强过夜了。
火光映着人脸,吕洋有些疲惫。
“小洋啊……”
“什么事,叔?”
“药丸的事已经过去了,大家现在都平静的生活着,以后就不要提这事了。”曾顾晌将吕洋身上的披风系好,并嘱咐了他一句。
“重举并不是个坏人,可能曾经做错了一些事,但既然他已改过,我们也就不要再追究了。”
“顾叔,我没听懂。”吕洋直觉曾顾晌正在揭开他所不知道的事,瞌睡瞬间就没有了。
“虽然到现在,我们也没查到药丸到底是谁制作谁负责发放到药铺里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最开始,药丸是有效了。还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重举换了药材,没人发现,而药丸里的药材剂量出现了问题,给买药的人产生了不可弥补的后果。”
“果然是他!药材这种事关人命的东西,他怎么能这么干!”这时候,吕洋连大哥也不叫了。
“那味药材比较难买,价格也不便宜,但就是这么一味药材,正是先天不足后天虚弱的重娘子需要的。重举说,那次他没买到那味药材,经过药铺后门时看到了还未整理好的药材包裹,便趁药店伙计去旁边点算的时候偷换了药材,没想到后来根本没人发现,而且也没听说有人出事,他便鬼迷心窍了。”
“药材换了,难道制作药丸的人也不知道么?”
“所以说命运作弄人,他偷换药材的那次药铺正好换了个制药师傅,因此并没有人发现药材有误。由于药材内容是保密的,因此药铺收到的药材包裹都没有药材清单。而这些漏洞倒给了重举很好的浑水摸鱼的机会。”
“为了自己的欲望害了别人,真自私。那后来呢?”
“后来他便趁每次整理药材的时候更换药材,直到后来重娘子身体好些了才罢手,前些日子重娘子不是又发病了么,所以他没忍住,又想去偷换药材,没想到被发现打了一顿。”
“那小宝……”
“也是造化弄人,重娘子身体不好,老太太听人说那药丸有安胎之效,便去买了些回,没想到重娘子身体实在不好,一点点毒素也难以化解,最终影响了腹中的孩子。”
“他本是为了救人,却做错了选择,最后恶果报应到了他最想保护的家人身上,也是天意。”
“原来如此,那既然和他有关,我们今天为何离开?难道是怕打草惊蛇?我们是不是要去城里报官?”吕洋想了想,问到。
篝火的火苗突然大了起来,火光映照在墙上,将曾顾晌的影子拉得很大。
“这事已经结束了。”曾顾晌啃了一口饼,细嚼慢咽着。
“可是……”
“他已经为自己的过失在赎罪了。”
吕洋不解。
“这些年,他所挣的工钱,十之八九都被他花在了那家出事的夫妇身上,后来那家小娘子再度怀孕,他听闻消息后,跑到山里,历尽艰辛,挖了株人参送过去。正是这株人参,在那小娘子难产时救了母子二人性命,也算将功补过了。”
“何况……”曾顾晌看了眼吕洋,继续说到,“何况正是他这举动,歪打正着,坏了幕后之人的计划,山殷城才没有遭受更大的迫害。”
“真的有幕后之人吗?”
“恩,还在查,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这次药丸事件,没有目前我们看上去那么简单。”
吕洋听完沉默了,一会才小声的吐出一句话来,“重举大哥,以后还会干坏事吗?”
“傻小子,如果不是他自己承认的,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啊?”
“重举昨晚找过我,坦诚了一切,他也以为我们是替城主府抓他回去的,他拜托我,在他离家之后,能够搭把手,偶尔照顾一下他家里。”
“那你……”
“我说,自己的家人自己照顾,只是,不要再让家人担心了。”
昨晚,在重举说完回房后,老太太也找了过来,老太太说:“我知道,我儿定是犯了什么大事,绝对不是不小心毁了药材那么简单,不然也不至于要跑来乡下。我儿说是为了让我们在乡下安心调养身子,可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需要应酬什么事,在城里,依然能够安心调养。”
老太太虽未流出任何眼泪,背脊也挺得很直,可是眼里的哀痛却瞒不过曾顾晌,“恩公,只希望,你们能调查清楚,我儿从小心地善良,如果犯了什么事,一定有苦衷的。”
“我知道,做错了事,就要接受处罚,只是老身希望,即便是处罚,也能将事情原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弄清楚。拜托恩公了,我儿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您安心吧,他没犯什么错,我和小洋就是路过,明天一早就得回去了,重公子还是在家照顾你们为好。”
……
“顾叔……”
“恩?”
“这大概就是最亲密的人吧?”
“什么?”曾顾晌看着眼前这个神色不明的孩子。
“天底下,大概只有父母最信任自己的孩子吧,只有父母才会本能的觉得自己孩子是有难言之隐的,而不会立马就责怪他。”
“倒也不是所有的父母。”曾顾晌想了想,回答:“父母都是人,是人就会因为自身的利益来判断对方的事情,只不过父母这种特殊的血缘关系,可能会更爱惜自己的孩子而已。爱人、朋友、甚至陌生人,都有可能对一个人产生信任,只不过大多数人在遇见事情的时候,会不在意对方的感受,而是依着自己的感受来责怪别人而已。”
“是自私吗?”
“是人之常情。”
“那岂不是会有很多的误会产生?”
“所以,在这些误会当中出现的那些坚定的本能的信任,才更弥足珍贵。”曾顾晌看着眼前这个才刚刚开始人生之路的孩子,温柔地说道,“所以,遇见了能为你考虑的人,要珍惜。”
不知怎的,吕洋突然想到了李安芦,上次自己心情烦闷的时候城主跑来问话,自己说话有些莽撞,所有人都在责怪他,只有李安芦跑来为他说话。
那天,娇俏的小丫头特别特别严肃,“虽然吕洋是个没拘束的性子,可是他不是会斤斤计较的人,我敢肯定,刚才他绝对没有在挑衅城主,他绝对没有在指责城主行为的不对,他一定是因为其他事情有些烦闷所以在说话的时候没有太注意语气。”
“更何况……”李安芦小小的嘀咕了一句,只有吕洋能听到,或许,连李安芦都不知道吕洋有听到。
李安芦说:“更何况,你本来就做的有失妥当,吕洋也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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