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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失忆者
“啊？”艾利尔嘴角微微抽搐，“你问我？”
少年气弱地点了下头：“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艾利尔沉默了，原本心中高涨的希望和兴奋被他一句话就扑灭了。
“我怎么了？这里是哪里？我们以前认识么？”少年的精神又好了点，身体还无力地歪在积叶上动弹不得，问话的速度却明显快了。
阳光穿过挂满黄叶的枝桠落下，零碎地点缀在地上。
艾利尔眨眨眼睛，决定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失忆，艾利尔知道这个词。在进入席尔蒙德学院的前几天，他还听说有大地精灵因为被雷击中而失忆。这并不是多么特别的事：在精灵漫长的生命里，谁都有机会被雷劈上那么一两次——如果有像提亚那样的魔法实践爱好者在身边，那么被击中的可能性还会提高好几倍——也就是说，谁都有可能失忆。失忆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恢复只能靠机遇和时间，而精灵们从不缺乏时间。
“不过，就算我有的是时间，也不能傻等着这个人类想起来吧？”艾利尔叹了口气，倚着树干胡思乱想，“人类不会生活在魔族的领地，那么这里应该是人类的领地……人类不喜欢暗精灵，人类喜欢自相残杀……这个人类会是个大麻烦……如果我是在做梦就好了……为什么我会从课堂消失到这种地方来啊？提亚和西斯一定会急疯的，恩，还有莱德斯，对了，还有伊法，他们也被吓了一跳吧……”
胡乱想了半天，艾利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耳边连成串的询问早已停下，苍白的少年正半撑着身体安静地注视他。
艾利尔被他审视似的目光打量得尴尬，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偏头躲开：“有什么事么？”
“你……是精灵吧。”少年大大方方地看着他，语气肯定而自然。
艾利尔耸耸肩，并不否认：异色的长发，尖尖的耳朵，长相比魔族好看，身高比妖精要高，精灵的特征其实很明显的。
“吟游诗人的诗歌里，精灵总会在危难中帮助别人。”少年放松了手臂力量，慢慢躺倒回去。他的语速也放缓了，用光了力气一样，音量越来越低，如果艾利尔不是听力很好的精灵，根本就听不清他的话。他说：“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应该是你救了我。所以，谢谢你，我的精灵朋友……”
突然的感谢让艾利尔微微发愣，等他想到应该回答“不用谢”才合乎礼貌时，受伤的少年已经满脸疲惫地睡着了。
他睡的很安稳，眉头舒展，呼吸绵长，如同睡在自己家的卧室。
艾利尔安静地看着他的睡脸，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掌心抵在胸口：那颗从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就一直烦躁不安的心已经变得和以前一样平和。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对自己说，“不过是暂时的迷路罢了，总能找到回家的方向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在找到能回费尔提娜森林的办法之前，艾利尔要解决的麻烦明显不止一个。
人类的体质远没有艾利尔想的那么好。被他救回来的人类少年在睡着后很快就开始发烧，胸前的伤口也开始渗血，即使艾利尔反复释放治愈术也没有多大改善。
少年痛苦地呻吟挣扎，秀气的面容也在疼痛中扭曲。他额上的青筋暴起，牙齿咬进唇肉，豆大的汗珠浸湿衣衫。
艾利尔怕他在挣扎中让伤口更加恶化，连忙伸手去按他，却被他无意识挥动的手在手背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疼！非常尖锐的疼痛。
艾利尔看着手背上鲜艳的红色，一时有些怔愣。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却不陌生。他觉得周围的世界一瞬间模糊了，而眼前却有什么在飞快地闪来闪去。艾利尔瞪大了双眼试图辨认，却总也看不清楚。
于是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它，耳边少年的喊痛声却突然变大。艾利尔被那几乎称的上凄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再仔细看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艾利尔急忙收回手，但伤口却已经在外界的压迫下开裂。温热的血腥气味随着血液一起溢出，立刻钻进艾利尔的鼻腔。
艾利尔强忍住恶心的感觉，把还在挣扎的少年牢牢抱进怀里，一步一晃地出了树林。
这样的伤单凭自己是救治不了的。艾利尔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现在只能把受伤的人带到树林对岸那个气氛诡异的人类村庄，毕竟那里才会有能够救人类的医生。
木架拱桥离他们出树林的地方有些远。河水很浅，艾利尔抱着人从水中淌到对岸。上了岸，艾利尔正打算从村口进去，一阵特别的元素波动却让他停下脚步——那是他很熟悉的波动，虽然微弱但确实是暗系元素的波动。
波动的频率已经稳定，这说明魔法已经施展了有一段时间了。
艾利尔轻轻把怀里的人平放下来，然后走近村庄。
不同魔法的元素波动是不一样的，即使是同一个属性范围的魔法，它们实施起来造成的波动也会有天壤之别。一个好的法师不仅仅要掌握魔法的使用，也要能够通过元素波动辨认不同的魔法——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必要时做出最正确的应对。
艾利尔还不是法师，他的学习和经验都还不够。但他确实认出了这个包裹了整个村庄的魔法——和夜袭时在光精灵宿舍一样的波动，属于睡眠魔法的波动。
“为什么会有睡眠魔法在这里……”艾利尔皱紧了眉头。作为暗系高级魔法，睡眠魔法的施用者只有暗精灵。但暗精灵是不会离开费尔提娜森林的。“这种规模……到底是谁干的？”
“呜！”
身后的呻吟声让艾利尔心里一紧，他迅速回到伤重昏迷的少年身边，轻手轻脚地把人扶起来。
艾利尔解不开这么大规模的睡眠魔法，却知道最简单的保护自己不受影响的方法——那是夜袭后，提亚气不过硬逼着他和西斯学的。召唤出比睡眠魔法平均密度更大的暗元素在身边形成薄薄的保护层，艾利尔扶着奄奄一息的人类少年走进了死寂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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