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铭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少女坐在从小河边延伸而出的木板上，轻声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她白皙的双足在河里随意搅动，惊起凌乱的波澜，映在水中的绿山蓝天都碎在一道道漾开的水纹里。

　　岸边生长着成片的竹林，青葱繁茂，在风中簌簌作响，偶尔有落下的竹叶漂浮在小河中，或飘落在少女的身边。

　　河水沾湿了少女的襦裙下摆，她穿着一身素色麻衣，过腰的浓黑长发落在木板上。她笑起来犹如盛开在湖中的雪白的木芙蓉，清雅淡丽，脱俗出世。

　　她一遍遍唱着那首歌，不知疲倦，似乎十分享受这独自吟唱嬉戏的时刻。

　　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少女停下了歌唱，微微偏过头。

　　只见一名锦衣玉冠的青年男子信步走来，他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盈，似是想尽量不打扰到她，却在少女转头的刹那惊了一下。

　　少女不禁一笑，被吓到的应该是她，他反而先露出一副受惊的模样。

　　“姑娘……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被姑娘的歌声……”男子急着想解释，“在下确实无意冒犯，望姑娘切勿害怕。”

　　少女不以为意地撅撅嘴：“城里人真是啰嗦，说句话还闲叨半天。”

　　男子面露窘迫，没料到一个姑娘家家说话如此直白。他本意是怕吓着她才说得得体些，可这些对待寻常女子的正经言行反而像是得罪了她。

　　“城里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尽管面对着陌生男子，少女却丝毫不显羞赧，依旧坐在木板上，赤脚打着水花，神色并不戒备。

　　男子一时没能适应她的直爽，略无奈地回答：“在下迷路了……”

　　“这样啊……”

　　少女收回了双脚，从木板上站起来，又回身穿上简陋的草鞋，背上了装载着满满草药的箩筐。

　　男子不小心瞥了少女的赤脚一眼，顿时心里一乱，目光不知该放在何处，索性背过身去。他长叹一口气，忽然觉得与她相处着实有些心累。

　　“城里人，走吧！”她跳到他面前。

　　他一愣：“去哪？”

　　“当然是带你出去啊！”

　　“这……”他哭笑不得，“姑娘，你也太轻信人了，你也不担心我图谋不轨？”

　　“那你是骗我的咯？”她扑闪着一双明亮透澈的大眼。

　　“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走吧，天可要黑了！”

　　少女瞪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城里人既啰嗦又傻气。她径自走在前方为他带路，对身后的陌生人没有一点怀疑与提防。

　　这般天然纯净的性子，大概也只有这样绿竹猗猗、青山碧水的环境才能养育得出来。男子看着她娇小的背影，隐隐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情。

　　“姑娘……”

　　少女头也不回：“怎么？”

　　“可否告知姑娘芳名？”

　　“你是说名字？”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点头，她欢快地答道——“君悦……我叫君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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