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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约
苏依来江淮的时候,她的父皇给了她皇家暗卫的玉牌,是以前掌握在大公主手中的那块。如今大公主落了势,几番流转,最后还是由自己紧握了。
这次来,来夺回她的沈展!
与皇帝的盟约么,上次的离开,有多羞辱!就需要多少偿还!
那人似乎很是急躁,计划好的日期生生被提前了一个月,这里的一切平静而祥和,并无风浪可推。
当今天下三国鼎立,为大冉最强,姜国地域最广,却是苦寒冰雪之地,至于沂国,自上次决水一战,元气大伤,却是不能多论了。
大冉的皇帝虽然有为,终究是年轻的,在许多政事上过于急切狠厉了些。趁了这内乱之机,夺些渔翁之利是必然,想要吞并,却是要费心谋虑了。不过只是父皇的野心罢了,苏依不会思虑太多,她喜欢直接而有利的结果,长远的谋略固然重要,短暂而快速的利益更让人有欲望和打算。
和医堂,余丘坐了里间的软榻,双目微垂,面色沉沉,似是在思考,又让人莫名感觉压抑。
“太子,姜国的人来了。”
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恭敬地推开门,隔着雕刻着精致的织绣的屏风,只朦胧地看到那一片纯白的衣角,不敢抬头,气氛压抑。
“嗯,引路过来便好。”
屋内的人仍是淡漠的神情,语气里几不可见地透着一丝不耐和焦躁。
待得余和将人领至门口,恭敬退下后,里间的声音低缓传来,无任何情绪波动。
“便坐外间罢,吾腿疾不便,不欲惊扰来客。”
既是来客,便为诚意,苏依走近,那一方绣着绚烂海棠的屏风过于碍眼。
“既为结盟,又怎能不以真面目示人?何来诚意?”
“公主尚需仰人鼻息,何敢狐假虎威?”
苏依生怒,记起临走时父王的叮嘱,终究忍下了,利益为重。不过是前朝的废太子,借势乘战便好,无须因着无关痛痒之事生出龃龉。
“九月流言,十月起兵,届时将姜国早已潜入大冉境内的五千精兵交予吾,助吾登得帝位,漠北以南,至决水以东,悉数划与姜,彼时与尔合纵,吞沂。”
“阁下谋算虽佳,牺牲我姜国几年积蓄起来的精锐帮助阁下,却换来贫瘠苦寒之疆,未免太过牵强!这支精锐之军且不说培养数载,轻而易举地交予阁下,必定是要用决水与江淮两地来换的。”
苏依学着沈展的姿态,手指轻轻摩挲杯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一旁的裴礼只紧紧盯着刚好挡住里间的屏风,隐约看去,里间的的男子微微起身,似是在将袖口的褶皱抚平。
“莫要多贪,若是意欲吞覆吾国,则为不诚,冉康的皇帝小子早已有所察觉,汝之潜军,实则弃子,奉与吾,既可卖好,又可保战,已是极限。”
苏依握着杯沿的手蓦然一紧,裴礼眼风横扫过去,苏依并无顾忌,只怒然冷笑:
“欺人太甚!现今是你有求于姜,竟妄想此等不切实际的要求!”
未等裴礼出声阻止,苏依愈发厉声,高傲起身,眼里尽是嘲讽:
“区区前朝废太子罢了,有何筹码与我姜国提条件,于你,已是恩赐!”
苏依话犹未尽,双膝便不由自主地屈辱跪地,正对着屏风的方向,有什么东西渗入骨髓,疼得无法起身。裴礼见状,终于沙哑出声:
“阁下请勿动怒,公主年轻,还请手下留情,此来只为盟约,不为争端,只是阁下的条件过于苛刻,我等无法向国主交待。”
“若是此等微末都无法作主,便让苏君亲自前来么?当日盟约已成,今日只是唤尔等前来交出兵符,想来苏君考虑欠妥,还是尔等违抗了旨意?”
裴礼叹息,那双平静的眸子不辨悲喜。苏依这才醒意,原来,她的好父王,始终防着所有人,不去触碰权力的顶峰!
“国主言明盟约仍有明细未曾落实,且阁下亦曾应允利益商讨,故而前来。”
“裴国师,只可取决水,这便是明细。”
里间的男子音色沉沉,隐忍着不耐。
裴礼本欲多言,透过屏风隐隐窥得里间的男子似乎是在整理衣襟,他已有离意,裴礼只得止步转而另谋其他。
“阁下且慢,裴礼仍有一事未明,先前不曾踏出国土,却对沈展此人很有耳闻,此番谋划,怕是有所阻碍……”
“盟约既立,何关乎他人?”
“我要沈展!”
苏依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眸中光亮灼热。裴礼扶着她的手蓦然收紧,又不动声色地松开来,敛下神色,仍然不辨悲喜。
“吾自会将其废为常人,区区小将,难阻大势。至于公主的要求,”
里间的人稍作停顿,又悠然开口:
“儿女情长虽是,他,你却是妄想了。不若回首同你比肩之人,莫要辜负了身侧的深情,裴国师,你说呢?”
那人话语里,突然横生出的警告之意,将人心看得通透,仿佛万事皆存于心。
苏依仍待要倔强,裴礼接过话语,冷淡而疏离:
“如此,裴礼便等待阁下功成之时了,盟约既立,忧患可解,玄令已奉至桌上,望君守约!无他,裴礼与公主先行离开。”
说罢,裴礼便轻轻揽过苏依,趁其片刻失神,将她横抱在怀,也不顾里间之人反应如何,施然走出房间。
苏依望向神情漠然的裴礼,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再也无法平静地装作若无其事了。
如此一来,今日提及沈展之事,便是他刻意为之了,苏依想起了宁青宛,那屏风上精致绣制的海棠,那么,是为她么?
靠在里间的人忽而神秘勾唇,直起身来,推开床边的轮椅,凭着敏锐的直觉绕过屏风,缓缓走向桌旁。
男子拿起桌上的令牌,指尖轻轻摩挲下来,顺着雕刻的纹路,清晰地勾勒出令牌上的字——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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