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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燕千舞领着柳无意进府,刚入外堂,一位穿着孝服的清俊青年就快步从中堂走来。此人按照守孝礼节,和燕千舞一样穿了麻布孝服,一头乌丝也用麻布束着,他压着眉宇,面色忧虑,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布满了血丝,尽管如此,那张美如冠玉的脸依旧能叫无数少女羞红脸蛋。待再近一些,可以瞧清了他右眼角下那颗泪痣,即便是身为男子的孟飒,也免不了有些难言语的心驰神往。
对方似乎有些疲惫,开口的时候声音稍显微弱,道:“柳兄。”
柳无意见了燕无痕便想起在家悲不自胜的柳振苍,心中也涌现股哀戚来,放柔了声问道:“无痕,怎么回事?”
燕无痕垂下眼,道:“家父前些日子暴病而亡,大哥又不知身在何处……”
“胡说!”燕千舞打断自己的弟弟,叱喝道:“爹爹身体强健,怎么可能突发疾病?分明是受奸人所害!”
她说得动气,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似乎就要摔倒,一旁的侍女将其搀扶到座椅上。
她刚落坐,便又瞪向燕无痕,说道:“燕无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思!”
燕无痕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只说:“今天已是第七日了,我已经叫了人来为父亲入殓。”
“不!”燕千舞跳了起来,“没查出凶手,我绝不同意封棺!”
“我都查过了,并没有凶手。”
燕千舞流着泪强笑起来,“没有凶手?你自然说没有凶手,因为你就是凶手!”
“小姐。”侍女轻声提醒她,这边还有外人在。
而燕千舞哪管这些,只顾指着燕无痕发泄道:“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分明就是你!分明就是你!你趁着大哥不在,没人能和你夺掌门之位是不是!”
燕无痕沉下脸,压抑着怒气道:“姐,你别太过分了!父亲尸首未寒,你怎能这般冤枉我?”
“我冤枉你?你靠着这张狐媚脸,将爹爹骗得团团转,否则,爹爹怎么会让你代理掌门之职?”
“那是因为大哥多月不归,所以才……”
孟飒抱着臂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精彩剧情,他没想到堂堂武林四大家之一的燕家,竟然暗藏着这么有趣的争权夺势。虽然早就听说燕无痕乃是燕义云醉酒后与婢女所生,在燕家不受欢迎,却没想到,亲兄妹间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态了。
“无意哥!”燕千舞一头扑进柳无意怀中,激动道:“你要帮我,帮我为爹爹报仇!”
孟飒难掩厌恶地看着两人的相拥之姿,正巧撞上柳无意抬起的眼睛,那双眼清澈无比地望进他的眸中。视线相交,柳无意也察觉到某位护法的负面情绪,极其自然地用双手将燕千舞推出怀。
他转头问燕无痕:“不知在下能否查看一番燕世伯的遗容?”
燕无痕点头,“自然。柳兄这边请。”
他刚想转身带他们进中堂,眼角闪过一身浅色锦衣,微仰着脑袋,腰间拴着一根长鞭,便是那满脸讥嘲的孟飒。
“这位是?”
柳无意回道:“抱歉,在下一时忘了引见。这便是无忧教左护法,孟飒。”他又转脸对孟飒介绍:“孟护法,这位是燕家三公子,燕无痕。”
孟飒不屑地瞟他一眼,抬起下巴道:“我自然知道,苍穹过燕燕无痕,燕少侠久仰。”
燕无痕恭敬地行礼道:“原来是孟冬踏雪,飒风寻梅的孟护法,在下对孟护法的挥云鞭早就有所耳闻,改日定要切磋一二。今日府中不便,还请孟护法到客房内稍加休息。”
他说得婉转,但也明白,燕家与无忧教向来没有瓜葛,并不想今日请孟飒步入灵堂内。孟飒对此安排也很满意,他也不是多事之人,燕家的家事,他也只当笑话看了,若真想知道些什么,回了无情崖问任允那情报精就行。
于是,孟飒跟着小仆绕到后院的客所,而柳无意便随着燕无痕和燕千舞来到灵堂。
堂内香烟弥蒙,檀香萦绕鼻端,却依旧难掩那缕尸臭,柳无意却丝毫没有动容,仿若走在花草遍地的乡间一般淡然。灵堂正中央放置着阴沉木棺,厚重肃穆,柳无意直接走到棺木旁鞠了一躬,身旁的燕千舞再次抽泣起来。
“燕世伯,请恕小侄无礼。”
柳无意说罢,便将留缝的棺盖推开,见到了燕义云的尸首。此时刚过立夏,天气虽称不上炎热,却也不适宜久置尸身,七日未入殓已是最长的期限了,此刻棺盖移开,一阵恶臭扑面而来。屏了气后,柳无意对燕义云的尸首细细察看一番,最后,他直起腰来,在一旁仆役递上的水盆中净了净手,接下递来的帕子将手擦拭干,宣告一切结束。
他看着燕千舞,沉稳道:“燕世伯,他确实是染了疾病而过世的。”
燕千舞似乎是无法相信,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着离开,口中呢喃着:“不会的……怎么可能?……”
燕无痕唤她:“姐!”
“罢了。”柳无意出声阻止,“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沉默了一瞬,燕无痕面露悲痛地叫人上来盖棺入殓。
入殓仪式复杂,却不见燕义云发妻王氏和燕千舞出现。等一切结束,柳无意离开了灵堂,过了后院步到客房,轻叩房门后,耐心地等到门内传来一句懒洋洋的“进吧。”,他扬起唇苦笑一下,推门而入。
进入眼帘的便是那高高吊起的眼角,眼瞳一转,流出一份傲慢邪僻来。孟飒正坐在桌前,一手持酒壶,一手端酒杯,见了柳无意也不理睬,只顾着仰了头颈喝尽杯中物。喝得太急,嘴角边漏出一条水痕来,沿着下颚从颈项优雅地流下,柳无意见了,意外地也感到有些口渴。
“莫再说赶路不宜饮酒。”孟飒拿衣袖一抹嘴角的酒渍,道:“我看你今日是恐怕无法上路了。”
柳无意取了椅子在他面前坐下,道:“孟护法料得是。我正是来与你商量,今日便在燕府休息一晚,如何?”
“哼,我只不过是陪你走这一遭罢了,哪有能耐叫堂堂柳大盟主与我这小护法商讨事宜了?”
也不怪孟飒口中尖酸刻薄,毕竟两人同行多日,柳无意每每与他商议,皆是口上询问他意见,而结果却毫无例外的都是用了他自己早已决定好的主意。后期,孟飒心中了然,听着柳无意带有“不如……”“……如何?”“……,怎样?”“……可好?”之类的词语,便是自动忽略。他知晓,不论自己支持与反对,对柳无意来说,并无区别。
在孟飒眼中,柳无意此人,表面上文质彬彬,谦虚大方,实则强硬蛮横之极。
柳无意自然明了孟飒心中所想,却只是露了个淡笑,忍不住抬手取了孟飒的酒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醇酒入腹,他舔了嘴唇,感慨道:这酒也并非看上去那般好喝。
他道:“孟护法就好好休息一日吧。”
孟飒扯了嘴角道:“还用得着你来说?”
收到了对方显而易见地不耐烦,再死赖此地便是不识趣了,柳无意放下酒杯,起身告辞。
燕府后院的南面是女眷住所,燕千舞正伏在她母亲王氏怀中低泣,她从小便从未受过一点苦痛。千依百顺的父亲,温柔体贴的母亲,疼爱宠溺的大哥,还有清燕派众多的叔伯师兄弟们,都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何曾想过意外会发生得如此突然?
七日前那晚,仆从匆匆来报,说是老爷病重,当时的燕千舞并未放在心上,还是稍稍收拾了一下,才陪着王氏一起去到燕义云房里,见到燕无痕已经立在了床头,她瞧也不瞧那个三弟,踩着莲步走到自己父亲床边。
她乖巧地问道:“爹爹,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除了一阵喘息声外,燕千舞并没有收到回应,她伸了脖子去瞧,燕义云面色泛紫,紧闭双眼,嘴唇发青,似是中毒之兆!
她赶紧连声唤着:“爹爹!爹爹您睁开眼瞧瞧,女儿来看您来了!”
王氏也感到了不对劲,坐到床沿,柔声喊着,然而燕义云依旧没有动作。
她们母女二人急了,“来人啊,赶快叫大夫!”
仆从应了:“夫人,小姐,大夫已经请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怎么回事?晚饭时候爹爹还好好的。”
燕无痕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姐,你莫慌张,许是昨晚降雨,父亲染了风寒。”
“风寒?开什么玩笑?爹的脸色哪是普通风寒?”
燕千舞抬起头来瞪她的三弟,却不知是因为心境恐慌之极,还是由于卧室内的烛光摇曳,她眼中的燕无痕目光森冷,眉尾轻挑,殷红的唇若有若无地勾起,那枚泪痣被灯火照得清晰,宛如阎罗的那滴怜悯泪!
燕千舞心脏愕然收紧,明白过来,“是你!是你做的是不是?!”
燕无痕无措地眨了眼睛,不明所以地问:“姐?”
燕千舞再也无法维持以往那副大家闺秀的端庄,她站起身,揪着燕无痕的衣襟,呵斥道:“你这恶毒的白眼狼,竟然害爹爹!”
侍从们赶紧上前来劝说,折腾了一番,终于等来了大夫。大夫紧缩眉头,号了一次又一次的脉,最后还是摇摇头。
“燕掌门病重,老夫尽力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王氏晃了晃身子,斜斜地倚着,几乎要晕过去。
“不!不会的!”燕千舞泪水涌出,再次蹲在床边,轻摇床上的燕义云,“爹爹,醒醒,爹爹!”
大夫收拾了东西,正想离开,却被燕千舞一把扯住。
她颤着声央求道:“你再看看爹爹,他是不是中了毒,给他解毒便会好了吧?”
大夫回以她一个不解的眼神,又去瞧燕义云,说:“燕掌门的面色青白无华,乃是得了风寒之症。”
燕千舞惊愕中再回头去瞧,燕义云的面色果然不如之前那般黑紫,她压下心中困惑,又问:“既然是风寒,应该还能救吧?”
大夫闭眼摇头,道:“燕掌门病得颇重,已是……来不及了。”
燕千舞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一旁的王氏更是泣不成声,心如刀绞。
燕义云过世后,由燕无痕担任清燕派代理掌门,谁也没料到,湘州燕家竟在一夜间换了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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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好多快穿系统文,忍不住反思,是否应该迎合大趋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