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

　　日光和煦，云弥山附近的一处山林里，不断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林子周围围着一圈行人，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忽然，一个头上长着犄角的小妖从林子里飞到了大路上，吓得旁边的众人连退好几步，在他还没来得急爬起来的时候，一只穿着红色靴子的脚就踩在了他的背上，随即一条红色的鞭子缠住他的脖颈，小妖挣扎了一下，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啊，好……”周围的人不断发出叫好声。
　　“这个姑娘真是厉害啊！”
　　“没错，今天真是多亏了她。”
　　“对对……看这姑娘这么厉害，说不定连鬼门镇的事都能解决呢……”
　　正在整理一群的女子动作一顿，走到刚才说话的老伯身旁，“鬼门镇？那是什么？”
　　“诶？哦，哦……鬼门镇就是那边山的一个小镇，”老伯听女子问他，反应过来后热情地给女子讲起了鬼门镇的事。
　　说起这鬼门镇，其实原来叫桂门镇，镇里种了很多桂花，因此得名。桂门镇是这附近少有的富镇，镇里有个富户叫王顺，腰缠万贯，乐善好施。还有一个叫李魁的李知府，也是廉政爱民的好人，他和王顺是旧友，两人合力将桂门镇发展的很好。可就在几个月前，桂门镇开始接二连三地丢人，后来衙役们找到了失踪的人的尸体。
　　“听说那些人啊，一个个都变成了干尸，而且迟迟找不到凶手的痕迹，老人们都说是犯了鬼神，你说邪门不邪门啊？所以之后大家都改叫桂门镇为鬼门镇了。”老伯绘声绘色地讲着，说到害怕的地方自己还会抖一抖。
　　女子听完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唉唉，姑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是否方便告知我们，免得我们连救命恩人是谁都不知道。”老伯看着女子要走，连忙出声询问。
　　女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施法飞走。
　　就在众人觉得可惜的时候，空中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我乃云弥城云陌神帝亲传弟子凌玖。”
　　“原来是云弥城的人。”大家一听，连忙跪下叩谢：“感谢凌仙姑，感谢凌仙姑……”

　　云弥城内，宫梨儿看着窗外天空中的浮云，幽幽地叹出一口气，'好想出去啊，早知道就和小玖一起去了'。
　　“梨儿……”敖朝霖看着宫梨儿在发呆，便轻轻叫了她一声。
　　宫梨儿回头看看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继上次的不愉快后，宫梨儿连着好久没理敖朝霖，可最后她可能是想通了，就变得像原来一样，反倒是敖朝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堵，而且从那以后在面对宫梨儿时他总是小心翼翼的。
　　“也没什么事，师兄让你过去一趟。”敖朝霖心里其实很不满，明明是他的徒弟，为什么师兄用起来这么顺手，可恶啊！
　　他显然忘记了云陌用起他来的时候也很顺手……
　　宫梨儿点点头去找云陌，和敖朝霖不一样，云陌每次都是真的有正事。
　　快步来到弥镜宫，宫梨儿一走进大厅，就见云陌正躺在中央的软榻上看着一份折子。
　　“师伯。”宫梨儿恭敬地叫到。
　　云陌点点头，“小玖传回来一封信，信中提到一个叫'桂门镇'的地方似有蹊跷，你去查查这个镇的地方志，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宫梨儿一听，问云陌：“小玖没有回来吗？”
　　“她先去桂门镇查看了，我正打算去和她汇合，这件事的调查就交给你了，查到什么消息就通知我。”
　　“是。”宫梨儿点点头。
　　云陌交代好宫梨儿后就下山去找凌玖了，宫梨儿看着云陌的渐渐模糊的背影微微一笑，自从那件事后师伯就变得很“粘”小玖了呢。

　　凌玖站在桂门镇的镇门口，看着阴气压城的景象有些吃惊，一时没有动作。
　　云陌远远地就看到黑气环绕的镇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再近一点，就看见呆站在镇门口的凌玖。
　　看着凌玖的背影，云陌忽然想起了一百年前的那个时候，那时，他也是先看到凌玖的背影的。

　　“师父。”
　　当少女转过身这样叫他的时候，云陌的脑子一瞬间空白了，虽然很快地就回过了神，但他的脸上还是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少女看着他宛然一笑，揶揄地说：“师父别是不记得我了吧？”
　　云陌眉头一皱，眼前的女子的面貌依稀可见凌玖的影子，但气质却大有不同，以前的凌玖年纪小，不懂收敛，即使忍着性子也掩不去那天生的天之骄女的气质，可现在的凌玖虽然给人的感觉还是很贵气，却内敛了许多，仿佛入了鞘的剑，低调了许多，但同时也危险了许多。
　　“玖儿？”惊讶的可不止云陌，一旁的凤羽也惊得合不上嘴。
　　“少宫主，你……”凌邢等人也十分惊讶。
　　“喂，我几万年没有长大你们都不奇怪，怎么长大了反而把你们吓成这样？”凌玖说着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是我长得太丑了？”
　　“呸，谁说的!我家玖儿是五界五族最漂亮的。”凤羽反应过来，听凌玖那么说，连忙反驳。
　　“小玖，你先过来。”云陌看着站的挺远的凌玖，轻声唤道。
　　即使和以前不一样了又怎么样，他云陌的徒弟不管变成什么样，也还是他的徒弟。
　　“师父。”凌玖乖乖地走到云陌身边。
　　“既然少宫主已经醒来，那弑神宫也用不着天界了，那朕就先走一步了。”天君看到这一幕，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胜算了，一开始的理由也站不住脚了，于是欣然离开，在转身的同时他深深地看了凌玖一眼。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你了，朕很快就会来迎接你的……
　　天君离开后，凌玖将凤羽等人打发走，随即将弑神宫的事务安排给凌邢。
　　“那少宫主你呢？”凌邢满眼担忧地看着凌玖，“你不留在宫里吗？”
　　凌玖的笑容一僵，随即故作轻松地说，“我还要跟着师父学习呢，至于宫里的事嘛，交给邢爷爷我放心，而且我暂时不想回宫……不过你放心，我有空也会经常回来看看的。”
　　弑神宫里有太多回忆，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凌邢留不住凌玖，只能眼看着她跟云陌离开。
　　凌玖跟在云陌身后，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白色身影，觉得眼前的背影突然就和另一个背影重合了。
　　“哥哥……”
　　“嗯？”云陌听到凌玖好像在说些什么，转过身来看她。
　　云陌看着凌玖精致美丽的脸，然后又看向她的眼睛。
　　凌玖长大之后变化最小的就是这双眼睛，明亮清晰，时而睿智，时而茫然，时而真诚，时而狡黠……而此时，这双灵动的眼睛毫无生气，如同死水一般，而平静的水面映出的人也不是他。
　　原来还是没有放下吗？
　　“小玖……”
　　“嗯？”凌玖在云陌的呼唤中回过神来，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哥哥走了，很痛苦吧？”
　　“……”
　　凌玖脸色一白，说不出话来，她不明白云陌为什么要揭她的伤疤。
　　“是不是觉得所有的亲人都离开了，自己独活着没有什么意义？”
　　凌玖心中一动，没有否认。
　　“可是你还有许多朋友，而且凌霄是最强的神之一，没有人能伤害他，他迟早会复活转世的。”
　　“……能复活转世就该死吗？哥哥他很强大可他也会受伤，虽然他平时冷冰冰的可他有时候也很温柔，我知道他很辛苦可我还是不断地闯祸想引起他的注意，那天我明明感受到他有危险但我却什么都做不到，我甚至连一句'对不起'和'谢谢'都还来不及和他说……”听了云陌的话，凌玖怒不可遏，就因为哥哥能复活所以他就该轻易死去吗？所以自己就不能悲伤了吗？可就算哥哥能够复活，谁又知道是几百年，几千年还是几百万年呢？
　　还有自己，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却还是安然地躲在哥哥的庇护下，肆无忌惮地闯祸，惹麻烦，她真的很恨这样的自己!
　　“所以你要活下去……”云陌一把抓住凌玖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不能为了自己活下去，那就为了我活着，活到凌霄重新转世，把你的心情都告诉他。”
　　云陌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他的话却彻底震住了凌玖。
　　凌玖呆呆地立在原地，半晌，她的眼中渐渐有了光亮，也映出眼前人的模样。
　　“师父……”她一把扑进云陌怀里嚎啕大哭，像是要把有生以来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那一刻，云陌没有像以往一样毒舌，他轻轻地环着凌玖，拍打着她的背。
　　那一刻开始，云陌不仅是凌玖的师父，他还是凌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凌玖活下去的理由。
　　那天之后，凌玖心中的郁结慢慢消散，她静静地等待着凌霄重生的那一天。在碧落等人的陪伴下，凌玖的性子也逐渐恢复得和以前一样，只是时不时在没人的时候会露出一抹寂寞。
　　凌玖似乎还是那个凌玖，但云陌知道，那个天真任性的凌玖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凌玖，是弑神宫的宫主，是弑神一族的族长。
　　……
　　“师父？”在云陌陷入回忆中的时候凌玖已经看到了他，她走向云陌，却发现他在发呆。
　　云陌回过神来，看向凌玖，问她：“调查的怎么样了？”
　　凌玖摇摇头，“我还没有进去，不过我刚才在镇门口那里看见，虽然镇上阴气很重，但还是很繁华，街上的行人也很多。”
　　云陌点点头，“那我们先去查看一下吧。”
　　“嗯。”
　　云陌和凌玖走到镇门口，刚想进去，就触碰到一层壁障。
　　“有结界？”凌玖有些惊讶。
　　“这个结界并不强，不是用来拦人的，只是用来报信的。”云陌轻轻触碰着结界查探，然后对凌玖说：“怕是有人为了感知是否有拥有法力的人进入而设在这里的。”
　　凌玖点点头，“那我们就这样直接进去吗？”
　　云陌沉思片刻，“现在我们对里面的情况还不清楚，还是先把法力封住再进去吧，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商讨一番，最终封印住自己的法力，扮作一般人进入了桂门镇。
　　凌玖跟着云陌进入桂门镇，因为是来往商客的必经之路，所以桂门镇很是繁华，虽然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可还是有不信邪的人来这里做生意。
　　云陌观察着周围的人，一偏头就见凌玖在后面一副憋笑的样子，有些不解，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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