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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
谭泽看着胡铮阳蜷在何穆慕怀里,从嚎啕大哭到渐渐平静,突然就觉得无端地有些羡慕起何穆慕来。
那个男人,一定和胡铮阳有着很深很深的关系吧,才能那样轻易地抚平她的忧伤、惊惧、惶恐和不安。他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怀抱着她,似乎这样就把自己身上的安宁传递了过去。他的神情是那样淡然,他的举止是那样自如,仿佛每一次她的痛哭,他都是这样拥她入怀,为她遮去满天风雨,给她力量,给她勇气,也给她宁谧深远,静水无澜。
直到何穆慕扶着胡铮阳站起来,谭泽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问:“你在哪个病房?”
胡铮阳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没看到号码什么的,只好说:“6楼。哪个病房,我忘了。”
谭泽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两个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楼梯口。
然后,谭泽给史劲松打了个电话,电话才一接通,谭泽就听到史劲松激动地说:“我才问了刘主任,他说你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现在就叫人去帮你办出院手续,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不想谭泽却说:“史总,我觉得我的伤口恢复得不是很好,还想在医院再多住几天。”
电话里史劲松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哎哟喂,谭老大,不是刘主任亲自给你做的手术吗,他跟我说早上才和你沟通过出院和复健的问题,怎么才这一会又不好了?你觉得哪儿不好,要不,我陪你到美国去做个检查?”
听着史劲松过分热情的关心,谭泽只好黑着一张脸说:“我就是想多住几天,怎么,病房你搞不搞得定,要不我自己来。”
立刻,谭泽就听到史劲松说:“搞得定,搞得定,我马上请刘主任帮你安排,保证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谭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声谢,挂断电话往回走去。
没来由的,他就是想离她近一点。
仅此而已。
一路问着护士回到病房,何穆慕立刻帮胡铮阳去医院食堂打了份午饭,看着她吃完,又张罗着给她换好新的输液袋,调节好速度,照顾她睡下,这才出门去帮她处理手机等一干琐事。于是,等到胡铮阳吃饱睡足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何穆慕正在往床头柜里摆放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床头放着几本闲书,有她百读不厌的小品文,也有她最喜欢的推理小说。书旁,是一个崭新而玲珑的白色的手机,并不是名贵的品牌,但是看上去却也简单清爽,叫人满心的欢喜。
胡铮阳拿起手机,忍不住看了看一旁摆放衣物的何穆慕。如果有一天,她的生命里不再有小慕哥哥,她还能像现在这样,执着地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勇敢地面对前路的坎坷和艰辛吗?
有时候,无惧和无畏,只是因为知道,有一个人,始终会在那里,一次又一次,在你摔倒的时候,告诉你,不怕,有我。
一如世间,每一个孩童在饥饿困苦,受伤流泪的时候听到妈妈说,宝贝,妈妈在这里。
如果,成长付出的代价必须是分离,那么,她宁可永远停在这一刻,永不长大。
不论六岁、十二岁还是二十岁,只要和小慕哥哥在一起,她都是那个最初的乐乐,也只想做那个最初的乐乐。
无忧无惧,无怖无畏。
永远。
如果真的有永远。
何穆慕收完最后一件衣服,关上橱门,一抬头,就看到胡铮阳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便笑着冲她眨了眨眼。谁知胡铮阳却没有反应,何穆慕只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问:“饿了没,我去给你打晚饭。”
胡铮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我饿了,好饿。”
何穆慕拿起新买的保温盒,走了几步,回头叮嘱道:“水快挂完了,记得自己打铃换新的。”
胡铮阳配合地连连点头。
何穆慕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你要不要去厕所?”
这一回,胡铮阳的脸刷地红了。
一旁床位上的老大姐适时善意地解释道:“没事的,小姑娘。你进去,门关了,让你男朋友在外面帮你拎着水就行了。医院里男家属进女厕所都这样,很正常的。”
胡铮阳一边向老大姐道谢,一边赶忙解释:“他是我哥,我表哥。”
胡铮阳觉得有些郁闷,为什么这两天她和谁在一起都要被误会,难道现在独身的女孩子都不能单独和男青年在一起了吗?
老大姐却笑得更加慈祥了,看着胡铮阳说:“自己表哥那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一家人,陪你上个厕所有什么。——小伙子,你把她吊的那袋水拿下来,举高一点,对了,就这样。——小姑娘,你下床手放低一点,要回血的,低一点,哎,对了,没事了,就这样,快去吧。”
于是胡铮阳就这样生生地被老大姐劝进了厕所。
胡铮阳蹲在格子间里的时候想,幸亏是小慕哥哥,否则,换了谁也她不能这样干呀,还不如直接憋死算了!
谭泽来到六楼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眉眼如画的男人一手高举着输液袋,一手小心地搀扶着胡铮阳,云淡风轻地从女厕所里走了出来,神态高雅,举止悠闲,仿佛那不是女厕所,而是什么高级会所一般。而且,看到自己的时候,那男人也全无尴尬,只是看了眼他手上提着的保温桶,然后了然地微微一笑。
倒笑得谭泽生生地别扭起来。不过是来看望个病友而已,这算什么意思嘛。
和谭泽同样觉得别扭的是胡铮阳,被这么个大帅哥看到自己和一个男性一起从女厕所出来,虽然那个男性是自己的表哥,她还是觉得这情形简直尴尬透了。
真是不会选时间,要不要那么巧啊!
胡铮阳在心里自怨自艾了一番,也没和谭泽打招呼,直接跟着何穆慕回了病房。何穆慕扶着胡铮阳上了床,又给她把靠背调节到一个舒服的高度,看着胡铮阳说:“你和你朋友聊会,我去吃点东西,很快回来。”
胡铮阳不假思索地说:“我们一起吃吧,小慕哥哥。”
何穆慕看了眼谭泽手里的保温桶,含笑道:“我就回来。”说着,便径自起身离去了。
走出病房的那一刻,何穆慕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次这样悄然退场的时刻,不知道还要用多少密密细细的痛,才能换来起身那一刻的优雅和潇洒。
不过,终归还是做到了吧。
直到何穆慕消失在病房门口,胡铮阳才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手里还没有开机的新手机。何穆慕不在,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何况面前还坐着一个谭泽。在医院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和这么一个说熟不熟,说陌生也不算陌生的男人相处,胡铮阳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才好。
从私心里,胡铮阳是把谭泽归在工作伙伴那一栏分类里的。采访对象就是工作性质,工作性质就不该有工作之外的交集。胡铮阳可不觉得她和谭泽能攀上朋友级别的交情,当然,她也知道,有些球员是会主动去和记者交好,但是那些大多是板凳球员,只不过为了给自己博几条小小的报道赚一点小小的知名度而已。
对谭泽来说,这些自然都是不需要的,哪怕他知道她古跃的身份。
于是,胡铮阳只好继续专心致志地把视线聚集在手里的手机上,继续专心致志地发着呆。
谭泽抱着保温桶枯坐了片刻,见胡铮阳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很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他不是一个爱玩的运动员,生活里大部分时间都给了赛场和训练场,其余一小部分时间,他也无非就是上上网,打打电玩,看看体育新闻而已。也有很多狂热的女粉丝追求他,可是他都不过一笑了之,便让史劲松安排人拦了下去。
如此想来,他都不记得上次这样单独面对一个女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嗯,对了,上一次,是中午在楼梯间遇到胡铮阳的时候;再上一次,是和胡铮阳在报社大堂吃夜宵的时候;那么,再上上次呢?
于是,孟晓舒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只见胡铮阳挂着吊针,靠在床上,目不斜视地盯着手里一个没开的手机。而她的床边,坐着一个很帅的男人,紧紧地抱着个保温桶,一言不发地看着胡铮阳发着呆。
孟晓舒想,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孟晓舒走到胡铮阳的病床前,清了清嗓子,瞅着谭泽问:“你是……”
话音未落,孟晓舒就回过神来,这个男人,不就是被胡铮阳为难,又为难了胡铮阳,最后被胡铮阳狠托了一把的谭泽嘛!
原来这出戏就叫做知恩图报。
至于还有没有以身相许,孟晓舒觉得自己很是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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