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婚

　　“小三儿是怎么回事？什么小三儿是怎么回事？”徐莹被问得一头雾水。

　　“你当真不知道？别给我装糊涂！”张蔷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装个P啊，我是真糊涂！”徐莹一巴掌拍开张蔷的手指，换成她伸出食指，指向张蔷，上下晃动着，“哦，我明白了，你查到那个上你前男友床的不要脸小三儿了？说，要怎么收拾她！”说着，徐莹就要撸起袖子，彷佛张蔷一声令下，她就能立即冲出去战斗。

　　“你确实不知道？”张蔷收回指着徐莹的手指和眼神，转身继续去开电脑，一边走，一边轻飘飘地说：“刚才有人给我打电话，问我收到邮件没，公司里很多人都收到邮件了。”说到这里，张蔷转身，又很严肃地盯着徐莹，“邮件里说，你，徐莹，是小三儿。据说邮件里还有照片。”

　　“什么？”张蔷说一句话，徐莹的颜色就黑一分，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娘娘个枪，哪个不要脸、不要命的造姐的谣？快，开邮件！姐要扒了他的皮！”徐近文是老师，对徐莹的家教一直比较严，长到28岁，徐莹还是第一次说出“娘娘个枪”这种级别的粗口。

　　张蔷没再说话，手脚麻利地打开电子邮箱。徐莹也凑过头来，两个人一起看着电脑。打开的电子邮箱里只有一封未读邮件，标题是“贱逼小三儿不要脸，正室妻女好可怜”。“娘娘个枪，这名字还挺押韵！”徐莹又骂了一句，左手不自觉地伸到嘴边，大拇指的指甲把牙齿磕得“嗑嗑”响。

　　点开邮件，正文里全是照片，前面几张是一个长发女人和一个小女孩从一个小区里离开的组照，两人脸上都打了马赛克，但是把照片连贯起来看，她们的动作是很明显的，一步一回头，很明显地被迫离家的样子。

　　再下面，是一个女人和男人的照片，有好几个场景，有的看起来是在亲密相拥，有的看起来是在接吻，还有男人出门女人相送的场景……照片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暧昧。这些照片中，男人的影像一律都是模糊的，女人的影像却非常清晰，再加上所穿衣服印证，赫然就是徐莹，根本不用加“疑似”两个字！

　　照片的末尾，还有一段以小女孩口吻配的画外音：“我要爸爸，不要小三儿！”

　　“我……我……我……”徐莹已经有点被气得神志不清的感觉，连说几个“我”字才理清思路，“截图下来，蔷！报警，姐要报警！”她在家里团团转了两圈，才找到自己的手机，拿起来就准备打110。

　　“不用打了。”张蔷制止了她，指着突然变成空白的电脑，说：“没用了，邮件已经被删了，没证据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徐莹扑到电脑上，一阵捣鼓，还真找不出来一丝曾收到过那封邮件的痕迹。

　　“明显的，这是一封加了木马的邮件，只要收件人点开邮件，浏览到邮件最后，邮件就会自动删除。”张蔷继续说：“我刚注意看了，连邮箱地址都是隐藏的。”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徐莹在屋内跺脚大喊，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说，是公司的人给你打电话的？邮件是不是群发给公司所有员工的？我的邮箱有没有？”徐莹抱过电脑，改为登陆自己的电子邮箱，里面静悄悄的，没有那封“小三儿”邮件。

　　“蔷，我的邮箱……”徐莹扭头喊着张蔷。

　　“嘘！”张蔷正在打电话，做了个静声的手势，“什么？你的邮件点开以后就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呢？……这样有没办法查到对方的IP呢？……”

　　“没办法，我问过打电话的人了，她说，据她了解，点开这个邮件的人，都是看完邮件以后，邮件就自动消失了。这样根本查不到对方的IP。”

　　“那怎么办啊？我可不能任人污蔑啊！还有，我明天怎么去上班啊！”徐莹歪头倒在沙发上，脸色难看到极点。

　　张蔷也走到沙发上坐下，很严肃地看着徐莹，问：“你现在要担心的不是明天怎么上班的问题。明天，你就装着不知道，我看谁还好意思来问你？最关键的是，你得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刘嘉川？”徐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也只想到这一个名字。

　　张蔷却摇了摇头，分析道：“我觉得不会是刘嘉川。你看，你和刘嘉川撕破脸是近两天的事情，而从那些照片的场景转换来看，应该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跨度的，这一点对不上。而且，我觉得，以刘嘉川的实力，出手不会这么低段。”

　　“那还有谁啊？蔷大姐，我是社会主义好公民，新五好青年啊，不惹事、不结仇，除了和刘嘉川有点过节，我还真不知道得罪了谁啊！”徐莹哀嚎。

　　“你再使劲想！”

　　“我已经很使劲了，想不起来啊！”

　　“你呀！在哪里得罪了人都还不知道，你这20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啊？”张蔷用手戳了一下徐莹，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想不起就算了，咱们慢慢走着瞧。以我看，那个家伙既然已经群发了邮件，就不准备善罢甘休的，肯定还有后手。既然现在咱们不了解对手的情况，那就等他自己跳出来吧！”

　　“可是，我明天上班……”想到明天要面对公司里各种打探的眼色、各种指指点点，徐莹急得直扯头发，“你说，我明天请假，行不行？”

　　“你明天请假，那后天呢？大后天呢？”张蔷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更甚，“你明天好好上班去，理直气壮的，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怕，没人敢来问你的。”

　　····································

　　第二天上班的情况，张蔷只猜对了一半。

　　确实，当天没有一个人去问徐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一个人去问张蔷发生了什么。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张蔷和徐莹是铁杆闺蜜，问她俩其中之一，就等于问了两个人。

　　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之间就不会议论、就不会来点眼神交流什么的；也不代表有那么两三个、三四个、四五个人明明聚在一起正聊得唾沫横飞，不会在见到徐莹或者张蔷出现时，跟突然吃了哑药一样，充分发扬沉默是金的美德；也不代表着徐莹走过路过的时候，不会听到有人热情地向另外的人介绍，“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徐莹”！

　　“我受不了了！”忍了一个上午，到午休时，徐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气，要不是张蔷时不时拽一下她，她也许就能飞起来了，甚至突破地球引力，冲破大气层也不一定。

　　“受不了也得受！”张蔷给徐莹敲起了警钟，“你要是不受着，怎么看得到那个发邮件的贱人的后手？再说了，你能找谁去解气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张蔷还不知道，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董事长还会为徐莹的事情召唤她。

　　“张蔷，中佰集团项目竞标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去吧。嗯，为了万全准备，你再从项目组里挑一个人，做好候补准备吧！”董事长开门见山地说。

　　听到董事长的话，张蔷就明白，一定是董事长也知道了邮件的事情，只是不清楚，是董事长自己收到了邮件，还是听人汇报的。不过，既然董事长没有挑明，她也决定先装个糊涂，就答道：“董事长，之前的会上已经确定了，咱们竞标中佰集团这个项目要创新形式，是设的两个解说人选。您看，从会后，我和徐莹就是按两人互补的形式准备的。”

　　“那你就再辛苦一下，把徐莹的那部分也准备一下。”

　　“可是，董事长，现在距离招投标大会也就一周多时间了，临时调整方案，来不及啊！”

　　“我相信你！”

　　“董事长，我……”张蔷还想力争，被董事长打断了话。董事长说：“张蔷，你一向是个聪明人。这次你也不要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听到这话，张蔷深吸一口气，接着问：“董事长，我想向您请教一下，我是揣着什么明白，装什么糊涂了？”

　　董事长好像觉得张蔷的话挺逗，微微一笑，说：“既然你非得问，我就直说了吧。那封关于徐莹的邮件，想必你也看到了。你要知道，在咱们这个圈子里是没有秘密的。徐莹的事情，咱们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很快，甲公司的人会知道，乙公司的人也会知道，整个圈子里都会知道。你说，我要是用她去进行竞标解说，中佰集团会怎么看我们公司？其他同行会怎么看我们公司？”

　　“董事长，那就是一封邮件而已，还没有经过查证，您就这样判了一个人的死刑吗？”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那么，您应该也知道，那封邮件是被加了木马程序的，读过之后就被删除了。而且，我也观察过，发件人连发件地址都是隐藏的。更何况，我以我的人格担保，邮件上所说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那是对徐莹的污蔑！”

　　“你的担保不管用！你能堵得了外面悠悠众口吗？我宜家建筑师事务所的名声不能就这样毁了！”董事长一点没有要松口的意思，语气又急又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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