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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劲
生命就是空洞,一个空洞连着另一个空洞,在空洞中所有的美好和真实都将变成不堪一击的谎言。
生命就是圈套,让一个圈套得逞让所有的圈套都落空,所有的圈套都充斥着阴谋,私欲和肮脏。
秋风劲吐着烟圈,苦闷的挣扎在这些似是而非的想法中。他的身边摊着一张娱乐报,醒目的地方刊发着慕连雪灿烂的笑容,他“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离开我,你真的这么开心吗?你说我是个狭隘的男人,我的心房不能让你自由飞翔。多么堂皇又多么义正词严的理由。从我看到他看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他看似平静的目光下克制着怎样汹涌的欲望,这是男人们共通的秘密。我知道,你的心比天空还要广阔,你憎恶平凡,渴望粲然耀目的成功,可是你骄傲得比野马还难驯服,没有人能真正驾驭你,你又该如何去应对那些虚与委蛇的面具呢,除非你甘心为他改变!可是他又能为你痴情到多久呢?”
他想起他最初的女友,那个哭着冲破所有人的阻挠要和他在一起的歌手,最后还是经不住用被人包养换得一纸签约的诱惑,毅然决然的弃他而去。
他冷笑着吐出烟圈,在烟雾缭绕中,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迷离有些悒郁,“女人啊,你的名字果然叫虚荣,从不过问内心的安宁与自在,只懂披着华衣彩装在俗世中穿行招摇。”旋即,颓丧的自嘲着笑道:“哎,秋风劲啊秋风劲,你如此怨天怜人,难道就不是犯傻可笑吗?你自诩才华过人,追求不俗,到头来还是囿于一方斗室,被人当作一块破抹布,只有在别人遭遇阴暗和落魄的时候,才有你的用武之地啊!”
攀在墙体上的爬山虎已经显露出憔悴的黄色,当蓝馨儿踏进这熟悉的地方时,心头感慨万千。
一楼的“素衣人家工作室”早已迁走,人去楼空,尽头,有一扇未曾关紧的门随着风吹一张一合,于偌大的凄清中徒添一份寂寞。
黎芷菁鲜有来此,看见如此空荡败落的景象不由惊声“咦”道:“这几年图书馆不景气,这些老房子也无人修缮,但没想到居然就落魄到这个地步。”
当她们两人推开秋风劲半掩的房门时,一股呛人的烟尘扑面而来,两人猝不及防,倒退几步,立定,呛得连声咳嗽。
屋内云遮雾障,只能分辨出物什的大致轮廓,斜倚在床边的正是秋风劲,他见她俩被呛得大声喘气,嘻笑着喷吐如故,并不挪移半寸。
黎芷菁气呼呼的冲进屋,大声嚷道:“秋风劲,你这是在干嘛?有你这样作践自己的吗?”一边气怵怵的夺去他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使劲踩灭。她风急火燎的将门窗大开,让风灌入。她没好气的看着秋风劲,不明白平日那样一个潇洒自负的人怎么就这样邋遢猥琐起来。
到处是凌乱的画具和污浊的衣物,蓝馨儿将它们一一归位,收放整齐。
满室烟蒂,一屋尘埃,蓝馨儿利落的往地面均匀的挥洒着清水,然后仔细清扫。拾起被风卷落到地面的一张报纸,蓝馨儿看到了上面慕连雪的照片,心中似乎已经全然明白了秋风劲的症结所在。她不动声色的将它收好连同其余的杂志一起码放整齐。
屋内的混浊被风悉数吹散,只有衣物上残留的一丝烟味淡淡萦绕。昏沉多时的秋风劲看着蓝馨儿里外忙碌的身影,耳边响起的黎芷菁的絮叨越来越明朗清晰,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愧意,急忙起身为她俩张罗座位,可脚下一软,又沉沉的跌落在床上。黎芷菁哭笑不得的将他扶正,佯训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让你家老人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秋风劲遂冲蓝馨儿叫道:“馨儿,谢谢你们来看我,别忙活了,停下来歇歇吧。这里从来就是这样乱,我习惯了。”顿了顿,接着说道:“反正,我也快离开这儿了,管它是脏是乱,谁会在乎它!”语气里有丝掩不住的悲凉。
蓝馨儿一怔,黎芷菁当然不解其意,只是隐约觉得秋风劲的失态决不会是因为和江浒闹翻了那么简单,其中必有原因,也不知从何劝起。
蓝馨儿轻轻说了句,“如果放不下她,就去找她吧,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此话一出,心中便悔恨不已,男人是最忌被人指出心中软肋的,更何况是被一个女人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这样揭穿,她这样说无异于损伤他那本就高傲的自尊心。
果然,闻听此话,秋风劲高声笑道:“你以为我会放不下她吗?当初可是我要和她分手的。她不是要去闯荡吗,那好,我就为她敞开大门,让她一路向前。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看他那样悲愤癫狂,却决不肯承认自己心里的半丝软弱,蓝馨儿不由在心底感到几许酸涩和难过。
黎芷菁似乎听出了点眉目,点头赞许道:“对,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好男儿志在四方,天涯处处有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秋风劲越发狂笑起来,“对,黎主任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痛快。今生我秋风劲如果不做出点名堂来,愧对我的这身傲骨。让那些贪慕虚荣的女人见鬼去吧。”
话虽如此,可是他的脸上分明写着压抑不住的满腔怨气。
蓝馨儿觉得以他目前的状况不便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便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辞职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是啊,你这么冲动做出的决定能够周全到哪里去。不如,我回头给江浒说一声,暂时还是上班,以后有了机会再作打算,好不好?”黎芷菁设身处地的为他盘算道。
“你以为好马会吃回头草吗?”秋风劲抬眼看似无意的打量了一下蓝馨儿,蓝馨儿心里一紧,情知他和慕连雪可能就此彻底决裂,再无缓和的可能,想到当初两人嘻笑玩闹在一处时的默契投机,不由暗暗惋惜。
“我好歹是个大男人,不是金口玉言可也决计不是出尔反尔的下三滥。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回我是铁了心要走,离开这个鬼地方,它已耽误了我太多的时日。”秋风劲坚定的说道,疲倦的眼睛里显出一丝坚定光芒,这让她俩似乎才看到从前的那个秋风劲的影子。
黎芷菁好奇的问道:“那你打算往哪里去呢?”
蓝馨儿在心底轻轻一动,暗想:你不会是到北京去吧?只微微笑看着秋风劲,并不言语。
秋风劲还是那般桀傲不逊,答道:“漂泊天涯,四海为家。走到哪就是哪吧。”
好坦荡洒脱的回答,三人相视而笑。
几天后,秋风劲给蓝馨儿打来电话,说他马上离开,到北京去,希望走前见她一面。蓝馨儿轻轻笑了,这似乎证实了她当初对他的判断是对的。
咖啡馆里正放着《倩女幽魂》的曲子,幽怨悱恻,飘散出来的离愁别绪象秋天的黄昏乍起的风在空荡荡的回旋和寂寞的游走。
刮过胡子后的秋风劲看起来清爽干净,才理的板寸头也让他显得精神抖擞。全然没有几天前的失意和潦倒,举止言谈间流露着往日的自信和豪情。
“馨儿,谢谢你们在我最彷徨的时候开通我。说实在的,那天向江馆长提出辞职,只不过是我逞一时之快,根本没有想过退路。你说得没错,我忘不掉她,我要去找她,她是个特别的女孩,我确信,她只是将爱情和追求暂时混淆了,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的。”秋风劲急急的说道。
蓝馨儿却从他的话语间隐生出了一种担心,“秋风劲,我劝你尊重她的选择,无论这种选择是对还是错,都不要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秋风劲宽和的一笑,继续说道:“我并不是专为她而去,我只是尽我所能的默默关注她,给她我所能给予的最大帮助。前天,我和从前的一个同学联系上了,他在杭州开了一家图书出版公司,现在想往北京发展,让我帮他去那边开设分部打开市场。”他的眼中冲满着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蓝馨儿看他自信满满的表情,不由也为他高兴起来,心中暗自叹道:爱情可以毁掉一个男人也可以成就一个男人啊!
忽然秋风劲压低嗓音神秘的说道:“前段时间的某个晚上,我梦见有人闯进我的房中,睁开眼一看,窗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我是个不信邪的家伙,一个猛子蹦起来,冲出门外,看见楼梯尽头处有人匆匆离开。我追上去没赶上,让他逃掉了。后来,我一直猜测,会是谁夜晚没事潜到这里来,看起来不象窃贼,因为我检查了一下四周,门窗完好。后来,再没看到过这个黑影。”
“你看看,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朗朗乾坤,哪来什么鬼魂。别无中生有吓唬人了。”蓝馨儿嘴上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吓出一身汗,看他严肃的表情不象编造。
秋风劲看了看四周,他们旁边并无他人。他压低声音,说道:“黑影象极了一个人的背影。”
蓝馨儿的心跳加速,不知为什么,她有种预感,但她却不便说出口。无形中有些紧张,紧张的看着他,手心居然沁出一丝汗液来。
“慕连城。”
秋风劲低沉的声音象一记惊雷炸响在蓝馨儿的耳畔,她失神了片刻,急急的问道:“你看清楚了吗?”
“应该没错,那晚月色很好,从身形和身高来判断,不会有错。”
秋风劲不能完全肯定的回答让蓝馨儿越发的心焦起来,她默默的说道:“难道他并未离开这座城市?他说的离开只是对韦嘉颐实行的一个障眼法吗?”
听到蓝馨儿的推断,秋风劲首可的点点头,“极有可能。”
蓝馨儿有些慌张起来,急急说道:“那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决不能再对旁人说起。我知道韦嘉颐一直在暗中搜寻慕连城,以他的手段,如果连城哥被抓到还能有什么好结果。我真替他担心。”
秋风劲安慰的隔着桌子拍了拍她的手臂,说道:“吉人自有天相,慕连城心思缜密,行动谨慎,不会有事的。”
蓝馨儿久久不解,慕连城夜探图书馆旧址,有何用意呢,难道旧址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呆在这座城市而不是远走高飞,他究竟想做什么呢?这个城市到处都是韦嘉颐的眼线,他到底藏身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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