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缠夫记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军营雨已经停歇。

　　隔着高高的外墙，隐隐传来里面的操练声，小橘转头看萧衍垂头闭着眼睛，手脚放轻，爬到车厢外。

　　季何见小橘小心翼翼地钻出来，还未开口招呼，就见她冲自己嘘声，登时明白里面那位该还在睡，闭了嘴，朝她嘿嘿笑了笑。

　　虽然已经来过一次，但想到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心情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小橘在车架上坐下，新奇地不住打量。

　　军营依山而建，昨夜下了雨，几处黄泥还不时从山上冲刷下来。小橘从车架上放下双腿，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双脚，离了那泥泞不堪的山路两掌距离，晃悠了几下，还是触不到地面，反复玩了一会觉得有些头晕，方抬起头来。

　　季何慢慢地赶着马车，不多就到了关卡处，官舍建在军营东边最角落，依旧有重兵把守，能住在里面的，皆是中侯以上的官阶。

　　京中官员众多，官舍紧张，里面的院子多数如同街边店铺一般紧挨着，官舍有大有小，布置也算不得精细。家中有祖业，或是财力雄厚的，自然不会屈居于此，试想家中婆子，丫鬟，杂役，妻妾儿女少说也数十百号人的，朝廷也置不起这么大的宅子。

　　把守的士兵见着马车，上来盘查，扫过坐在车架上的小橘，忆起前日才见过，心想以后要住在这里就是他，跟季何嬉笑地几句，就放人了。

　　萧衍申领的官舍在最西边的角落，位置不好，因为紧挨山边，加上剩余的空地不多，所以只有两个小房间，一个茅房，一个厨房，中间半大的院子，当时徐硕搬进来的时候，全营就剩下这两处让他二选一，徐硕挑了隔壁大的，萧衍那时无事，倒也应徐硕要求陪着来看过。

　　马车在门前停下，小橘跳下来马车，挑开帘子，不料萧衍已经在帘后，两人四目相对，萧衍先一步移开视线。

　　“萧大哥......那个，表哥，我扶着你下来。”小橘兴高采烈，抓住了萧衍的手。

　　萧衍唇角轻轻地扯了下，没有挣脱，任由她抓着，扶着她跳下了马车。

　　虽然时间紧了些，不过昨日季何唤了几个小兵帮忙，倒也收拾了个大概，勉强可以住人。

　　小橘到处乱钻，不停地喊道：“萧大哥，我好喜欢这里。”

　　萧衍站在院子里看着她乱窜，淡笑道：“这里可不比上白云巷的屋子。”

　　“这里比那边好。”见萧衍笑着看自己，后面的那句，“因为这里有萧大哥。”居然说不出口了，小橘有些脸烧，见季何提了包袱进来，忙接过包袱，问：“萧大哥，我住哪间？”

　　季何提醒道：“小姐，该叫他表哥了。”

　　见萧衍看过来，怔了一下，才幡然醒悟，拍了下脑门：“是表少爷，嘿嘿嘿。”

　　小橘被他逗笑，压低声音，虎着脸道：“季何，下次可不许叫错，要不然，就罚你。”

　　“要罚小的什么？”季何假装惊惧，重新接过包袱，跟着小橘进了房间。

　　“唔~ 罚你......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让我再想想。”

　　“小......表少爷，要是想不出，就别罚小的了。”季何哀求道。

　　“那怎么行，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想到......”

　　萧衍独自一人站在院中，听着里面的笑声，脸色冷了下来，抬脚跟了进去。

　　小橘解开了包袱，拿了包袱的铜镜，梳子，还有几盒香膏，摆到了桌上。

　　萧衍扫了一眼，蹙了眉头，冷声道：“这些东西都是女子用的，放在桌上，万一被别人看见了，要如何解释？”

　　“啊？”小橘有些失望，悻悻地把东西都收回包袱。

　　季何倒是出了主意，道：“表少爷，明日我给你做个木匣子，到时候你把这些东西放在里面，要用的时候，打开盒子，用好再合上就行了。”

　　季何自以为拍到了马屁，转头却见到萧衍沉着脸，缩了脖子不吭声了。

　　“季何，那就多谢你了，下次你要是犯错，我也不罚你，这样行吧？”小橘可没有季何的眼力劲，朝着季何绽放了夏花般的灿烂笑容。

　　季何哀叹了一声小姑奶奶，胡乱地点头，找了个理由退下了。

　　萧衍把季何成功赶走，坐在炕上，看着小橘收拾。

　　小橘统共就带了两个包袱，解了包袱，平摊了放在炕上，昨夜金铃赶了一身衣裳，算上先前买的那套，也就两套，所以包袱里多是布料，把针线筐子和布料取出放在桌子上，萧衍看着另外那个小包袱角落的白色棉布带子，尴尬地别过头，眼光余角见她东西一样样放进炕上的箱子，开口道：“东西可都带齐了，还有缺的吗？”

　　“应该都带齐了，金铃都帮我看过了。”忽然又惊叫了一声：“啊，把那个忘记带了。”

　　“什么？”萧衍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一跳。

　　“把裹......的带子忘记了。”小橘跪坐在自己脚上，涨红了脸，好小声地喃喃说道。

　　萧衍下意识地往她胸前看去，平板，没有起伏，他脸上一红，张了张嘴说道：“那......就不用裹了。”

　　小橘抬起头，抿着嘴望向萧衍问：“万一别人看出来怎么办？”

　　萧衍很想说，很平，看不出来，又觉得这样说不妥，见她脸红红，又觉得可爱，突然心里一阵奇异的感觉，盯着她道：“不是很大，不用裹了。”

　　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萧衍见她一双黑亮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大声嚷嚷道：“我现在是裹着的，才看起来不大，平日里还是大的......”忽然又反应过来，用手背遮着脸，扭过身子，颤着声音道：“萧大哥......你，你才不大！”

　　萧衍见她扭捏着娇斥，想要伸手拉她看看她害羞的模样，奈何自己也是紧张得不行，双腿交叠往炕里面坐进去，抿了抿嘴，正想些什么，忽然有人在院中唤他。

　　眼看着声音往这边过来，萧衍下了炕，见自己看不出异状，转头小橘还跪在炕上垂着头，嘴角漾起笑容，有些得意地出了房门。

　　来人名唤苏培，年方十二，是军中苏长胜副将的四子，自从见过萧衍在校场比武，就对萧衍很是倾慕，昨日一听到萧衍也要住到官舍，就过来寻人，只是昨日来时，只见到了季何，不见萧衍踪影，只得失望而归。

　　“萧大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不在。”苏培手持着长枪，身着黑色锦袍，样式与萧衍身上的一模一样，平日里也学萧衍言行举止，唯有见着萧衍的时候，才露出本性，刚才那一笑，嘴边的酒窝也露了出来。

　　萧衍淡淡地瞥了一眼，对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很客气。

　　“萧大哥，现在可好了，以后你住在这里，我便天天可以见到你了。”见萧衍不搭理他，也不气恼，走远几步，到了院中，道：“萧大哥，这套长枪我还有几处不明白，我练给你看看，你指点我一下可好？”

　　萧衍进了厨房，道：“让你哥教你。”

　　“我哥哪里有你厉害啊。”

　　拎着一篮子瓜菜的季何从门口走进来，听见苏培如此说，笑道：“小四爷，让你二哥听到，可又要找我家大人比试一番了。”军中众所周知，二哥苏震使得一手好枪法，可苏培却在军中说自己二哥不如萧衍，为了此事，苏震可没少找萧衍的茬。

　　苏培倒不在意，把长枪立在门口，跟着季何走进厨房：“二哥他又打不过，要不是萧大哥让着他，早就赢他了。”

　　萧衍一抖袍襟，曲腿坐到了凳上，道：“论枪法，还是你哥赢我。”

　　苏培学着萧衍，也是抖了抖袍襟，“可是萧大哥变招既快且狠，二哥比不上你。”

　　季何看着好笑，郁闷地说道：“小四爷你干嘛学我家大人啊。”

　　苏培面露尴尬，咳了两声，学萧衍冷淡的语气：“你管得着吗？”

　　“语气是像，但是我家大人不会说这么欠揍的话，就算说了，也不像你，会被人揍。”季何哼哼地说道，一边在苏培近身来打之前，跑出了厨房。

　　小橘坐在炕上，待到脸上的潮红褪去，才扭扭捏捏地下了炕，厨房那边热热闹闹，不时传来嬉笑声，她立在门口探了探脑袋，见着季何跑出来，小橘又缩了回去。

　　季何也是看见她了，虽然此时她做了男子打扮，但是苏培到底是外男，又怕被看出端倪，只当作没看见。

　　不想跟在后面的苏培倒是眼尖，见房门有人影闪过，眼珠一转，笑着朗声道：“那位该是萧大哥的表弟吧？”

　　季何想把苏培架回去，却不想，小橘自己却探出头，笑道：“是呀。”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季何回转头，果然萧衍也跟着出来。

　　“你躲在房间里做什么？快些出来。”苏培见小橘躲在屋子里，也不管季何的拉扯，走近了屋子，见小橘个头小小，长得干干净净，一时爱屋及乌，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今年十四了。”

　　后面却被萧衍打断，“他叫赵燏。”

　　小橘眨了眨眼睛，把我叫小橘给咽了回去。

　　不想苏培却是惊讶地叫出声，“怎么可能，你今年十四了？为什么长得这么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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