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2.少女的处子秀
血
漆黑的染料
总在他人那张
干净的画布之上
寻觅着无以复加的快感
疲惫了
一双求神祈雨的盲眼
枯等
直到被纯白的心灵
吞灭之时
青衣单手托着新叶,嫩绿色的。她把它看作跌出巢中的雏鸟,凡是拥有追风精神的幼小心灵,她都愿意保驾护航。
青衣用近乎溺爱的眼神与笑意接待掌上的贵宾,不去计较归途路过的村人投来的异样——比这糟糕百倍的目光她早在杏花沟就沐浴得厌倦了。“呐,我说,能和妳聊聊吗?我不会吓跑妳的,呐,快点现身吧,不然……”在意味深长的嘴角牵引下转头,密林的阴暗拦不住她狡诈的视线,“某某人会等得不耐烦的。”
‘哼,当真瞒不过她啊……’佩服归佩服,檐下人无意就此亮相。
‘呿,缩头乌龟!早晚把你揪出来,要不是现在……’
‘那个……’娇羞的声音从掌心传来。
“哦呀?嗨,我们终于见面了!”在旁人眼中,青衣就像在和空气对话。换作别人一定会遮遮掩掩压低声音,而青衣没有用于顾虑的神经。
‘呃,妳不要这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们又看不见妳!”
‘可是……’
“啊啊~,这样总行了吧?”没见她做出任何动作,青衣的声音稍有停顿旋即响起,“他们已经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讲话了。”
‘至于“你”,这种程度的应该没问题吧?’
正如青衣所料,檐下人对此付之一笑。
‘真、真的吗?’只剩下少女还存有疑问。
“嘛,放心吧……”
‘嗯,那好吧!’
——青衣的答复是那么的敷衍,换来少女的回应是那么的信任!‘哎?’女孩的爽快打消了青衣原以为会陷入的纠缠,‘我就这么值得妳去相信么,相信一个……与妳完全相反的我……’苦笑,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和尴尬会晤了。
‘能问妳一个问题么?’青衣眼中,幽灵少女表情自然。是少女没有察觉出她的尴尬呢,还是少女有意帮她化解尴尬?被自己轻视得微不足道的自尊迫使青衣宁愿选择前者。
“想问什么就问吧,问多少都无所谓。”青衣不得不如此大方,与她对少女的诉求相比,用女孩的几个问题作为代价,她受之有愧。
‘那,能告诉我妳是谁吗?昨天晚上也是妳吗,帮我撑到最后的人?还有刚才的那个,也是妳把他们吓退的吧?是不是?’
“呵,妳的问题还真多啊……”青衣有预感这将会发展成一次长谈,索性倚树而坐,娓娓应答,“先把简单的回答了吧。刚才确实是我把那群小屁孩吓跑的。嘛,是谁都会看不下去的吧?只有你们村子,一个个都是怪人!啊,说到‘怪’的话,我似乎没资格说别人呢……”
‘这样啊。总之还是要谢谢妳!’少女的灵体是从青衣手中的树叶上冒出的,成形的只有上半身。即便如此,少女还是很懂礼数地鞠躬致谢。
只轻瞥一眼,青衣内心能允许接受的范畴仅此而已;她用无视回绝了少女多余的谢意,那些是她无法奢望的感恩。她很清楚:在这一点上,她是最卑贱的乞丐。
“接下来,说说妳的第二个问题吧。”分明是昨夜才发生的事情,青衣的眼神有缅怀者的味道,“不错,昨天晚上,也是我哦!妳应该在当时就发现我了吧?妳有看向我,妳有跟我道谢。”
‘对呢,果然,那是妳!谢……’
青衣的食指贴紧女孩的双唇,轻轻推送,扳直女孩意欲行礼的腰身。“别再谢啦,妳叫我怎么承受得起啊?”微笑是被春风吹得散架的拼图,青衣动不动就拿这种缺陷美进行自我救赎,“昨晚发生的一切,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值得妳道谢的事。我也只是一个……自私的小女人,罢了!”
不知为何,少女静静注视的双眼,就算已成灵体也仍旧投射出一股纯粹的澄澈。正因如此,少女的言语动辄都会惊起那沟死水的涟漪,‘可是,值不值得,应该是作为道谢者的我说了算吧?’
“哈,妳还真是个任性的大小姐啊!”
‘嗯?有吗?’
“……妳呀,妳知不知道,”面对一个没被污染的灵魂,青衣只好将自己的表情也变得如白纸般无趣,“我啊,其实是可以救活妳的啊……”
‘……’
“哼,怎么样?这样就不值得了吧?”青衣满足地一笑。满足的,是她的罪恶感!
‘嗯~嗯~,怎么会呢?毕竟,选择权不在我手上啊!’在少女眼中,青衣似乎注定当不了坏人,‘妳不是也可以选择不管我的吗?让我连和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让我带着遗憾死掉。但妳没有这样做。’女孩有点滔滔不绝,却没有一个字与悔恨勾结,‘而且,那种伤一般是救不活的吧?要是真被妳救活了,会把大家吓到的。变成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呀,可以……’
“饶了我吧,别再说了……”青衣干脆整只手掌堵住少女的嘴。‘妳是要在我面前表现得多坚强啊?当我不知道么,妳当时是有多么的不甘心……不然,妳又怎么会在临死之际,“觉醒”成现在这副模样……’仰起脸,她始终没有自信掌控好被偷光泪水的眼眶,她总怕一个不小心眼眶就会招来血珠凭吊,泪水才不是几滴肮脏的红色能简单仿制的!
“最后再说说妳的第一个问题吧。”青衣亮出紫水晶的眼瞳,回归最初的话题,“妳也有和我一样的眼睛哦,我们是与世界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代维人!我会到这里来,有一半的理由是来寻找一个足以改变世界走向的男人;但更重要的另一半的理由,则是来了结一些算是我个人的私事。我能说的暂时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以后再告诉妳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嗯,我懂了。’少女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露出和听故事时一样的好奇的眼光,‘那,最后一个问题,妳是怎么发现我的啊?我躲在叶子里妳应该看不到我才对啊!’
“这个嘛,多亏了昨晚误打误撞呢!”青衣指指少女受伤的部位,那里有一点淡淡的红晕,“那是我的血哦!当时为了能让妳撑下去,我将自己的血射入妳体内,通过和妳的血液融合来实现对妳失血的控制。现在看来,与妳融合的血,连其中的灵魂也和妳的灵魂融合了吧?”
‘呃……’
青衣进一步深入讲解道:“还是先谈谈妳的能力吧。妳自己也很清楚吧,妳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妳的能力被触发所致。在妳死亡之前,妳那小小的绝望令妳达成了觉醒的条件。只能说妳真的是太幸运了,妳的能力是‘思念凭依’,说成是‘灵体附身’更贴切吧?
“这么说吧,我们的□□死亡是在这个世界进行的,而灵魂的处决是要去那个所谓的‘另一个世界’的。对一般人而言,□□死亡后,灵魂其实是因为没有居所才被迫去‘那一边’的。可这一点,对觉醒后的妳已经不适用了。只要妳的灵魂强度足够,妳甚至可以抢占他人的□□继续以人的姿态活下去哦!
“嘛,有点跑题了。就像我之前说的,我给妳的那滴血上似乎也寄存着我的一小点灵魂,在血与血的融合中,灵魂与灵魂也成功融合了。所以,只有我能看到,在妳凭依到其他物体上时,必定会存在的我的灵魂,而且还是血一样的红色。这不是摆明了希望我找到妳吗,呵呵!”
‘好……好复杂的感觉……’
“哎呀,别在意、别在意,不懂就算啦!妳呀,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了,说不定意外的很萌呢,嘻嘻!”一只羡慕的手试图接近它所向往的纯洁,无可避免地,因自卑半途而废。青衣轻巧地一笑,为不自然的举动打个圆场,“那么,没有其他疑问的话,能不能听听我的请求呢?”
‘哎!?’“请求”这种字眼好生庄重,少女在这个陌生人的表情中嗅到一丝酸涩,‘如、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
“这妳放心,除了现在的妳,还真没人能帮到我呢!”青衣张开双臂,一个迎接与接纳的姿态,专业的假笑为阴森的本质蒙上一层撩人的面纱,“我希望,妳能附身到我身上!”
‘嘿诶?!这个……’少女无法理解,她认为这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妄想。昨晚到现在,她不是没有试过,不过以她现在的能力是无法与他人的灵魂共享同一具肉身的。
“妳无需担心哟,我想我的能力可以帮妳顺利完成附身。附身在我身上,对妳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有我在旁边守护,妳不用再担心因为一个吼叫就会解除附身。还有,妳应该很想再和那个少年见个面、说说话吧,我可以帮妳实现哦!而我这边的条件也很简单,就是希望妳在必要的时候给予那个少年鼓励与勇气。妳不觉得这是个稳赚不赔的合作么?”青衣再次伸手,这回她没有退缩,她期待着那圣洁的灵体主动牵起她渴求圆梦的手,“怎么样?答应我吧,好吗?”这是青衣最擅长诠释的心口不一的内心戏码:楚楚可怜的皮囊里,装着位如饥似渴、欲求不满的饕餮恶魔!
‘……’指尖与指尖的碰触,摩擦出笑意的温暖,‘好啊,我就把我的全部都交给妳啦!’
“?!”她不是没料到会有这么爽快的答复,只是真切经历后仍不免惊异,‘没心机也该有个限度吧?我可是打算夺走妳的能力啊!妳真的不怕我连妳的灵魂都吞噬干净么……’
‘妳是好人吧?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呢!所以我相信妳,只要是为了“他”好……’
好刺眼,比午后的阳光还要毒辣。明明是天使屈从了恶魔的耳语,为何她这个恶魔打从心底有种彻底战败的耻辱感!
“哈,败给妳了……”青衣难得地心服口服,“呐,我会压缩我的灵魂给妳腾出空间的,试着附身到我身上吧!来吧!”
‘嗯!’
静观其变的檐下人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听不到她们之间的对话,他只能从细微的动作表情中寻找蛛丝马迹。而到了眼下这一刻,看到此情此景,他已了然于心:
紫色的眼瞳映照出紫色的灵魂。指尖与指尖的缠绵编织起灵魂巡礼的道标。少女的灵魂像是沉入了青衣这片深海的气泡,看似是勉强着逆来顺受,可永不消散的微笑却在沉淀那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勇敢。幽灵少女在消融,融化成依附着青衣的紫之辉耀!
“这、这是?!维尔……莉特……维尔莉特……是妳吗?”
青衣的耳畔传来檐下人的喃喃,就如同为她欢庆的凯歌。她享受着闭起双眼,唇齿间传出得胜的宣言:“啊~啊~,是我啊……不是我啊……”
青衣不费吹灰之力达成了她的目的。被绝望粘着在草皮上的少年则是在努力的机会都不给的情况下,倒在了起跑线上。
没有一句怨言,他像刀俎上的鱼肉般等着任人宰割。偏偏过分的村民们喜欢凌迟带来的乐趣:每个经过少年身旁的人都挥动着眼神、言语这类传说级的利刃,他们不会刀刀毙命,他们自认仁慈;他们无一例外是精神的资本家,剥削着少年这唯一的苦工。
作为村中头号资产阶级,老爷付诸了暴力。他承受了最多的压力,他需要少年这样的出气筒为他排解苦痛。事实上,少年在他眼中没有充当出气筒的价值,少年是他名符其实的反抗者。对少年手下留情,无疑是对老爷自己的残忍。要不是有管家和六卫在,少年和老爷都能得偿所愿,真可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及至正午,胡子老伯发现了倒地不起的少年,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拖回了家中……
保持沉默的少年像个无法抽离角色的默剧演员。他变成了时间的傀儡,上了发条的玩偶,重复着相同流程的机械。一日三餐后,他的独角戏便开始公演。他就是个活的移动广告牌,可惜只有胡子老伯被他吸引过一次,仅止一次!
少年的失误首当其冲的就是场地的选取。安排在深山老林中的演出理所当然招揽不到观众。剧目自然也是一成不变的。虽说不是完全静止的定格画面,可那一组组彩排似的基础体能训练项目像在玷污“演出”这门高雅的艺术。
胡子老伯甚至没能坚持看完少年的一场表演。少年的迂腐剧集根本只是在发泄生活。说的好听一点,他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说的难听一点,他简直就是在慢性自杀!
老人知道,劝阻无济于事。老人的沉默多了一份无以言喻的惋惜。家中只剩下器物的声响,犹如空余和弦的乐章,装饰效果可圈可点,问题在于需要装饰的主体荡然无存……
那是少女死后的第三天,熟悉的倩影又一次敲开了胡子老伯的房门,“啊,我是回来看看他伤好的怎么样了,他人呢?”
老人指明了方向——多此一举的行为,青衣的登门拜访一样很多余,她只是想按普通人的套路去行事,象征性地掩盖她身为越界者的事实,聊以安抚她容易乏味的身心。
“嗨~~~”她像只狡兔,大胆地蹦跳到正做着俯卧撑的少年身边,“我就是那个给你治伤的过路人哦!你这两天的表现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了,没办法,我就再来做一次心灵导师吧!”
没有回应的少年活该受到惩罚,青衣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少年背上,正好帮他增加负重训练。
‘啊!青衣姐姐,妳这样他会受不了吧?快起来呀!’
‘嘿嘿,安啦!我会把握好轻重的。’
“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对付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坏小孩,只好用更刺激的饵食诱其上钩,“‘那、一、天’,你感觉到的树林里的人,是、我、哟!打虎、杀狼、被人围攻,我也都亲眼目睹了哦!还有前天,你看到的‘那个幻影’,当然也是我啦!”
“……”
少年一瞬的停顿就如同扯动了青衣静候多时的钓线,上钩的大鱼她没有放掉的道理,“有兴趣听我说了?那先让我猜猜你这两天的无聊举动,有什么意义吧:
“这应该是‘白狼’还、在、的、时候,每天要求你做的训练吧?只不过,你这只头脑发热的小狼意气用事过头了呢!超出负荷的翻倍训练只会让你的身体更加疲劳。而你如此拼命特训的目的,其实是担心野兽们会来袭击村庄吧?所以晚上还要跑来山里。啧啧,可惜啊,你等到的结果只会是白跑一趟哦!很明显的,老虎、狼群,它们都被人操纵了。只要那个操纵者愿意,他随时都能叫来一群野兽,任你再强也必死无疑!至于迟迟没有修复的防护网和捕兽夹,完全无关痛痒,要不要毁掉村子,只在操纵者的一念之间,与有没有防护网什么的没有任何关系!”
少年边听边做伏地挺身。坐在他身上的青衣感觉得出来,他的动作放慢了:她的第一波攻势立竿见影。
“接下来,就告诉你吧,你会比较在意的,我的目的!”这话也是说给插不上话的少女听的,“嘛,基本上来讲,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只要你还能作为一头‘狼’去战斗的话……但在很多事情上,我不得不保持中立,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理解。——8年前的事,我也听说了。正好,作为你妈妈的好姐妹,我这次来就是希望借助你的手,”撑伞,林间的幽暗恰好符合她结语的气氛,“让已经持续下了33年的雨……能够‘真正’彻底地停下!”
既然已经进入自己的步调,青衣不会轻易留给少年和少女消化的时间,“最后来个独家大揭秘吧,就当是我愿意协助你的证明,让你了解一下我作为越界者的能力吧!”灵魂的视线正斜睨着略显茫然的少女,状似绝无利好的爆料,其实是青衣坏心眼的善意伏笔,“简单来说,我的能力就是可以自由控制一切有生命的物质,至于前提是我的一部分必须与目标相接触。啊,就像是……现在的我和你这样……”
“!?”
“哎~~~,可别想跑哦!”眼明手快的青衣只手按住少年的后脑,“不用那么紧张啦,听我慢慢说嘛!好像大人物们都会有个很响亮的称号呢,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是:‘把玩生体的宠儿’?‘青色机理的阴阳师’?类似这种的吧?啊!‘被岁月遗弃的追随者’貌似也很好听呢,只是这个叫法就是‘另一层含义’了呢,和能力没太大关联呢……还是说点具体吧,我的控制算的上是全方位的哦,控制人的行动啦、控制草木的枯荣啦、疗伤治病啦,想长生不老都没问题哦!当然……”转过少年的脸,她期待着看惊悚片被吓傻的表情,“改变样貌和声音这种事,也是小、菜、一、碟、哟~~~”
“?!”在惊惧与愤慨的合作下,少年的口鼻被撑开,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喘息;少年眼中的血丝,正是即将烙印在冒牌少女身上的殷红图腾,“呃啊……啊啊啊……不要变成她的样子,妳不配变成她的样子,给我消失、消失、消失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哦?!”野性的力量掀翻了高雅正坐的青衣,她摆出一派期冀的神色与体态,不加反抗,被少年压在身下的是她前来修善缔盟的贺礼:
‘呀啊啊~~,我……我要被掐死了啦~~~,救命、救命啊!’
‘哎?那……那怎么办?这……’
‘那,就拜托妳帮忙解围啦,去吧!’青衣的灵魂在幽灵少女的背上轻轻一推……
跌出去的少女,那感觉仿佛被人赶出了一间禁闭的小黑屋,“唔?!”可迎接她的外面的世界,正与死亡比邻!
“啊……啊啊啊!?”仅仅凭那一声闷哼,少年残暴的双手就像听到了撤军的号令,“是……是‘妳’吗?是‘妳’吧?我知道的,是‘妳’啊,一定是‘妳’!我不会认错的,是‘妳’,妳说话啊,回答我啊!”
“……”忍不住开口的少女被青衣的灵魂抵住了双唇,她看到她不解地蹙眉,无奈,她只好用落寞的眉眼摇头回应。
“前……前天,我没能帮妳送行,我知道这是你们村子的规矩,不会让我参加的……我只是……只是想和妳道别啊!我还想……再和妳聊天啊!我希望……妳不要死,妳能活过来……”他摇晃着她的肩膀,他要晃开她缄默的嘴唇,“妳真的回来了!这……这次,我不会放开妳了!我会变强的,变得更强、更强……是不是只要我变强的话,就可以不再失去……失去重要的妳……求妳了,回答我……别再离我而去……回答我啊啊啊啊啊啊!”
‘唔唔、唔唔唔!’
‘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少女的泪水淌过青衣绝情的手掌,那么滚烫、那么激烈,她唯有咬牙切齿地忍耐,‘哈,知道我有多残忍了吧?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就是这么蛮不讲理的坏小孩呢!’
‘?!’不知为何,女孩看出了青衣的双眼散发着欲哭无泪的感伤,那被岁月的风沙填埋的绿洲俨然已成寸草不生的荒原!
‘那,我把身体要回来了哦!’一个转身……
“狼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呢!”带着不伦不类的母性的手指划过少年的眼角,“你不是勇敢的……马贼么?”变回原貌的青衣露出一脸疲态,最喜上翘的嘴角了无生气地做着复健运动,‘呐,多么希望,现在压住我的是你啊,白狼!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呢……’
“怎么是妳?怎么是妳啊啊啊!?”好不容易等来的应答,竟是南辕北辙的腔调,少年愈发疯狂地晃动着她行尸走肉般的身体,“妳把她怎么样了,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啊啊啊啊啊啊——”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一手将少年揽入怀中,瞻仰树冠缝隙中的晴空,她的语调像在场的三颗童心一般伤痕累累,“我一定把她还给你,我发誓……”
那之后的两天,少年维持着怪异的作息,多了青衣的陪伴与指导,这头尚不成熟的幼狼不至于执迷得癫狂。晚上老实地在胡子老伯家安歇,白天再跑到半山腰青衣的临时住所前特训。
第三日的早上,与无尽轮回无异的生活终于跳脱出封闭的螺旋。引领浪潮的是胡子老伯:
“我走了,这次恐怕比之前都要晚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等我。”老人留好了早餐,大清早就出门了。
这是老人的定期业务。每隔一段时间,老人会提上一包东西离开山谷,当天去当天回。好像是去交换些新奇的玩意儿,顺便也能打听些全世界近来发生的大事小情。
这样的小插曲并不会影响少年的步调,饭后他如期上山,没有更改日程表的打算。
“锵~锵~~”推开山腰破屋的房门时,无数花瓣让少年眼中的世界缤纷得缭乱,“生日快乐!”
然后是心绪,跟着花瓣一同荡漾……
——
‘五天后,就是你的……你的生日了吧?我从来……都没给人准备过礼物,你……你是……第一个哦!记得一定要……到生日那天……才……才可以……去拿哦!’
临终的少女气若游丝,却止不住那笑意把坚强打磨得光亮……
‘打够了……就放开我!我、我才……不要死呢……五天、五天后,我还要……从你那里,夺走属于我的东西!这、这也是……我和她的……约定!’
激昂的少年铿锵有力,却敌不过那泪痕把脆弱映衬得璀璨……
——
“今天的训练我要请假!”摇摆的门板剪辑出一节果决的旋律。
“哈~,我就说吧,他忘了!”
‘这不是又想起来了吗?’
“那是我的功劳诶!”
‘是~,谢谢~’
“别客气~”
共用一个身体的两人谈笑着,尾随下山……
伤没好利索的少年为了爬上院墙外的大树着实费了一番工夫。这是只属于他的通向少女闺房的正门,只有在这种他人视觉盲区的通道上,少年才能走得正大光明!
跳到院内的树上,女孩预留的生日礼物近在咫尺。只要穿过那扇他从未逾越的好似蛮荒与文明的分界线的窗子,宝物唾手可得。曾经每每坐在树枝上,总忍不住一窥窗内世界的奢华。曾经几度想要跨越的那道屏障,今时今日他反而心生退意。没有主人迎宾就注定了是一场虚无的宴会,原本的期盼化作梦幻泡影、水月镜花,更甚是阿鼻地狱!
难道这偌大的房间吝啬到只容一人“逗留”?少年的入场券,需要用少女的生命来买单!若真如此,倒不如把它留给空气,因为空气从不觉得寂寞、无聊!
幸好谨慎的少年有竖起耳朵,不然冲动之下闯入只会和进屋伤怀的老爷撞个正着。他势必要忍耐,等老爷离去。以少年的身份地位和现时处境,他只能如风般来无影、去无踪。
天意弄人,被悲恸压榨得不再丰润的老爷无意间自寻烦恼:少女书桌上各式各样的摆件他一个也不拿,好死不死顺手拣起一本笔记!
“呀,那好像就是你的生日礼物呢!”不知何时坐上院外大树的青衣“好意”提醒道。
“什……”少年的行动力总比大脑的思考快那么半拍,不计后果地叫出了声,“喂!把……”
“你叫什么叫啦!?”之前打入少年体内的血急忙生效,青衣一握拳,少年整个人如雕塑般冻结,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发声。
然而为时已晚,精神高度紧绷的老爷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窗外的少年,“你……你小子还来干什么?!来人,快来人啊,给我抓住他!”扔下少女的记事本,老爷身先士卒……
“没办法了,先闪!”控制着少年的行动,青衣带着他逃回山中。
正当豪宅里的众人以为风平浪静之时,少年的身影赫然矗立在大院正门口!
‘都是妳啊,这不是更拿不到东西了吗?!’
‘好好好,你先别生气。我帮你总行了吧?我有个计划……’
“哼,还真是个‘好’计划啊,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就让我去拼命吗?好啊,我跟妳拼了啊啊啊啊啊——”呐喊着,少年从正面突破!
“接下来就看妳的了,为了妳送的生日礼物,可要好好帮他一把啊……”青衣回到院外的树上,作为终点,等候少年第一个闯进她的视野。
“嘿,大哥,真跟你说的一样,他还是来了!”
“别废话了,按我们的计划行事!”
院子里基本没人,近20号人悉数等在豪宅内,任少年再怎么灵敏勇猛,他们誓要瓮中抓鳖、关门打狗!
“闪开、闪开,全给我闪开——”
奔跑、跳跃、扭打,人人裹上一件狼狈的外衣。汗水在滑落,折射出一幕幕挣扎的镜头……
‘用妳的能力附着在器物之类的东西上,放倒它们,明白吗?’
家具、陈设接二连三地起舞,豪宅一层狂欢的舞会直逼高潮。缺少舞伴的死物们纷纷献媚,盛情邀请着忙碌的佣人们共谋一醉……
“这边!”管家将少年拉入靠近大门的房间,“六卫他们正在外面扰乱视听,趁这个机会赶紧走吧,别再来了!”
“别拦着我,放开……”
‘管家先生,对不起了!’
柜子轰然的声音——其他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毫发无伤的管家颤巍巍地扶起柜子,整理房间。
“抓、抓到了——”
“给我放手!”踹开揪住裤腿的手,他无心聆听佣人滚落楼梯的噪音,蹒跚着突入无人把守的二楼!
‘转过这里,笔直前进的话……’
“到此为止了!”老爷宛如凭空出现一般,一勾脚,绊倒少年,跟着上前反剪了他的手,“不会再让你前进一步了!”
“放开,放开我,放开我——”蹬踹的双脚未曾放弃……
“快,他跑到二楼了,抓住他!”越来越近的追捕声在宣告他的失利……
“混蛋,让我过去啊啊啊啊啊——”他对着走廊另一头的房门呼喊……
“不可能……”
“老爷小心!”
大号的装饰花瓶在所有人以为稳操胜券的一刻,戏剧性地倾倒!
缚住手腕的力量消失的刹那,蹬地的一脚前所未有的扎实有力。嘶吼的声音在廊道中回响,一头挣脱牢笼的恶狼在奔腾……
‘冲……’幽灵少女呢喃着……
一扇扇无关紧要的房门从两边掠过……
‘冲啊……’女孩忍不住开口……
在人们的吵嚷声中,他都来不及欣赏她的香闺……
‘冲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不能自已地放声呐喊……
抱着一本日记,他跳向窗外伸向他的双手,微笑着没有迟疑……
“啊啊,辛苦你了,恭喜你啦……”
同一时间,在C大地的某处,一队联合军正要踏上征程。
“首领,真的要去吗?”
“哼,当然!”
“秘宝什么的,8年前去的时候怎么没听说啊,会不会是陷阱?”
“陷阱?那不是正好吗?”
“哎?”
“就这么定了。联合军白牙分队,出发!”
插入书签
为数不多的有少女表现的一话了,这一章的内容都比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