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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晋之路(一)
连辰缩着脖子,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茫茫野草,隔了一会儿,景致完全没有变化,只好放下帘子。
采儿掰下馒头,喂到他嘴边,他习惯性地张嘴吃了。
采儿道,“原本还担心殿下吃不得这平民吃的粗粮,现在看来全不是那么回事。”
连辰失笑,“食粮只为饱腹,哪还按人的尊卑来区分。”
采儿道一愣,随即道,“殿下只是此时新鲜罢了。”
连辰不愿与她争,单手枕在脑后,泰然道,“外头已是荒凉得很,难道就要出东恒国境了?”
采儿摇头道,“还要等上几日。”
连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闻名天下的东恒王竟然连个小丫头也抓不住,只怕要闹笑话了。”
采儿苦笑道,“世子有所不知,若不是我们在东恒有内应,王城外有足够多接应的人手,恐怕此时采儿早已是东恒的阶下囚了。”
他几人易容上路,身边除了赶车的两人,便只有弱不禁风的丫鬟与“老爷”、“夫人”了,虽然沿途前来检查的侍卫不断,却未有人怀疑过。
刚开始的两日,连辰眼里总是溢满希望,那些人瞥见,还以为“她”着急病重的父母,便不再耽搁。后来他干脆泰然了,还是听天由命吧。
偶尔他会突然冒出个念头,若是司空恒本人来,或许就会从那虚假苍白的妆容下发现他。转念一想,自己出宫被抓,全都是他司空恒的责任,那家伙居然没来救自己......想到那日清晨他略带沙哑的声线,脑子里突然乱作一团......连辰想,不要以为随便派了两个将军就可以了事!
至于他为何对此耿耿于怀,世子想,想必是因为姐姐。
路行到岔口,赶马的人正欲朝小道走,贾若疏开口,“等等。”
那人不解地看着他。
他沉吟片刻,指指更一条宽广的道路,“走官道。”
李叶小声道,“可是老爷,官道上是否太拥挤?”
意思是人太多,关卡也多,多了检查,容易露出破绽。他们情况这般特殊,一般人都会选择小道,人少清净,少有人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出了东恒。
贾若疏道,“咳咳,夫人身体不好,受不住小路颠簸。那深山野林的,亦容易有劫匪,咳咳,官道虽拥挤,路途却要近上一日,还是走官道的好。”
李叶一怔。
贾若疏此人,虽心肠太软,不能成大事,心思却缜密得很。
他们一行“妇孺病残”,虽然赶时间,却没理由如此不要命地往山林里闯。这一路看似平淡,说不定便有耳目在观察他们一举一动。越是到最后便越关键,只要还未出东恒,他们便不能放松警惕。
心里顿时生出一丝敬佩,“是!”
马鞭扬起,“驾!”那马车便朝着官道的方向缓缓而去。
贾若疏看着小道深处,地上铺着一层层的黄叶,随风一卷,便冲天而起,落在歪斜的树枝、斜坡或是黄叶上。他想,小道尽头的官兵,恐怕比官道上来得更凶猛而难以对付上十倍。
傍晚,天空中又落下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车盖上,引出一阵阵回响。采儿放下帘子,道,“天冷了,殿下可得捂严实点,切莫再生了病。”
她的声音温柔可人,若不是连辰与她相处几日,几乎以为这是个纯良无比的少女了。
采儿瞧他神情,心中苦笑。虽然赵玄曾命她好生保护连辰,却还未细微到这等程度。
也不知为何,少女对这位世子殿下有说不出的好感。
或许是因为在街头跪倒时,面前突然蹲下的那位清俊出尘的小公子低唤的那一声“姑娘”。
也或许是,重阳那日,因为自己忆起逝去父母时无意流露出的忧伤神情,这位高贵的殿下便亲自与她上山拜祭。虽然那是毫不相关的人,可那日在坟头,她的的确确哭了。
还或许是,殿下醉酒抚琴时歇斯底里的模样。
......
连辰道,“生病了怎样?难道会因为我停下来?”
采儿道,“殿下的身体自然是最重要的。”
连辰不以为然道,“出了东恒,我将要被送往何处?”
采儿嗔道,“瞧殿下说的,殿下又不是物件......”
她见他脸色不善,不敢卖关子,“只要东恒与北隅的结盟撕裂,自然是世子愿意往哪儿便......”
“随意?”连辰道,“我去东恒也行?还可以回北隅?”
采儿道,“......这,只是西澜与南晋......”
连辰冷笑一声,“那便是选择囚笼。”
采儿道,“若是在南晋,大哥和采儿都会好好照顾您,殿下何必如此......”
连辰认真地盯着她,“采儿姑娘。”
“诶?”极其地不习惯。
他头靠在车壁上,道,“......若是非要做选择的话,连辰选西澜。”
选西澜。
采儿知他说气话,还是忍不住起了怒火,“殿下太固执的话,惹恼了大哥,兴许没得选择!”
也不愿意待下去了,一拂车帘,便出去了。
连辰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你大哥再厉害,还不是靠迎娶公主得来的?
啊,世子伸个懒腰,不过,还真是羡慕你们这样想进便进,想出便出的。都已经好久没呼吸到车外的空气了,何时我才能出去呢。
当晚,只有连辰一人在车内。
次日,采儿进车厢,看他竟然只穿着里衣坐在车角,衣服被扔得远远的。仿佛在抗拒自己内心去捡起来的欲望。
他本瘦削,白色的单衣让人越发的清瘦起来。缩在角落,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
采儿大惊,忙走过去,抚着他的额头,才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着,带有彻骨的凉意。
她又急又气,捡起衣服来裹住连辰,仿佛要用自己瘦弱的身子围住他,“您这是做什么?!”
连辰的意识似乎不是很清楚,嘴唇冻得青白,只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我病了。”人便晕了过去。
她怒极反笑,“你以为这样便能拖住行程?”
顿了顿又道,“你以为我会管你的死活吗?”
“只是交给大哥就好了......”她喃喃道,“反正是他自找的。”
连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了一张破旧的茅草“床”上,身上盖着发旧的被子。
头还是昏沉得很,他按住额头,暗道,真是倒霉,一次被劫走,竟然连续发烧两次。第二次还是自找的。
其实世子没注意到,第一次也是他自找的。
环视四周,果然是在一间破旧的草屋中,木桌木凳都有些不齐,甚至还有三条腿的!
心中一动,他直起上身,欲朝窗外看。
“别看了,我们已经过了东恒最后一道封锁道。”采儿端着一碗姜汤,站在门口,神情冷淡,眼神却有些疲惫。
连辰一听,整个人又倒回了“床”上,那茅草硌得人太不舒服了,可是已经没心管了。还有半日,半日后,他便要被弄去南晋,或许会被永远地关押起来,成为北隅与东恒中间的一道鸿沟。
他只能以生病来拖延行程,想不到别的办法,可是就在他昏睡的时候,最后一道封锁已经过了。
采儿端着药碗,要喂他喝,见他不张嘴,先前的怒火便一起回来了,两指扳开连辰的下巴,猛灌了进去。
直到他喝完,她才松开手。
连辰猛地咳起来。
采儿看他一眼,道,“采儿先出去了,世子稍稍休息片刻,我们即刻启程,”她顿了顿,下定决心道,“回南晋。”
她走到门口,又道,“奉劝世子不要再玩花招,采儿既然决心带你回去,便不会心软,莫说病,即使世子残了,这路也不会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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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运动会,观众席上的我们和运动员们,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星期一要考试的书连目录都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