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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外之音
夜色降临。苏枕雪回到自己的小院,手中仍轻轻抚摸着青泓弓温润的弓身。今日演练的兴奋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为踏实的信心。她终于有了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够用来守护和战斗的武器。
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击声。
她打开门,段寒声站在月色下,手中拿着一个狭长的木盒。
“师兄?”
段寒声将木盒递给她:“里面是三支‘敛息箭镞’和两张‘破甲符纹’的拓印。并非让你依赖外物,而是……备不时之需。‘敛息箭镞’可助箭矢气息更隐蔽;‘破甲符纹’临时附于箭上,可增强对坚固防护的穿透。使用之法,盒内有简注。”
苏枕雪接过,心中暖流涌动。大师兄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总能想到最实际的需要。
“多谢大师兄。”
段寒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怀中的青泓弓上,沉默片刻,道:“今日……很好。”
能得到他一句“很好”,已是极高的评价。苏枕雪抿唇笑了笑。
“弓之道,亦是心之道。”段寒声的声音在夜色中低沉而清晰,“青泓之弦,鸣的是你的意念。箭之所指,当是你心之所向。记住,你持弓,非为杀戮,而为守护。”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墨色身影融入夜色。
苏枕雪抱着木盒和青泓弓,站在门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心之所向,守护么……
她低头,看着青泓弓上游走的青玉光晕与水色纹路。弓身微凉,却仿佛能感受到她心跳的温度。
远处山风拂过林梢,带来隐约的松涛声,也带来了更远处、不可预知的未来的气息。
青泓弦已惊尘,而真正的风雨,或许正在赶来的路上。
但这一次,她手中有了弓。
……
青泓弓的弦音尚未在栖霞峰完全散去,“五宗问道大会”日益临近所带来的无形压力,已如秋日山间弥漫的晨雾,悄然笼罩了整个青云宗,也丝丝缕缕渗入栖霞峰的宁静。
其他宗门明显忙碌起来。演武场日夜喧嚣,丹药堂炉火不息,符箓阁灵光频闪,连空气中都多了几分紧绷与竞争的意味。这是五大宗门年轻一代展示实力、争夺资源的舞台,也是宗门之间暗中角力、试探深浅的场合。
青云宗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依旧保持着某种独特的步调。但这步调之下,是更为专注、更具针对性的准备。
苏枕雪的日常修炼重心,彻底转向了与青泓弓的磨合及实战应用。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射得准、控得住,开始深入研究在不同地形、不同对手、不同战术需求下,如何搭配不同属性的箭矢,如何将能力勾连成小型领域进行控场,甚至尝试将“净灵体”那独特的温暖净化气息,以极其隐晦的方式融入箭意——并非直接攻击,而是让箭矢所及之处,能微妙地扰乱对手的负面情绪或阴邪灵力,使其难以发挥全力。这需要极致精细的控制,进展缓慢,却意义非凡。
楚瑶成了她最主要的陪练。这位冷面三师姐将自己代入各种类型的对手——迅猛强攻的剑修、诡谲多变的身法流、擅长远程术法的法修、甚至模拟持有特殊法器或灵兽的修士,用层出不穷的方式逼迫苏枕雪在压力下做出最快、最有效的反应。青泓弓的无声箭矢与楚瑶凌厉的剑气在竹林、石滩、甚至小范围内模拟的复杂环境中不断交锋,留下无数或焦黑、或冰凝、或诡异地生长着荆棘藤蔓的痕迹。
白止和周小满则致力于后勤与辅助。白止几乎住在了丹房,除了炼制辅助苏枕雪快速恢复灵力、增强神识敏锐度的丹药,更苦心钻研能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阴毒手段的解毒、辟邪丹药,以及一些能短暂强化箭矢特定效果的“附灵散”。周小满的符箓绘制也进入了新的阶段,他开始尝试制作一些能与苏枕雪的箭矢产生共鸣或叠加效果的辅助符,比如“风行符”加速箭矢、“隐踪符”配合敛息箭、“固地符”增强领域稳定性等,虽大多还在试验阶段,失败率颇高,但那份心意和努力,众人都看在眼里。
清虚真人坐镇中枢,除了指点苏枕雪更深层的水木道法原理,协调宗内资源,更多时间花在了与宗门其他长老的交流,以及通过自己的渠道,密切关注着玄天剑宗及其他几宗的动向。百草谷芷荷私下传来的关于“锁灵盏”的警告,如同一根毒刺,时刻提醒着他潜在的巨大危险。他不动声色地加固着栖霞峰的防护阵法,并开始暗中准备一些非常规的后手。
而段寒声,在伤势基本痊愈后,变得更加沉默,气息也愈发深沉内敛,如同冰封的深潭。他依旧会指导苏枕雪,言语更简,却往往直指她现阶段最关键的瓶颈。
更多时候,他独自一人,或是立于峰顶远眺,或是在竹林深处静思,偶尔会短暂离开栖霞峰,归来时身上总带着一丝淡淡的、风尘仆仆的冷冽气息,以及眼底难以化开的凝重。
苏枕雪能感觉到,大师兄在调查着什么,且进展似乎并不顺利,或者……触及了某些令人不安的真相。
她曾想询问,但触及他比往日更加幽深难测的目光时,又将话咽了回去。她只是在他偶尔外出归来、眉宇间倦色深重时,默默递上一杯温热的灵茶,或是一碟自己新学的、甜度适中的点心。
段寒声会接过,低声道谢,那冰冷紧绷的轮廓,会在那一刻微微柔和些许。两人之间,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与关切,在平静的表面下静静流淌,成为这段紧张备战岁月中,彼此心照不宣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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