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娱乐圈苟到了终点

　　凌晨五点的闹钟刚响，沈小鱼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出租屋的小阳台上，昨晚李强三人庆祝时留下的火锅底料还没收拾，空气中残留着牛油的香气。她简单洗漱后，套上最朴素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用皮筋束起马尾，素净的脸上没有一点妆容——严华在电话里特意叮嘱：“明天见我的时候，让我看见‘女弈’，而不是沈小鱼。”
　　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沈小鱼挤上最早一班前往横店的高铁。箱子里一半是换洗衣物，一半是打印好的《女弈》剧本，每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高铁疾驰，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女弈”的人生轨迹——从乡野孤女到深宫弈者，从任人摆布到执掌棋局，每一个阶段的情绪变化，都被她拆解成一个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早上七点，横店影视城的大门刚敞开，沈小鱼就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晨光熹微，把片场的轮廓勾勒得朦胧而清晰，空气中混杂着道具木材的清香和早餐摊的烟火气。《女弈》的拍摄场地设在一处仿古宫殿群，工作人员早已忙碌起来：搭景的师傅踩着脚手架固定檐角的灯笼，布光的团队扛着沉重的灯具调整角度，场务们穿梭其间，大声吆喝着协调进度。
　　沈小鱼找了个角落放下行李箱，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严华的身影。她没穿昨天的精致套装，一身黑色工装外套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头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专注时眉头习惯性紧锁，周身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就在沈小鱼准备走过去打招呼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粉丝的尖叫，三辆黑色保姆车排成一列，缓缓驶入片场。
　　车门打开，先是助理、化妆师、保镖鱼贯而出，在车周围围出一道人墙，最后才是主角登场——陈锋，当下最红的顶流小生，微博粉丝八千万，《女弈》钦定的男主。他戴着黑色墨镜，一身奢侈品牌早秋新款套装，手腕上的手表闪着耀眼的光，慢悠悠地走下车，对着粉丝区随意挥了挥手，瞬间引发更激烈的尖叫。
　　“陈老师辛苦啦！”“陈锋我爱你！”粉丝的应援声此起彼伏，陈锋却一脸淡然，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化妆间走去。沈小鱼抬腕看了看表，早上七点十分——比通告上约定的五点整整晚了两小时。
　　“陈老师，您可算来了！”执行导演小跑着迎上去，额头上全是汗，语气里满是讨好，“严导已经在监视器后等您半天了，第一场是您的朝堂戏，道具和群演都准备好了……”
　　“急什么。”陈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确实英俊的脸，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只是眼神里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刚下飞机，累了。先给我弄杯手冲咖啡，要蓝山的，温度控制在85度。”
　　执行导演的脸色瞬间变得为难：“这……片场只有速溶咖啡，蓝山手冲得去外面买，来回要半小时……”
　　“那就去买。”陈锋语气冷淡，没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了专属化妆间，门“砰”地一声关上，把所有的议论声都挡在了外面。周围的工作人员敢怒不敢言，纷纷低下头假装忙碌，只有几个新来的场务，偷偷交换着无奈的眼神。
　　沈小鱼默默收回视线，不再关注那边的闹剧，转身朝着监视器走去。严华正低头看着分镜脚本，指尖在纸上轻轻敲击，眉头紧锁，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严导。”沈小鱼轻轻喊了一声。
　　严华抬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三秒，从素净的脸到简单的衣着，最后落在她清亮的眼神上，缓缓点头：“来得正好。去化妆间报道，第一场戏是你的。”
　　“我的？”沈小鱼愣了一下，手里的剧本她已经倒背如流，根据最初的通告单，今天第一场明明是陈锋和配角的朝堂对手戏，戏份里根本没有她。
　　“剧本改了。”严华言简意赅，从旁边拿起一张打印纸递给她，“编剧昨晚熬夜改的，加了一场女弈入宫前的独白戏。没有台词，全靠情绪支撑。去准备，一小时后开拍。”
　　沈小鱼的心跳瞬间快了一拍，接过那张薄薄的剧本纸。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女弈，十六岁，站在皇宫外，即将踏入深渊。无台词，展现恐惧、挣扎与认命。】这是一场纯粹的情绪戏，也是最考验演员功底的戏。她抬头看向严华，对方的眼神里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期待。
　　“好。”沈小鱼握紧剧本纸，转身走向公共化妆间。和陈锋的专属化妆间不同，公共化妆间里挤满了演员，大家都在忙着上妆、对戏，空气中弥漫着化妆品的香味和低声的交谈声。沈小鱼找了个空座位坐下，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抹。
　　脑子里却在疯狂运转：十六岁的女弈，是什么样的？她是乡野孤女，从未见过皇宫的恢弘，面对未知的深渊，第一反应应该是恐惧。但她又是天生的弈者，骨子里藏着不服输的韧劲，所以恐惧之外，还有挣扎。最后，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压下所有情绪，选择认命。这三种情绪要层层递进，不能脱节，还要用最细腻的动作和眼神展现出来，不能有一丝刻意。
　　“好了，看看怎么样？”化妆师轻声说。
　　沈小鱼睁开眼，镜子里的女孩褪去了现代的青涩，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裙，眉眼被修饰得愈发清秀，只是眼底被化妆师轻轻扫了一层淡青色，平添了几分脆弱。但当她调整眼神，把恐惧和韧劲藏进去时，那张稚嫩的脸瞬间有了故事感——那是属于女弈的眼神。她对着镜子轻轻调整了一下肩颈的姿态，模仿着常年干粗活的人习惯性的微驼，又练习了几次手指攥紧衣角的动作，直到每个细节都刻进肌肉记忆。
　　一小时后，沈小鱼准时走到片场。此时陈锋刚喝完助理买回来的蓝山咖啡，坐在专属休息椅上，剧本摊在腿上，手里却拿着手机刷着热搜，屏幕上是他自己的名字。执行导演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提醒：“陈老师，该和配角对一下朝堂戏的台词了，严导已经在催了……”
　　“等会儿，没看见我在忙吗？”陈锋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点赞了一条夸他颜值的微博。旁边的配角脸色尴尬，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严华从监视器后站起身，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没有直接发作，而是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沈小鱼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沈小鱼，你过来。”
　　沈小鱼走过去，站在严华面前。
　　“这场女弈入宫前的独白戏，你演一遍给他看。”严华指了指陈锋面前的空地，语气平静，却让整个片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听懂了严华的意思——这是在公开敲打陈锋，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不敬业就要被比下去。场务们停下了手里的活，演员们也悄悄围了过来，连陈锋的粉丝都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向沈小鱼。
　　陈锋终于放下手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站起身：“严导，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两小时前就该在这里准备对戏，而不是让所有人等你一个。”严华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刀，“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好好看她演，学学什么叫演员；要么，我立刻联系制片方换人。”
　　最后三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陈锋心上。《女弈》是大制作，男主角色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旦换人，不仅影响口碑，还会得罪严华这个业内大导。他死死攥着拳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不甘地坐回了休息椅，抱起手臂，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演出什么花来。”
　　沈小鱼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也没有在意陈锋的态度。她走到场地中央，闭上眼睛，清空脑子里所有的杂念。三秒后，她缓缓睁开眼——那一瞬间，沈小鱼消失了，站在那里的，是十六岁的女弈。
　　她的背微微驼着，那是常年干粗活留下的身体记忆，肩膀紧绷，带着面对陌生环境的警惕。双手无意识地攥着粗布衣裙的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尖微微颤抖，泄露了内心的恐惧。她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前方虚无的“皇宫大门”上，眼神从最初的迷茫——那是从未见过恢弘建筑的局促，渐渐转为深深的恐惧——她知道，那扇门后是吃人的深渊，进去了就可能再也出不来。
　　几秒钟后，她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肩膀开始微微发抖，那是内心的挣扎。她想逃，想回到自己的小山村，想过安稳的日子。但这份挣扎只持续了片刻，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平静，是那种看透了命运的认命，也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然后，她开始走路。
　　不是正常的走路，而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左脚小心翼翼地迈出，停顿一秒，确认没有危险后，右脚才缓缓跟上，落地时依旧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却很坚定，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走到第七步时，她突然停住，肩膀的颤抖变得剧烈起来——那是无声的哭泣，是对过往的不舍，也是对未来的绝望。但她的脸上没有一滴眼泪，只有眼眶一点点红透，从眼角到眼底，红得像要滴血。
　　十秒后，她猛地抬起手，用粗糙的袖子狠狠抹了把眼睛，像是要把所有的脆弱都抹去。再抬头时，她的背挺直了，眼神里的恐惧、挣扎、不舍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隐藏极深的韧劲。她不再犹豫，一步一步，朝着那扇虚无的宫门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像是走向属于自己的战场。
　　最后一步落下时，她忽然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那里有她的家，有她的童年，有她所有的温暖。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柔软和不舍，但很快就被彻底湮灭。她转回头，不再停留，毅然走进了那片黑暗。
　　表演结束。
　　沈小鱼站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慢慢恢复清明，从“女弈”的角色里抽离出来。整个片场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所有人都被刚才那段无实物表演震撼住了，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陈锋腿上的剧本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他盯着沈小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还有一丝被打脸的难堪。他原本以为沈小鱼只是个靠综艺出圈的“关系户”，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她的演技竟然这么好，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可怕，把“女弈”的情绪层次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严华第一个鼓起掌，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掌声像是打破了某种魔咒，全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人忍不住喊了声“太牛了！”。几个参演的老戏骨交换着眼神，纷纷点头，眼神里满是认可——在这个流量当道的时代，能看到这样细腻、有张力的表演，太难得了。
　　沈小鱼走到陈锋面前，捡起掉在地上的剧本，轻轻放在他的休息椅上，然后微微一笑，语气平静：“陈老师，刚才那段表演，需要我慢动作分解一下吗？比如第七步的肩膀颤抖，其实是我在想象脚下全是冰，而我没有穿鞋，既冷又怕，所以才会控制不住地发抖；还有最后回头的眼神，我加了一点对家乡的眷恋，这样更符合女弈外冷内热的性格。”
　　这番话看似是请教，实则是赤裸裸的打脸。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陈锋的脸色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手指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吓得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就是会演点戏吗？”他咬着牙，声音不大，却带着浓浓的怨毒，“装什么清高。”说完，他转身就走，狠狠推开挡在前面的助理，摔门进了化妆间，把所有的难堪都关在了门后。
　　严华走到沈小鱼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满意：“很好，这就是我要的女弈。继续保持这个状态。”说完，她转身对着执行导演吩咐：“让陈锋十分钟后出来对戏，再迟到，直接按合同处理。”
　　“好！好的严导！”执行导演连忙点头，小跑着去敲陈锋的化妆间门。
　　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围过来，对沈小鱼竖起大拇指：“沈老师，您刚才那段表演太惊艳了！”“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无实物表演！”“终于有人能治治那个顶流了，太解气了！”沈小鱼笑着一一回应，态度谦和，没有一点架子。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强发来的消息，还附带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三个穿着场务工装、戴着帽子和假胡子的男人，正费力地搬着一个大箱子，脸上满是“严肃”。“沈总！我们混进剧组当场务了！就在搬器材的这边！刚才你的表演我们都看见了，太牛逼了！有事随时吱声，我们哥仨罩着你！”
　　沈小鱼看着照片里三个滑稽的身影，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抬头朝着器材区望去，果然看见三个熟悉的背影，正假装卖力地搬箱子，眼神却频频朝她这边张望，还时不时地比个“加油”的手势。她低头回复：“知道了，你们低调点，别被人认出来，小心露馅。”
　　“放心！我们的伪装天衣无缝！”李强的回复很快，还附带了一个“得意”的表情包。
　　沈小鱼收起手机，刚准备去旁边的休息区再顺一遍剧本，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望去，严华正站在监视器后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欣赏，有期待，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沈小鱼对着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休息区——她知道，刚才的表演只是一个开始，想要在这个剧组站稳脚跟，想要真正演好“女弈”，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天晚上，#沈小鱼 演技碾压顶流#的词条悄悄爬上了微博热搜榜，虽然很快就被陈锋团队花钱压了下去，只留下几个相关的小词条，但在影视从业者聚集的匿名论坛里，一个帖子被顶到了首页，标题赫然写着：“今天在《女弈》片场围观了一场降维打击，某顶流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帖子里详细描述了沈小鱼的表演细节，还附上了几张偷拍到的现场照片：“没看过她之前的综艺，只说今天的表演，绝对是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情绪细腻，细节到位，无实物表演能演到这个程度，吊打现在90%的流量演员。”“严导是真敢，直接让新人给顶流上表演课，这波操作太爽了！”“内娱终于要来真格的了，希望多来点沈小鱼这样的实力派，少点只会耍大牌的流量！”
　　帖子下面的评论很快破千，有人认同，有人质疑，还有人跑去翻沈小鱼之前的综艺片段，意外发现她在《荒野求生游戏》里的“芭蕉叶演技”，纷纷感叹：“原来她早就有演技天赋，只是没遇到好机会！”“《女弈》选她演女二，太有眼光了！”
　　而此时的《女弈》剧组酒店里，沈小鱼刚洗完澡，就收到了严华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五点，片场集合，拍你和陈锋的对手戏。把剧本再顺一遍，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失误。”
　　沈小鱼握紧手机，回复：“好的严导，我会准备好的。”她知道，陈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明天的对手戏，将会是一场硬仗。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桌上的剧本上。沈小鱼翻开剧本，指尖划过“女弈”和“男主”的对手戏台词，眼神坚定。她不会怕，也不会退缩，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她就要用实力证明，自己不属于综艺，不属于流量，只属于舞台，属于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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