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时风都追着我们笑

　　晚风带着护城河的潮气，悄悄溜进半开的窗户。刘沐柠躺在床上，身边的吴薇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白日里玩闹的疲惫还没散尽，她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月光投下的树影，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临睡前，吴薇给她讲了《城南旧事》里的片段，说小英子送别秀贞时，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像胭脂。“有时候离别不是结束，是换种方式留在心里，”吴薇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湖面的羽毛，“就像你爸妈，其实从没离开过。”
　　刘沐柠当时没说话，只是往吴薇身边靠了靠。床还是有点挤，但这种贴近的温暖，让她想起小时候发烧，妈妈也是这样整夜守着她，手心的温度总能让她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终于漫上来。梦里不是青石板巷，而是家里的厨房——妈妈系着碎花围裙，正在灶台前熬粥，白汽模糊了她的脸，却能闻到熟悉的小米香。“沐柠，快过来，”妈妈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粥里给你卧了糖心蛋。”
　　她跑过去，想拉妈妈的手，眼前的身影却突然变得模糊，像被风吹散的烟。“妈妈！”她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恐慌像潮水般涌来，“妈妈别走！”
　　“妈妈……”
　　细微的呓语从唇边溢出，刘沐柠的眉头紧紧皱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的衣角。
　　身边的吴薇动了动，借着月光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心里轻轻一揪。她伸出手，像哄小孩子那样，轻轻拍着刘沐柠的后背，柔声说：“我在呢，不怕。”
　　这声安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刘沐柠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她往吴薇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小猫，嘴里还含糊地念着：“妈妈……别离开……”
　　吴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慢慢收紧手臂，把刘沐柠更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离开，我陪着你呢。”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照亮了刘沐柠眼角未干的泪。吴薇就这么抱着她，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眉头也舒展开来。
　　后半夜，刘沐柠醒了一次，发现自己正枕在吴薇的胳膊上，整个人几乎缩在她怀里。吴薇的睡衣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小块，带着淡淡的咸味。她小心翼翼地想挪开，吴薇却在这时睁开了眼。
　　“醒了？”吴薇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是不是渴了？”
　　刘沐柠摇摇头，脸颊发烫，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吴老师……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吴薇笑了笑，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没什么，就是做了个甜甜的梦吧？一直在笑呢。”
　　刘沐柠知道她在撒谎，却没戳破，只是往她身边又靠了靠，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吴老师，”她闷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吴薇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要互相陪着。”
　　重新闭上眼睛时，刘沐柠的心里踏实得很。她知道自己喊了什么，也知道吴老师听到了，但这份心照不宣的温柔，比任何解释都更让人安心。就像小时候摔倒了，妈妈不会追问疼不疼，只会先把她搂进怀里——有些情绪，不需要说破，拥抱就是最好的答案。
　　第二天早上，阳光把窗帘染成了金色。刘沐柠醒来时，吴薇正在厨房煎 pancakes，黄油的香气漫了满室。她走过去，看到平底锅上的面饼鼓着小小的气泡，像阳光下的肥皂泡。
　　“醒啦？”吴薇回头，脸上沾了点面粉，像只花脸猫，“快来尝尝，我加了香蕉泥，你肯定喜欢。”
　　餐桌上摆着牛奶、煎好的pancakes，还有一小碟草莓酱，是吴薇特意早起去早市买的。刘沐柠坐下，叉起一块pancake，沾了点草莓酱，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今天我们去公园写生吧，”吴薇咬了口pancake，“丁念澄说那里的荷花全开了，正好你可以练练‘荷’字的写法。”
　　刘沐柠点头，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吴老师是想让她多出去走走，多看看这些鲜活的风景，把心里的空缺，都用阳光和花香填满。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收拾碗筷。刘沐柠洗碗，吴薇擦桌子，水流哗哗的声音和抹布摩擦桌面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支温柔的曲子。窗外的蝉鸣又开始了，清脆得像碎玻璃相撞，却不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像是在为这平凡的早晨伴奏。
　　刘沐柠看着吴薇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的梦话，想起那个没有说出口的称呼。原来有些情感，会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慢慢发酵，像吴老师煎pancake时加的香蕉泥，悄悄融进日子的缝隙里，让原本平淡的味道，变得格外香甜。
　　她拿起一块擦干净的盘子，对着阳光看了看，玻璃上映出自己的笑脸，明亮得像这个夏天的阳光。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