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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鲸落,万物生
过去的记忆浮现,过去的伤痕被揭露,被原原本本地暴晒在阳光下。
无穷无尽的伤痕,看不见底的岩洞,无法相见的情人,无法拥有的恋人。
鳞是虎鲸王的遗弃儿,当年,虎鲸王死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只是听说,他的死,给族人带来了繁荣昌盛,所谓“一鲸落,万物生”。
他的身体慢慢沉底,慢慢腐化,慢慢被淡忘。
虎鲸王死后,大家的生活开始艰难起来,日常跟着领航鲸,也就是整个群体的领航者。觅食,回群落,都需要领航鲸。
一次,鳞刚出生没多久,便跟着母亲,跟着领航鲸走。却因贪玩,游离开,到了别的航线,结果失去了方向。
他兜兜转转,靠自己还不是很精准的方向感,去找寻他的家人们。却在沿岸边,见到人类在岸边捕杀鲸鱼。
他们利用帆船,水下声纳,逼领航鲸带着群体上岸搁浅。水下声纳会干扰领航鲸的回声定位信号,迫使它们带着群体上岸搁浅。再用几艘帆船,把虎鲸家族包围。
鳞躲在岩石后,听着家人们在他们的拖车上惨叫,在他们的叉刀下,血流成河。
鳞看着惨不忍睹的画面,忍不住用口哨声呼叫,呼叫岸边的家人们。
“那里!还有一只!”可岸边的人,瞧过来,显然发现了他。“抓住它!”
鳞见他们把船开来,拿着网往下洒。鳞翻身下海,越过沉重的网与轮船的排水扇。
有惊无险地鳞成功逃脱,远离岸边的他,往深海游,慢慢哭泣,流泪。
整个海底,仿佛在为他哭诉,却没有能力,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几天过后,他再次游往岸边,再次见到,自己家族的其他群落,一批接着一批被杀害。而他依旧躲在岩石后,无能为力,再不敢出声。
终于,这片海域的虎鲸,几乎全数都被人类捉获。他成了那一头,漂泊在外,最孤独,最渴望家的虎鲸。
就在他决心放弃自己,陪伴家人,也上岸搁浅等死时,却见到一个穿着长白裙的女人,走在岸边,接着慢慢地往海下走。
鳞不明白,人类也能下海吗?
他尝试呼叫她。可她不为所动,接着往下走。
鳞才知道,她是决心求死。
叶婉儿在海中溺水,翻滚的巨浪,欲要吞噬她。她挣扎着,却不呼救,难受着,身体离岸边,却越来越远。
鳞是不忍心看着她在他面前,渐渐死去,即使那是残害他们家族的罪人。所以,他不能见死不救。
鳞游至叶婉儿的身旁,把她湿漉漉的身体托起,游至岸边。而把叶婉儿送上岸后,他却离开了水,离开了生存的希望。他想,本来他也是来送死的。
接着,他的出现,引来了岸边的三个小孩。他们对他扔石头,踢沙子,嘲笑他的愚钝,辱骂他的物种。
再接着,镇上的大人,闻声赶过来。大家谈论着,要发大财了,要把他运往深山中。
却无人发现,同样倒在岸边的叶婉儿。
原来,人类之间的感情,都是这么的渺茫与薄凉吗?
那他,是不是帮倒忙了?
被运往深山研究院的鳞,才知道,这些人类要大量的虎鲸,到底要干什么?是为创建新物种,为起死回生。
为篡改这个世界的规律,做有违人伦道德的事情。
而无用的虎鲸,会被做成各种各样的物品,或标本,或骨架,或手串,等等一切可以想出的物品。
而鳞却被选中,做最新的实验,通过大量的实验研究,他被常年浸泡在一个玻璃棺中。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是他在岸边救上来的女人。她还没死,而且还和他们是一伙,看来当初,救她也是白费力气了。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女人,心中生出一丝可怜与悲痛感。他能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她的假惺惺,她的不情愿。
还是自己想多?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终于,这个实验,成功把鳞变成人不人,鱼不鱼的物种。
他看着自己的这副身躯,半点熟悉感都没有。他的深蓝色尾巴,变成两条腿;他的鱼鳍,变成两只手;他深蓝色的外套,变成肉白色的皮肤组织。
这躯身,他看着不如愿,用得也不称心。他从虎鲸,直接转变成人类。
他最讨厌的人类,披着人皮的鱼,恐怕就是他了。
他成功转变的当晚,不知为何,研究院突然停电。
接着,叶婉儿举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往玻璃棺上一砸。随后,玻璃棺里的蓝色液体,快速从那个破碎的洞涌出,整个玻璃棺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把棺挤破。
三秒过后,他因为没有液态的支撑,从中摔下,磕在棺边。
鳞看着眼前的叶婉儿,对他用口语说:“快走。”
可他听不懂她说什么,但大脑的下一刻,就是要逃跑。
鳞从破碎的棺里跳出,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他还不协调,整个人摔在地上。
叶婉儿把手上的白大褂,披在他的肩上。
鳞看她一眼,可叶婉儿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掌,意为快走。
鳞没有顾虑,站起来往外跑。他在偌大的研究院转了许久,才翻墙逃出。
他消耗大量的体力,严重缺水,渴得他瘫倒在路上。伸手触不到任何物品,他匍匐着前行。
喉咙传来的干渴,火烧蔓延全身。最终,倒在无人的街道。
天边,将晴的天,照耀在他的身上。他以一副趴着缺水致死的窒息感,消逝。
刚出头的烈阳,缓缓升起,明媚的光,照过他的身,拂过他的脸。为他寻得,另一种生命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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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再次睁开眼,以为自己还没有死之际。他却以虎鲸的身份,重新回到了那片海岸,那个岩石后。
为什么?我再次出现在这?不应该是死了吗?
难不成,上天可怜我,要我再来一次?改写命运?
鳞抬眼,见一个女人走在岸边。
这女人,不会又是想跳海的女人吧!还真是!
这次,还要再救她吗?眼见,她已经下到海里。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选择同样的做法,那么结局,还是会如此。那么重来,便没有任何意义。
在他两难,抉择不断之时。算了,这次还是不能见死不救。
鳞再次游向叶婉儿,用后背托起她。这次,还是同样的结局,他不能更改的结局。
鳞这次选择,躺在离叶婉儿更远一些的岸边,慢慢看着她。也算报答,她上一世,放他走的恩情。
这三个小孩,再次出现,朝着他做一样的事情,说着一样的话。
正当鳞生无可恋,决心接受时,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朝这边跑来。她的话语暴躁且理直气壮,赶走那几个顽皮捣蛋的小屁孩。
叶婉儿为他挡去石子的袭来,还为他划破自己的双手,才解开缠绕在他身上的网。
为什么?这个剧情不是按原来的那般发展?
这次,是被她救的。
她的血融入他的泪中,她还将他推回大海。说让他再也不要上岸,岸上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美好。
鳞第一次感到,被人类关爱的目光。
他呼声,向她道别,期待下一次的再见。却不料,自己变成人,用一生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鳞变成人形后,被海水冲上岸,再一次被她救下。在一次次的温情中,感知她的不同,愿意跟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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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缡脚步慌乱,往地下实验室跑去。去到之际,果然,这个实验室正在运行着。
她往里屋走,才见到被关在玻璃棺里的络鳞。
络鳞紧闭双眼,满头都插着电容器,表情痛苦。
而坐在一旁的梁博竣,却被捆着四肢,嘴巴被堵上抹布,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人更是被打的鼻青脸肿,额头渗血,已经眩晕。
叶缡手里握紧尖锐的石头,在刚刚进来密室前,她在外面焚火后的地上捡取的。
叶缡见不到叶一添的身影,一种不安感,传上心头。随后,她的脑袋被一根木棍击下。
她膝盖跪地,倒下之际,用力把手上的大石锥,往玻璃棺的方向,抛掷去。
“哐啷!”一声玻璃被击碎的声音,贯穿整个地下实验室。
随即,叶缡眼前的玻璃棺破碎,连带各种仪器设备遇水后,都断电销毁。
而络鳞倒在已经破裂的玻璃棺里,还没有完全苏醒。
叶缡爬向满地玻璃的棺旁,把里面的络鳞捞出。她的双手,双膝沾染鲜血,扎得她的心直疼。
身后的叶一添,再次抬起沉重的木棍,向他们挥去。
“父亲!你住手吧!你要的不就是起死回生吗?她已经醒了!”叶缡捂着后脑勺,转头看向,已经站起,瘦骨嶙峋,接近皮包骨的叶一添。
他的面容,达到近80岁的非自然老去。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叶一添顿住,手举着木棍,在半空中停住。
“我是谁,你不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吗?”叶缡看着他皱眉的眼眸,苦不堪言的背后,希望他能读懂自己的话语。
“你是叶缡?”叶一添疑惑,看向这张被他整出来,像极了叶缡的脸庞。
“对,确切的说,我是未来的叶缡。你的女儿。” 叶缡误以为他懂,误以为他会停手。
“叶缡!可是我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她就可以苏醒,所以,你不是她!”叶一添摇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女儿,叶缡。
“我现在的身份是被火焚烧后,毁容之后,被整成叶缡的脸。可我的灵魂是叶缡本人。”叶缡快被自己的话语扰乱,不知道他能否听得清楚明白?
“收手吧,父亲。我知道你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你只是想唤醒多年前沉睡的我,而后才干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的心其实还是有爱的。你害死了那么多人的性命,难道你还不为之后悔吗?”叶缡愤然,压抑着情绪,哭腔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地下室。
“梁博竣为你做那么多的事情,你也狠心,把他绑起来,然后也杀掉?”叶缡一手扶着络鳞,一手把他头上的电容器拔掉。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那你就真的病入膏肓了,无药可用了。所以,收手吧父亲!”叶缡稳稳地抱住络鳞的身躯,抬眸,坐在玻璃渣里,虔诚地恳求道。
“你看您的面容,这就是大自然的反噬,你还不懂吗?您一味寻求高科技的发展,却忽视了家人最重要的陪伴。”她竭尽所能,求他回头是岸。
“陪伴?她都不在了!哪来的陪伴!”叶一添还是油盐不进,举起在空中的木棍,再度向他们挥去。
一瞬,叶缡紧闭眼,撇头往里躲。
“老头子,你还要作死到什么时候!”身旁的络鳞这个时候清醒,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截住挥下来的木棍。
“络鳞!”叶缡听声,抬起头,见他已经苏醒。
“你女儿的话,都不听了吗?还是想像上一世一样,屠杀全族虎鲸?”络鳞气愤,无法遏制的压抑,欲将他撕碎。
“看来我的实验,很成功嘛,你都会开口说话了。”叶一添这个时候,还在欣慰的笑。
“油盐不进的老家伙,你看看你妻离子散,容颜老去,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络鳞看透这些,拿着有苦衷,有难处,却做着为非作歹的混账事。
“怕是你的女儿醒来,也不敢认她吧,只能当她的爷爷。”络鳞站起,扯过叶一添手上的木棍,扔去总控制台。
随即,整个地下密室,发出轰隆般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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