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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破
从陆家下楼,到驶离小区,再到开上返回上海的高速公路,车厢内始终弥漫着沉默。
司机开着车,蒋拓望着身边的何晨晨,知道她还在生气,不由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挡开。
然后何晨晨一直偏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还残留着新年喜庆装饰的街景,仿佛那些单调的景色有什么吸引人的魔力。
车子最终滑入那栋俯瞰浦江的公寓地下车库。电梯无声上行,冰冷的金属墙壁映出两人的倒影。
“叮——”
电梯门打开,属于他们的那个空旷而奢华的空间映入眼帘。
两人刚进门,蒋拓便从身后抱住了何晨晨。
“走开,不要碰我。”何晨晨用力推开蒋拓,但蒋拓的力气太大,却怎么也推不开。
“晨晨,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何晨晨努力封锁的情绪闸门。
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克制,不能露怯,不能示弱,可当他用这种近乎妥协和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跟她说话时,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冲破了堤坝。
她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对我那样?你知不知道……我会很难过,很伤心?”她终于问出了这些日子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蒋拓转过她,捧住她的脸,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晨晨,有些事情我现在没法跟你说,但你要相信,我正在努力解决。”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仿佛她的追问是不懂事的表现。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何晨晨连日来所有的不安、委屈和强装的镇定。
她猛地转过身,脸上已满是泪水,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被反复敷衍后的痛苦与怒火。
“相信你?又是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你?”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颤抖的心尖上挤出来的,“蒋拓,我求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句话了!我不要再听了!”
蒋拓显然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怔了一下,蹙起眉想开口:“晨晨,我……”
“你知不知道!”何晨晨打断他,泪水滚滚而下,“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在所有人异样的眼光里、在那些莫名其妙的刁难里独自摸索、独自承受……这比你告诉我真相,让我和你一起面对,要痛苦一万倍!”
她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却越抹越多,“你以为你是在保护我吗?把我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替我安排好一切——不让我去见你外公外婆,私下给我弟弟安排留学,招待我的家人……你觉得你把这些‘麻烦’都扫清了,就是对我好?”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心碎的讽刺和难堪,“可你知不知道,当我从别人嘴里、从季纯的嘲讽里、从我弟弟心虚的眼神里,一点点拼凑出这些‘被你处理好的事’时,我是什么感觉?我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像个被你精心圈养、却连自己处境都无权知道的傻瓜!”
她无力地接着说道:“是,你解决了问题,可你也把我的尊严,连同知道我人生的权利,一起解决掉了!这比任何人的刁难都更让我难堪!”
蒋拓的脸色在她一句句泣血的控诉中,变得苍白。
他看到她眼中不仅仅是泪水,还有一种被彻底伤害后的清醒和绝望。
他试图解释,声音干涩:“我不是有意隐瞒你……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我有能力处理好,有些压力,我一个人扛着就行,这样对你是最好的……”
“对我最好?”何晨晨哭着摇头,泪水肆意流淌,“不,蒋拓,这不是对我好,你定义的好,是让我活在真空里,活在你编织的看似安全的笼子里,可我不需要这样的‘好’!”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盯着他的眼睛,“我需要的是你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并肩的人,一个有能力也有意愿去分担的伴侣!我需要你把所有的问题、所有的困难都坦然地摊开在我面前,然后握着我的手说,‘晨晨,我们一起想办法。’而不是把我护在身后,告诉我‘等着,一切交给我’!”
“我需要的是共同面对,而不是被你排除在你的战争之外!”客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何晨晨压抑的啜泣声。
蒋拓站在她面前,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也看清自己一直以来“保护”姿态下的傲慢与疏离。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自以为是的“爱”的包装,露出了里面令人窒息的掌控和不信赖。
他嘴唇动了动,所有辩解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倔强挺直的背脊,他知道,自己那套“为她好”的逻辑,在这一刻彻底坍塌了。
漫长的沉默后,蒋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强撑的力气,肩膀微微垮了下来。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碰触她,却在看到她瑟缩了一下时,僵在了半空。
他喉结滚动,终于,他动了下唇,“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终于放弃伪装的疲惫,“晨晨,我告诉你。”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凝重,“这次去美国是因为我爸……非常生气……因为你顶撞他的事情,他不能接受你。”
他顿了顿,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最残酷的判决,“他明确说了,如果我坚持和你在一起,他会取消今年的分红权……”
何晨晨的哭声停止了,她睁大泪眼望着他,脸上的愤怒和委屈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接近绝望的恍然所取代,因为她知道30%的西格集团的分红权能给他带来的是什么——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金山。
一边是集团能带给他的巨大利益和地位,一边是一无所有的自己,想到最近他的冷漠,她好像突然懂了。
一种熟悉的自我保护机制瞬间启动,她害怕成为成为被权衡后抛弃的那个选项。
所以在他宣判之前,她要先给自己一个“体面”的结局,她强忍着鼻腔的酸涩和想要落泪的冲动,反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怎么样?我们分手吗?”
她竟然如此轻易地将“分手”两个字说出了口,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冷静”,或许,在经历了这些天的煎熬后,潜意识里,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蒋拓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攥紧了她的手,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和压抑的怒火:“何晨晨!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想跟我分手?”
他看起来比她还要难过和震惊。
何晨晨看着他激烈的反应,心里却是一片冰凉,她维持着那个苦涩的笑容,语气带着自嘲:“不然呢?你爸让我们分手,难道我们不分手吗?”
她像是在等待他最终的判决,“跟你在一起,我总是胆战心惊,患得患失,好像在和全世界对抗,分手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你胡说八道什么!”蒋拓彻底被激怒了,他几乎是低吼出来,“我不会跟你分手的!永远都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情绪,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何晨晨,你听清楚,如果非要我在你和那30%的股权之间选择,我选择的一直都是你。”
从小和蒋浩长的疏远和矛盾,让他根本就没有把西格集团的股份放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经营自己的事业的主要原因,这次若不是蒋浩长病重,主动把股权转到他名下,他也根本不会向他讨要。
“你还是选择你父亲吧,选择我,你什么都没有,选择他,你至少……还能拥有很多。”
何晨晨泪水滚落,蒋拓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沉重的承诺:“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他妥协……”
“不妥协只会害了你!”何晨晨摇着头,泪水涟涟,“如果我是你爸爸,我可能也不会同意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嫁给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自我否定和绝望。
“你不要妄自菲薄!”蒋拓打断她,语气坚决。
“什么叫妄自菲薄?这本来就是事实!”何晨晨激动地反驳,“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在攀附你,都阻止我们在一起,我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和全世界对抗,我……我们分手吧。”
她说出了那个她一直在心里盘旋的念头,带着一种心死的疲惫。
蒋拓看着她这副决绝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你才说要和我并肩作战的,”他声音沙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因为我没有办法,我已经不能支持你的事业了,更不能成为你的累赘!”只能说季纯的话真的说到了何晨晨心里了,她本来就担心成为蒋拓人生路上的绊脚石,现在看来全都应验了。
何晨晨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然后闭着眼睛决然道:“我们分手吧!”
她的话像最后一把稻草,彻底压垮了蒋拓的理智。
他猛地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何晨晨!”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痛楚,“你不许再提分手!”
“可我……”何晨晨在他怀里挣扎着,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她还有更多绝望的话语,却被他的吻堵了回去。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缠绵,带着惩罚的意味,霸道、急切,甚至有些粗鲁,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驱散她那些“分手”的念头。
何晨晨起初还用力推拒着他,捶打着他的胸膛,但在他强势的禁锢和那混合着痛苦与欲望的亲吻中,她的反抗渐渐变得无力。
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如同休眠的火山,一旦找到突破口,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喷涌而出。
争执、委屈、误解、不安……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最原始的身体语言。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在陷入柔软的床铺时,何晨晨的泪水再次决堤,不知是因为身体被填满的激烈,还是因为心中那块坚冰终于融化的委屈与释然。
她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所有的坚强外壳在绝对的力量和不容拒绝的占有下,土崩瓦解。
蒋拓的动作时而凶猛,时而极尽温柔,他在她耳边喘息着,一遍遍地低语,如同最郑重的誓言:“晨晨,不要害怕……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他的吻落在她的泪痕上,声音低沉而坚定:“你要坚定地选我……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此刻,在他强势的怀抱和炽热的体温中,在他一遍遍的承诺和近乎卑微的恳求里,何晨晨那颗漂浮不定、备受煎熬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她伸出手,第一次主动地、紧紧地回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汗湿的颈窝,无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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