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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品恭人
“这，小主她……”
章博文心中咯噔一下，刚要上前解释，一旁的周海便冷呵道：“大胆，两位主子让你开口了吗？”
“无碍。”
毕竟是章知予的父亲，傅承昭也给点面子，“朕想去柔儿的住处看看，柔儿给朕带路可好？”
依着章知予的三言两语，傅承昭心里就有些猜测了。
先前母女俩在章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不然也不会需要小小的章知予去靠绣活生活。
傅承昭和章知予走在前面，后面的章家人则是冷汗直流。
章知予依言着，穿过几道回廊，避开了花团锦簇的主院，径直走向府邸最偏僻的角落。
越往里走，景致就越荒凉，连仆役都少见。
傅承昭一路沉默地走着，目光扫过破败的围墙和滋生的青苔，握着章知予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终于，章知予在在一扇木门前停下。
这院子小得可怜，墙皮剥落，几丛枯草在墙角瑟瑟发抖。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空空荡荡，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唯有一口孤零零的水井。
“陛下，这便是妾入宫前住的地方了。”
章知予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因为住的简陋而羞愧。
傅承昭环视了一圈，与他想象中的闺阁相去甚远，甚至不如宫里稍有体面的宫女住所。
“柔儿……”
傅承昭低唤了一声，看着这清寒的景象，再想到她提及卖绣活补贴家用的轻描淡写，只觉得有些心疼。
章知予只是笑了笑：“其实还好，至少清净。”
正在屋内的贺氏听到动静，出来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知知？”
贺氏喝过章知予给的生命源泉没多久，就在院中看见了自家闺女，眼眶立马红了。
“娘。”
章知予看着许久未见的贺氏，上前几步，看着对方身体康健，心里松了口气，“娘，陛下也在。”
“臣妇贺氏拜见陛下。”
看着长得高大俊美的傅承昭，贺氏立马行礼跪拜。
傅承昭轻轻挥手：“无需客气。”
毕竟是章知予的娘亲，又是贺菁的女儿，傅承昭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对方。
“陛下，院子简陋，不若去大厅如何？”
一直跟在身后的章博文擦擦脸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建议道。
傅承昭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往里走去：“无妨，柔答应能住十四年，难道朕片刻都待不住吗？”
章老太太看着被众人簇拥的章知予，眼中异常复杂。
此时的她只有庆幸，幸好之前章博文想把金氏抬上来被她压下去了。
“陛下，委屈您了，只有些清茶。”
将贺氏端过来的茶水吹了吹，章知予递给了傅承昭。
看着上面飘荡的几朵野菊花，傅承昭轻抿了一口：“味道还是不错的。”
当然，对比宫里的茶水，那肯定是差很多。
这时，傅承昭才仔细端详贺氏，依稀能窥见几分贺菁当年的风骨。
“你便是贺菁的女儿？”
“是，陛下。”
贺氏起身，垂手而立，手在身侧微微蜷缩着，指节有些发白。
没想到陛下竟然知道她是罪臣之女，那知知在宫里，岂不是？
就在贺氏担忧之际，陛下的声音传来，让她猛地抬头。
傅承昭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是朕对不住贺家。”
贺氏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难以置信地看着傅承昭。
她强忍着没有落下，声音却有些哽咽：“陛下……您、您认得家父？”
“何止认得。”傅承昭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追忆，“贺师……曾是我的启蒙恩师。”
他目光转向这破败的小院，又落在章知予身上，最后定格在贺氏脸上，“若非今日，朕竟不知老师唯一的血脉，在章家……过着这样的日子。”
他话语虽轻，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一旁的章博文早已汗流浃背，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章老太太等人全部跪下，金姨娘和她的两个女儿更是吓得缩在后面，大气不敢出。
金姨娘此时脸色惨白如纸，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掐着掌心。
她万万没想到，这平日里被踩在泥里的贺氏母女，竟能攀上皇帝，还得了这般青眼。
贺氏则是完全愣住了，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她看着傅承昭，仿佛想从他脸上确认什么。
傅承昭的目光扫过跪地的章博文，最后落回那口孤井上，语气听不出喜怒：“章卿，你这府邸修得倒是精巧，只是这院子……倒也有趣。”
“陛、陛下息怒，臣治家无方，疏于照料，实乃臣之过。”
章博文磕首请罪，他没想到，章知予竟然在宫中能跟傅承昭提起贺家的事情。
傅承昭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看向周海：“传朕口谕，章氏之母贺氏，毓自清门，封为正四品恭人。”
“是。”
周海点头，没想到柔答应竟是贺菁的外孙女，看来，柔答应今后的日子，要好起来了。
“谢陛下隆恩。”
贺氏和章知予对视了一眼，恭恭敬敬地叩首拜谢。
傅承昭点头，而后看向章知予，道：“柔儿，可要在章家用餐？”
“不了，陛下您不习惯，还是回宫吧。”
章知予温柔地看向对方，纠结了一下，道：“可否恳请陛下让臣妾跟母亲说两句体己话？”
她好久没见过贺氏了，不想念是假的。
“理应如此。”
傅承昭并未拒绝，母女三年不见，说些体己话是应该的。
答应，没有宫权召见家人。
那就提对方为常在，等有孕了，再晋封也不急。
章知予知道时间有限，只是含泪看向贺氏，道：“娘，我瞧着陛下与外祖父颇有渊源，又封了您为恭人。我知道您为难，但还是跟信中说的一样，您若没有和离的想法，喝了我给你的那个药，身体就可以受孕，您再生一个，跟父亲商量，姓贺，对方绝对会同意。”
“如果您有和离的打算，女儿绝对支持。”
其实，章知予最初的打算，是希望对方和离的。
章博文并非良人，恐怕贺氏也知道。
只不过，她们接受的教育，无法让他们下定和离的决心。
“娘心里有数，委屈我知知了。”
贺氏难过极了，是她没用，让女儿在宫里还要这般为她担心。
章知予摇摇头，道：“娘，女儿该回去了。”
“去吧。”
贺氏双眼通红，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一入宫门深似海，章知予懂，贺氏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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