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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园危机
骆萧山发誓,她绝没有把缪与当那什么整的意思。
这三轮车平常拿来运货,前头副驾就一个,她总不能让缪与跟狗(狐狸)挤一块,多有损天师威严。
出于对缪天师的形象考虑,善解人意的骆萧山选择放他自由,不是,请缪天师稍加等待,她跟狐妖先去看看情况。
不过迟钝如她,也看见了缪与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满满的惨遭背叛。
才有了这通电话。
小三轮疾驰而止,果园大铁门上挂着一把铁锁,大叔绕道后面去喊人拿钥匙,骆萧山则放缓语气,自觉十分谦卑地哄起人。
“伟大的缪天师,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呗?我这不是正在给您打电话解释嘛,充分利用时间,早点开始早点结束,不耽误不耽误哈。你就在那观赏一下风景,我们看看是个什么事就回来。”
缪与信她是为了节省解释的时间,不如信自己才是秦始皇亲爹。
“再说啦,您老一现身,回头问题解决了,村里肯定风言风语,说什么封建迷信啦,我们入户走访宣传科学很难办的。”
“你带只那么丑的狗就不怕别人议论了?”
“禁止狗身攻击!狐身也不行。”
“哈?你还护着它??”
骆萧山隔着手机都能听见缪与的问号掷地有声,将手机拿得远了点,心说她还等着七五干活,明智老板肯定要保护自己员工啊。
这时果农大叔回来,还带了个人,看起来年轻些。骆萧山不好意思耽误时间,对着手机一顿“嗯嗯嗯嗯”,也不知道应了些什么,迅速收尾,准备挂断电话。
“总之,我们一会就回来,你乖乖的啊。”
通话结束。
那头的缪与气得半死。
“同一招,还用两次,你以为……”
你以为能有用吗?
……还真有用。
缪与抿紧唇,泄愤一样按下录音停止,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文件命名,拖进了那个专属的收藏夹里。
完美完成沟通任务的骆萧山收了手机,跟着走进园,这园子挺大,约莫种了万把棵树。
却棵棵萧条,光秃秃的树杈子干枯细瘦,几乎没有叶子,仅有的那些焦黄卷曲,不是钩在枯瘦的枝头,就是铺在地上,厚厚一层。
在远处群山深绿的对比下,格外荒凉。
“糟心哦!小骆你是高材生,瞧瞧这啥问题?”
骆萧山不敢托大,她上门的借口是认识学农的朋友,可以帮忙远程咨询,谦虚几句,查看起枝叶的情况,狐妖七五滴溜溜地跑在她前头,却被大叔带来的那个男人狠狠瞪了一眼。
“哪来的畜生!一边去!”
他啐了一口唾沫,喷出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果农大叔说这是他弟弟虎学,之前在城里打工,现在回来帮他的忙照看林子,又转头对虎学说这是骆萧山带来的狗。
“小丫头片子自己长得漂亮,怎么狗这么寒碜,嚯,还晓得瞪人,傻狗。”
“哎,你不会说话就快回去,帮你嫂子做午饭,我带小骆在园里转转。”果农瞪了虎学一眼,但那张老实惯了的面孔没什么威慑力。
虎学依旧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地翻了个白眼。
“哥,你一个人带着个小姑娘在这林子里,传出去不好听吧?我一大老爷们,帮忙做饭多掉价啊,我跟着你们呗。”
他话语里的黏腻感让人相当不适。
骆萧山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招呼七五去四周探查,自己也掏出手机开始录制现场视频,认真观察起来。
园中柿子树的情况和河边的也相差无几。
地上铺着的落叶踩上去发出簌簌的响,好像把什么东西的骨头都给踩断了。
越往里走,四周越安静,人的行迹就越明显。
鸟从天上飞过,一声都不叫。
明明是大上午,太阳就在头顶直射,却好像隔了一层脓液一样,亮的发黄,一点也不爽利,气氛重得人喘不过气。
狐妖是吸收天地灵气修炼成的妖怪,对这些邪门的东西尤为灵敏,紧紧贴在骆萧山脚边,一对耳朵立起来,身上的火红色莫名有些发灰。
骆萧山打了个喷嚏,将摄像头对准果农大叔正介绍情况的脸。
“本来这时候该坐果了。今年雨水差,我料得肯定减产亏本了,可上个月,又有几棵树突然结了果,我还以为好了,没想到才多久,就成了这鬼样子。”
他伸手指向前方一小片区域:“就那儿,你瞧,还挂着果呢。怪不?就那几棵长,叶子掉得比别的树还凶,邪门得很!”
骆萧山的目光投过去,眉头紧皱。
没了树叶的虬结枝干骇人,扭曲如同饱经折磨的灵魂,定格在即将抽离□□的前一刻。
整片林子都如此,只是眼前这几棵情况要更糟。
树皮剥落大半,剩下的也如白藓一样,褐黑色的皮翘起,形成撕裂一般的巨大豁口,粘稠的棕色树液淌出来,像无法愈合的伤口。
古怪的是枝头虽然没有叶子,却挂着鲜红的果实。
柿子的红色本来应该是很温暖的橙色,枝头这些的饱和度绝对不低,甚至称得上猩红。
个头都不大,分布密集,每一颗都拥有透明的表皮,以至于让人觉得能够借着光线看见内里,隐隐觉得果肉正以某种缓慢的频率跳动。
如同心脏。
一股极其甜腻的味道弥散开来,脚下没被落叶覆盖的泥土潮湿温热,七五呜咽了一声。
骆萧山听不懂,她有点后悔没捎上缪与了。
“浇水施肥都按老规矩来的,没什么不同,根我也看了,没烂,镇上的技术员来了两趟,也没找着毛病,都说没见过这情况。小骆啊,你首都来的大学生,认不认识什么专家能给看看哇,着急嘞,救命的嘞。”
大叔是真着急了,骆萧山想接话,却被一声嗤笑打断。
“我都说八百遍了,哥你这柿子就没啥种头!”
虎学赖着脸皮凑了上来,骆萧山往后退一步,躲开他,但对方身上劣质烟草混着隔夜酒气的味道仍然肆无忌惮,熏得她直皱眉。
这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得意,嗓门很大,广播一样:“一破柿子林,几棵烂树,白瞎了块地,还不如转给我。我有个朋友愿意投,种现在最流行的茶叶,炒茶懂吗?一两茶一两黄金!”
他指指点点的动作好像面对的不是什么柿树,而是他登基之后屁股底下的万里江山。
“你天天搁这山旮旯里捣鼓,财神爷眼瞎了也找不上你,得听我的,炒茶,人家投钱投力,我们就出个地,啥也不用管,回头包数钞票手发酸的,一年就有几千万,比你种这百八十年傻逼柿子强多了!”
什么茶叶这么贵?骆萧山听着,心里总觉得像个杀猪盘。
大叔也说:“这个,再商量吧,这么多年心血总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全打水漂了……”
可是虎学不在乎,目光扫过骆萧山和旁边的狗,优越感十足:“我说了,这林子已经屁救没有,你喊个小丫头片子来顶个毛用?”
“你胡说八道什么!有点礼貌!”大叔尴尬地朝骆萧山笑了笑。
骆萧山也心知肚明,大叔未必真信她,不过是病急乱投医。
“我礼貌着呢,哪不礼貌了?”
虎学哼哼,吊梢眼斜睨着骆萧山,目光油腻。
“这么周正的丫头,高学历啊,那生小孩不错啊,高智商嘛嫁我们村来了?你家男人让你来忽悠我哥啊,他人老实,容易忽悠,但我说啊,你要是想骗吃骗喝,还不如直接找我,我啊……”
他笑得恶心,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你给我闭嘴!还认我这个哥,就给我滚回去!”
大叔脸色涨得通红,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在颤动。
而比他更高更壮的兄弟一点不怕,毫无收敛:“我要不是认你这个亲哥,我站这干什么,发财的机会还告诉你?”
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林区不能抽烟,但他大哥管不着。只是火机不给面子,怎么也点不着,发出咔咔的声音。
“你给我回去。”
“就不,看看你请来的救星,除了拿个破手机拍拍拍,还会干啥?装神弄鬼!还有这条丑狗——”
他点火点得暴躁,话音未落,竟猛地抬脚,狠狠踹向骆萧山边上的七五!
“嗷呜!”
七五敏捷跳开,颈毛炸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你敢!”骆萧山一把将七五护到身后,目光锐利地盯住虎学,“嘴巴放干净点,手脚也给我放规矩点!”
“哟?小丫头片子跟我横?”虎学没踢到狗,一脚踹树上,痛得歪牙咧嘴,还不忘给自己挽回面子,“奶奶的,在老子地盘上,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我打条畜生怎么了?连你一起……”
他骂着脏话,拳头气势汹汹。
面色惨白的大叔慌张伸手要推开他们中的谁,脚边的狗嘶吼着弹跳离地,即将撞在虎学身上——这时,骆萧山肩上背包的扣带亮起一道不经意的青光。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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