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为祂献上爱

　　“今天是个好日子~”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熟食档口前，一个大妈中气十足地喊着：“老板，给我来上十斤卤肉。”

　　空间转移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失，喧嚣的人声便四面八方地涌来。

　　远处还夹杂着，孩子们“给我，我要嘛”的撒娇声。

　　啊嘞？杀手趔趄站稳，惊愕地发现眼前不是异星的巢穴，而是灯火辉煌的商业中心。巨型玻璃穹顶下挂满了仿佛不要钱的红灯笼，金色的流苏随着空调的暖风轻轻晃荡。空气中飘来糖炒栗子甜腻的香气，混合着炸肉串“滋滋”作响的油香。熙攘人群掂着大兜小包，穿梭在各色店铺间。

　　“……这是？”

　　一个穿着兔子玩偶服的促销员正挨个发放试吃的小蛋糕，蹦蹦跳跳地来到他们面前。杀手下意识接过那个裱着粉色奶油的纸杯蛋糕，茫然地看向身侧的异种。

　　对方今日保持着俊美的人类拟态，只是暗金色眼瞳在霓虹灯下偶尔闪过非人光泽。

　　“哇！小哥哥你们是在cosplay吗？”

　　穿着齐胸襦裙的萌妹子举着手机就冲了过来，她好奇地凑近打量异种，“你这个美瞳效果太逼真了！金色的细纹还会动哎，是在哪家店订制的？能分享一下链接吗？”

　　异种显然没搞懂这个地球礼仪，但它敏锐地察觉到杀手往后退了半步，立刻上前把人往身后一挡。这动作简直像是从什么少女漫里复制粘贴的。

　　“啊啊啊守护系！太可了！”妹子激动地原地跺脚，手机差点脱手，“小哥哥你们是一对吗？”

　　异种直接越过这个嘈杂的“原点”，手臂自然地环住杀手的腰际，带着他往灯火通明的奢侈品区走去。经过妹子身边时，它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停留。

　　“呜…太高冷了吧…”妹子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委屈地撇嘴，但很快又双眼放光，“不过真的好配…”

　　而被强行带走的杀手，只能对着空气默默翻了个白眼。

　　美瞳链接，这姑娘是压根没有‘害怕’这根神经吗？

　　没看见周围那些路人都是怎么无意识地绕着走的？隔着三米远都能感觉到那股非人的低气压，就她敢往上冲……可真勇啊，当代年轻人真是勇得一批。

　　要是告诉她这是原装正品非人类限定款，估计这妹子也不会立刻尖叫逃跑，反而是那种会先亢奋，后知后觉才开始害怕的类型。

　　杀手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无知是福。

　　“买。”

　　异种在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店门口停下，审视着橱窗里的衣服。

　　杀手还没来得及吐槽“有钱吗”，就被不容拒绝地拽进了店里。

　　冷杉香氛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位妆容精致的导购瞥了眼他们普通的穿着，慢悠悠地走过来：“需要什么帮助？”

　　那语气平淡得像是打发走错门的人。

　　异种的手指掠过一排看起来就很贵的西装，最后停在一件绣着金色龙纹的红色大衣上——那龙绣得张牙舞爪，在杀手看来活像中了风，但谁让这是高奢呢，这就是抽象的艺术。

　　“先生真有眼光，这是我们的新春限定…”导购的话还没说完，异种已经取下它

　　导购勉强挤出一个职业微笑：“先生。”

　　“哐当哐当”一声的，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金砖垒起的小山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整个店铺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先生请坐！”另一位导购飞快地搬来丝绒扶手椅。

　　“需要香槟吗？”第三位导购已经端来了冰桶。

　　店长是个精明的中年男人，一看到柜台上的金砖，眼睛瞬间亮了不止一个度。他几乎是小跑着过来，脸上堆满了堪比弥勒佛的笑容，目光在异种那身剪裁精良的暗金液态风衣和杀手生无可恋的脸上转了一圈，精准地判断出谁是金主后，带着几分殷勤的颤抖：

　　“这位先生，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这套金龙刺绣系列，我们还有同款的围巾和手套，都是老师傅一针一线手工制作的，寓意着龙马精神，鸿运当头！要不要一起看看？给您配成一套？”

　　杀手头疼地扶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他试图用眼神传达“够了，真的够了”的讯息，但异种完全接收不到，或者说，无视了。

　　这时，最机灵的导购小姐姐眼珠一转，看出杀手才是突破口。她笑眯眯地凑近，半是引导半是强硬地把杀手往试衣间拉：“小先生，这边请！您身材这么好，穿什么都好看，我们店有这么多款式，多试试嘛。”

　　杀手几乎是被“挟持”进了宽敞的试衣间。接下来，他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时装秀地狱”。

　　试衣间的帘子仿佛成了高铁检票的闸机，导购们如同上紧了发条，源源不断地将衣物塞进来。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异种，就抱臂站在外面，像个最严苛的评委。

　　第一套是那件绣着抽象派金龙的大红色长款外套，配上同色系的亮面长裤。杀手看着镜子里那个仿佛刚从年画上扣下来、下一秒就要去舞龙舞狮的自己，嘴角抽搐。

　　异种摇头。

　　杀手刚送了一口气。但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其实这位先生气质冷峻，更适合藏青色，你看一下。”

　　异种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然后摇头否决。

　　如果说第一套只是花哨得有点过分，那接下来的画风就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第二套是饱和度极高的玫紫色缎面衬衫，搭配翠绿色的休闲裤，导购还“贴心”地配了一条明黄色的印花丝巾。杀手看着镜子里那团仿佛打翻了颜料盘的色彩，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像个人形彩虹糖。

　　异种点头。

　　第三套是印满了金色“福”字和卡通元宝图案的连帽卫衣，搭配着一条正红色的运动裤，裤腿侧面还有两条闪瞎眼的金色竖杠。

　　异种点点头。

　　第x套是一件荧光粉打底、印着七彩祥云和“大吉大利”字样的羽绒服，穿上去像个行走的LED灯牌。

　　“您看，”导购纷纷顶不住这突破天际的审美，于是店长亲自过来伺候，他嘴角抽搐，问道，“需要搭配饰品吗？”

　　这句话简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异种认真巡视柜台，最终选定纯金链子、翡翠扳指和智能手表——同时戴在杀手手腕上。

　　它端详片刻，突然薅出杀手，扯掉他用来束这段时间张长的头发上的皮筋，重新给他扎了个歪斜的丸子头。

　　异种点点点…头，甚至还很满意。

　　“完美。”它用异星语言低声赞叹。

　　杀手在试衣间里进进出出，感觉自己像个被疯狂打扮的芭比娃娃，还是那种审美掉线的盗版芭比。

　　他听到试衣间外，几个导购小姐姐压抑着的低笑声和窃窃私语：

　　“天呐，人长得帅真是为所欲为，这都什么死亡配色……”

　　“但大佬的审美……是不是对‘新年红’有什么误解？”

　　“嘘！小声点！你没看人家结账用金砖吗？说不定这就是顶级富豪的时尚呢。”

　　“帅是真的帅，土也是真的土，真是又爱又恨……”

　　“不过话说回来，小哥哥穿啥都好看，就是这搭配……噗，像年画成了精。”

　　当一件印着巨大卡通老虎头、老虎眼睛还会反光的亮黄色毛衣被递进来时，杀手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而紧接着，帘子又被掀开一角，异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手里拎着一顶——带着白色绒毛球的红色圣诞帽。

　　杀手的理智之弦，“啪”地一声断了。

　　救！救命!

　　是因为都有红色吗？！怎么还把圣诞节和春节彻底搞混了。

　　不对，它有这种常识吗？

　　他忍无可忍，一把抓起那堆“奇装异服”里唯一一件相对正常、只是略带新年元素的暗红色羊绒毛衣，猛地掀开帘子，几乎是把毛衣怼到异种脸上。

　　“就、这、件、吧！祖、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把羊毛衫塞到异种手里，“我就要这件，其他的都不要。”

　　异种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愣了一下。有些困惑地歪头，显然无法理解伴侣为什么不喜欢这些“浓艳”的衣服。

　　它看了看杀手手里那件“朴素”得过分的毛衣，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喜庆非常的圣诞帽，似乎在进行某种复杂的权衡。

　　漫长的十秒钟后，它可能觉得伴侣难得表现出如此“明确”的偏好（虽然是拒绝），应该予以尊重。它慢吞吞地、带着肉眼可见的不情愿，将圣诞帽放回了货架，然后对着杀手，极其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然而，妥协只是暂时的。它的指尖立刻又不安分地转向了旁边那条绣着张牙舞爪金龙的红围巾……

　　“这个也不要！”杀手抢先一把按住它的手。

　　异种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往下撇了撇，连带着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仿佛下降了两度。店长和导购们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

　　它固执地、几乎是带着点赌气意味地，重新将那只圣诞帽拿了起来，紧紧攥在手里，大有一副“绝对不会再退让”的架势。

　　杀手认命地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绝望地嘀咕：“算了，算了……一件纯色毛衣加一个圣诞帽，总比被当成会走路的年画娃娃至少……至少这次它没坚持让我穿那些红配绿、赛狗屁的搭配……”

　　就这样吧，跟一个怪物较什么劲呢？他麻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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