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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山南笑着点了点头,最后深深地看了明里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对冲田说道:“我们回去吧,总司。”
当山南与冲田的身影出现在屯所时,福泽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但她似乎浑然不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山南看着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释然。
“抱歉啊,福泽医生,让你失望了。我对新选组无悔,却唯独对医生你,对明里有愧。”
冲田也难过地走到福泽身边,低声朝她道歉,“新八中午突然闹肚子,让我代他给队士们做会儿剑术指导,等我回来便发现山南先生已经不见了,都是我没看好他……”
福泽缓缓摇头,声音沙哑,“这不怪你,也许,就是注定的吧。”
她终于感受到在时代洪流和个人信念面前,她这点微小的力量,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山南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切腹的日子被定在了第二天。
这一夜,无人入眠。
山南换上了干净的浅葱色羽织,他平静地面对着面前近藤和土方。
近藤看向他的眼中满是不忍与痛惜,土方则紧抿着唇,脸色铁青,谁都不愿意迎来这样的结局,那可是他们惺惺相惜的旧友。
“近藤先生,土方先生,”山南缓缓开口,浅笑着说,“我可以指定总司,为我介错吗?”
冲田站在一旁紧握着拳,指节泛白,他沉默着,没有拒绝。
这一天的京都,下了一场很漫长的雨。
永仓、原田和藤堂试图支开看守山南的监察岛田魁,想帮助他逃脱。
“岛田先生,土方先生叫你过去一趟呢。”原田这样说着。
岛田有些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副长这时候找我过去什么事?但是我这边还要看着……”
永仓走上前搭着岛田的肩膀笑着说道:“哎呀,岛田先生你快去吧,土方先生好像很着急呢,这边有我和平助跟左之帮你看着!”
藤堂也点点头,岛田看着他们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去找土方了。
岛田走后,永仓打开门,赶紧对山南说道:“山南先生,你快趁着这个机会逃吧!”
山南看着他们,却被他毅然拒绝了。
“新八、平助、左之,如果我此刻逃走,土方先生一直以来为维护新选组法度和秩序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我不能让他为难。”
藤堂无奈道:“山南先生!你这又是何苦呢,明里小姐又怎么办呢?再不抓紧时间真的就没机会了……”
而另一边,土方的房间里,伊东此刻正在与他商议搬迁至西本愿寺的具体事宜。
不明就里的岛田前来敲门,出声询问道:“副长,你在找我?”
土方看到岛田一愣,有些莫名其妙,“我没有找你啊。”
岛田更加疑惑了。
“奇了怪了,明明是永仓他们……”
土方一听,瞬间明白了永仓等人的意图,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却迅速接口,语气自然地掩饰了过去。
“啊,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的确是我让他们叫你过来的,有些东西需要麻烦你帮我送去近藤先生那里。”
土方站起身来,他何尝不希望山南能抓住机会离开?如今他能为山南做的事,也只有这些了。
他本有很多次机会,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逃走。
夜晚,明里冒着倾盆大雨,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新选组屯所。
她无法进入房间,只能隔着窗户,带着哭腔呼喊道:“山南先生,对不起,我还是想来再看看你,请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啊……”
一窗之隔,山南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仰头闭着眼,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良久,才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温柔地回应道:“嗯,约定好了……等你回到家以后,我很快就会去找你。”
明里手中紧紧攥着山南送给她的那柄唐木柄镜梳,泣不成声。
福泽站在不远处廊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撑着伞走过去,轻轻扶住明里颤抖的肩膀。
明里抬起泪眼,看着福泽,哽咽道:“福泽医生,谢谢你。谢谢你让山南先生在最后的日子里,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价值。我能看出来,他这段时间脸上的笑容,比从前多了不少。他常常提起,如果自己不是新选组的总长,或许会和你一样,学医救人……”
福泽愣住,只可惜这一切终究没能改变山南的想法。
切腹的时刻终于到来。
在那间用作切腹的房间里,山南跪坐在洁白的布上,面色平静无常。
他手中握着的,是明里之前送给他的那柄怀剑,他决定用来作为切腹的胁差。
山南看向站在身后,手持大和守安定的冲田总司,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总司,拜托了。”
冲田的眼中充满了不忍,但他知道,此刻犹豫,只会增加山南的痛苦。
在山南毅然决然将怀剑刺入腹部的瞬间,冲田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快速完成了作为介错人的使命,送别了自己这位亦兄亦友的同僚。
血顺着刀身流下,颤抖的刀尖却透露了他内心的触动。
一直冷眼旁观的伊东此时才悠哉地起身,仿佛看完了一场与己无关的戏码。
他经过近藤和土方身边时,甚至勾起嘴角,留下了一句冰冷的嘲讽,“不愧是新选组的总长,以身作则、维护法度,真是……令人敬佩啊。”
那话语中的得意与轻蔑,毫不掩饰。
伊东离开后,近藤和土方再也无法抑制情绪,两个一向坚强的男人,此刻如同失去重要亲人的孩子般,紧紧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而冲田则握紧刀,死死盯着伊东离去的方向,眼中燃起了果断而冰冷的杀意,他沉着声音冷漠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那家伙的。”
冲田将刀身擦净,缓缓走出房间,看到了独自站在廊下,望着大雨发呆的福泽。
他从未见过她脸上露出那样一副表情,眼神空洞、面色绝望,就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只剩下无尽的迷茫与疲惫。
她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吧。
“福泽医生……”他轻声唤道。
福泽这才呆滞地回过头,看到冲田,以及他眼底尚未散去的湿润,她便明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新选组的总长山南敬助,最终还是如历史上那般,因为擅自脱队而切腹了,介错人仍是冲田总司。
无力感和悲伤瞬间将她淹没,她所做的一切努力,研究药物、为他复健,引导他感受生活的乐趣,和重要的人畅想未来……
似乎在此刻全部化为了泡影。
难道历史真的不可逆转?那么她强行治疗冲田的肺结核,是否也只是徒劳?他会不会依旧会在原本死去的那个时间点,因为别的原因而逝去?
她穿越过来所做的这一切,在如今看来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福泽泣不成声,泪水终于止不住汹涌而下,“总司,我不想……不想让你的手,再沾染自己人的血了。山南先生他明明,明明有机会离开的啊……”
她呜咽着,再也说不出话了。
冲田看着她痛哭失声的模样,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
福泽在他怀里,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抓着他沾了雨水的衣襟,将连日来的压力和悲伤尽数宣泄出来。
冲田任由她哭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医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不是你的错,是山南先生自己的选择。他首先是一位武士,其次才是新选组的总长啊。他贯彻了自己的武士道,选择了自己认可的道路和结局,没有谁对谁错,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等到福泽的哭声渐渐变为抽泣,冲田才微微松开她,伸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拭她满脸的泪水。
他的动作轻柔,更多的是疼惜,她来到新选组之后,从未哭的这般伤心过。
福泽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紧紧抓住了冲田为她擦拭泪水的手,声音带着无力的恳求。
“总司,答应我,你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冲田看着她眼中的恐惧,他明白她是指自己那已知的结局。
他没有挣脱,反而用另一只手覆上她冰冷的手背,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然后按在了自己温热的胸膛上。
隔着一层湿透的衣物,福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医生,放心吧。”他凝视着福泽的眼睛,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地许下承诺,“我不会重蹈覆辙,我这第二条命,是你给的啊。”
他感受着掌心下她的颤抖,继续说道:“不管你知道些什么,我向你保证,你担心的那件事,绝对不会发生。”
那天之后,福泽整个人都变得阴郁,很少与人交谈。
哪怕是冲田前来搭话安慰,她也只是呆呆地点点头作为回应。
这一切伊东都看在眼里,他这日故意来到福泽这里,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蹙着眉头惺惺作假。
“真是谁都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福泽医生到底还是与山南先生感情深厚啊。不过……你没有过和他一起逃脱的打算么?比如,对现在的新选组有所不满?”
福泽瞪了他一眼,伊东虽然不算罪魁祸首,但还是间接促成了山南之死,她又怎么可能对他有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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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河剧里山南和明里之情实在算是我的意难平,所以本作中依旧采取了如此说法,想呈现一个有血有肉但为了贯彻自己心中的武士道而毅然决然奔赴死亡的山南敬助。我觉得大河剧没有更好表达山南在明知结局有机会逃,却还是选择切腹的缘由,本作除历史修正力外与福泽干预,山南坚持选择脱队的原因大致如下:
1. 理念不同:自己的理想与新选组的现实道路背离,精神上无法再自洽地留下,和伊东的矛盾也会更多。
2. 身份限制:左手受伤让他作为武士的价值受挫,而作为总长还参与一起制定局中法度,若带头违反法度并成功逃脱,整个新选组的纪律将形同虚设,他需要用自己的死为近藤等人立威稳固组织。
3. 情感困境:所有生机都意味着需要他人为自己承担罪责。他宁愿自己承担所有后果,也不愿玷污同伴的忠义和组织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