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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吧一见钟情
江岫白恰巧路过,见到两人争论不休,急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好啦,好啦,不要吵了。”江岫白声音放大了许多,才制止住他们俩。
江岫白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两个闹矛盾小孩的长辈,无奈叹了口气:“说说,为什么吵架,一个一个说,先你。”
孟瑶台斜瞪尹知熠了一眼:“因为他莫名其妙,发脾气。”
“那你呢?为什么发脾气。”
江岫白与孟瑶台一起望着尹知熠。
“她…。”尹知熠正要说,是因为孟瑶台将他推给别的女孩。张开的嘴巴又闭上,是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江岫白不止一次那样调侃过,他就从未生过气。
那方才,为什么对孟瑶台的反应就这么剧烈呢?尹知熠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脑海中满是孟瑶台将他推给别的女孩的画面,胸口闷的发慌,却不知这股气从何而来。他奇怪的看了眼孟瑶台,不再说话,转身快步拐入小巷,消失不见。
孟瑶台无奈的摆了摆手:“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乱发脾气了。”
江岫白在一旁劝说许久,两人才缓步离开。
江岫白难得有空,拉上孟瑶台,在长安街上慢慢散步。
“今天是又拿我当靶子,陪你逛街吧。”孟瑶台斜觊了旁边人一眼。
“什么?”江岫白没听明白,转头问她。
“踹明白装糊涂,上次陪你逛街什么情形,这就忘了吗?”
上次,也就是江岫白被一群衣袍染媚香的女子包围的时候,还连累了孟瑶台。
江岫白低低笑了两声:“你还挺记仇,但这次不是,这次是专程陪你在长安城逛逛的。”
孟瑶台抱臂,摇了摇头:“不信。”
江岫白一摊手:“那你要怎么信呢。”
身旁的孟瑶台,忽然止住了脚步,不再说笑,直直望着前方,面容肃穆。
江岫白抬头看过去,是一座没了牌匾的府邸。府门大红漆已褪色,门前积灰,昭示着这座府邸的主人已许久没来居住。
江岫白对这间府邸印象很深刻,因为立府之初,曾打听过这里。位于寸土寸金长安的核心地段,却荒废了许多年,很不应该的。
孟瑶台没想到八年了,苏府还在,整个人震惊、感动又惊喜,身体都有片刻摇曳晃动。
江岫白意味深长的望了望府邸、又看向孟瑶台,折扇在手心敲了敲,主动开口道:“这座府邸是尹将军许多年前购下的,一直未见人入住。”
“尹知瀚?”孟瑶台还未来及隐去眼眶的红润。
“是。”
江岫白手指无意识的,想要抚上她的眼尾,被她挡住。
孟瑶台已经恢复镇静,咳了咳,解释:“这门口的狮子雕的栩栩如生,让人有些…怕。”
江岫白低头,揉搓了下指尖。
江府马车停到了两人跟前,江岫白抬头,温和道:“骨伤还是要多休息,上马吧,送你回去。”
尹知熠早就从巷子阴影遮挡处中出来了,一直盯着二人的背影。江岫白闲庭漫步,孟瑶台眉开眼笑,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江台谏旁边的姑娘真美啊,这样的金童玉女才叫般配。”一媒婆磕着瓜子,从旁走过。
尹知熠心情更不爽快,一拳锤在了墙面上。他们看起来很开心嘛,特别是孟瑶台。
尹知熠快马回了尹府,先是拿起红缨枪,狠狠练了三个多时辰,直到累倒在地,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到床上。捏了捏眉心,先睡一觉再说吧。
朦胧间,一个着白纱、氤氲着醉人暖香的女子,摇曳而来。白纱轻薄,摇曳间衣摆飞跃,修长如玉的双腿隐隐浮现。她轻柔挑开床帘,凹凸曼妙的身材,光滑莹润的皮肤,月光下泛着圣洁的光。
一颗心被炽热吞没,浑身叫嚣着渴望,尹知熠急不可耐,想要将这身炙热酥软揽入怀中。手刚抚上她的腰,没自己一只手掌宽,如此熟悉。一抬头,是孟瑶台。
尹知熠猛的惊坐起来,眼前漆黑一片。他立即掀开帘子,下了床。在屋里来来回回搜了遍,没有人。脚底冰冷的触感,胯见濡湿,才终于让他完全清醒过来,确信是梦一场。
世家大族十六岁的少年郎,不是没被侍女爬过床,也不是没见过花楼里的苟且。但尹知熠一直认为,这是两情相悦的人才能做的事,所以向来反感排斥,从未让女子近过身。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颓废的坐到床边,将头低在两臂间。
这些天,尹知熠一改往日朝气蓬勃,好几日早朝,都半垂着眼皮、肩胛骨像鼓起的山丘。
尹知瀚最先注意到幼弟的变化,关心道:“你最近怎么了?”
“兄长,你梦…。”兄长待他如兄如父,宽厚爱护。但这种,总梦见一个姑娘的事,和长辈张口,怎么想怎么奇怪。
尹知熠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笑:“兄长怎么这么问,我很好啊!”
尹知瀚频频驻足,看了他好多眼。自小将他亲手带大,怎么会不知道他那句真话,那句假话。算了,幼弟长大了,有点心事也正常,不必刨根问底。
这日,江岫白也拦住他:“云起,你近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江岫白与尹知熠上朝位置相临着,往日里常待在一起。这些时候,尹知熠却没等他,径自骑了快马回府。
尹知熠左右打量了下江岫白,微微低头叹了口气,带江岫白来到一处酒馆二楼。
尹知熠转了转手中酒杯,墨色的眼眸流转几遭:“你,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有个人,第一眼见就很熟悉,仿佛上辈子见过。看着她身边来来往往许多人,就很想和她吵架。和她单独一起时候,或者看她对我笑的时候,心情又能瞬间好起来。”
江岫白了然轻颔,轻声一笑:“云起,和她吵架,也是为了,让她把注意力都放到你身上吗?”
尹知熠拧眉:“我…。”凝滞已久的空间,仿佛在这个瞬间流淌起,一切都能够说得通了,
“你为什么要哭?”楼下长街,一声清软熟悉的声音响起。
两人的房间正对窗下。
孟瑶台的眼前,是个八岁的小男孩,他穿着上学堂时的白色儒袍,长长的甚至有些不合身,与上一世她的侄儿很相仿。此刻举着袖子挡在眼前,走在大街上呜呜哭个不停。
行人步履匆匆,孟瑶台却上前挡住了男孩去路。
小男孩看是个陌生的姐姐,眼睛看起来很漂亮,也很善良,十分可信。他委屈正是无处诉说,放下长袖哽咽道:“父亲呵斥我,白上学堂了。”
孟瑶台看了看四周,恰好一个糖水铺,问道:“那边有个糖水铺,你要过去吗?可以请你喝糖水,选择权在你。”
小男孩泪水婆娑的眼睛眨了眨,后主动坐到了铺前。他边吃红豆酥山边说话,好几次差点呛到。孟瑶台帮他不断顺着后背。
原来男孩家是开池塘养鱼的,今日早间,几个达官贵人来男孩家钓鱼,怎么都钓不到鱼。一众侍从怕贵人不高兴,吹捧说:“鱼儿是被贵人身上的威严吓退,不敢上钩。”
孟瑶台嗤笑一声,惹得男孩止住的眼泪又要涌现:“好啦,好啦。那你说了什么?”
男孩放下酥山的勺子,吸了吸鼻涕:“我说,不要溜须拍马了,你们一会说话、一会走动,能钓到鱼儿才怪。”说着说着泪水又踊跃出来:“夫子教过要耿直中介的,我学习廉颇圣贤之辈。父亲非但没夸我,还打了我一顿,呜。”连带着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是我让你过来,可没让你把鼻涕眼泪蹭到我身上。”在男孩悲伤眼神下,孟瑶台心虚的向凳子另一侧挪了挪:“你可以哭,但是只允许小声哭,很小声。”
男孩尝试了几次小声哭,对上孟瑶台玩味的眼神,最终作罢,但将孟瑶台的酥山也抢过来,大口吃起来。
孟瑶台叹了口气:“小朋友,我给你讲两个故事。
一个叫叔孙通,儒家大宗师。他先是秦国儒生,苦于秦朝暴政,天下接连起义。秦二世召集儒生议事,不悦儒生如实描述叛乱,要将他们全杀掉。是叔孙通说:圣主英明,鼠窃狗盗小贼,当地官员对付足以,才保住性命;后叔孙通看透秦朝将亡局势,来到汉朝,也是一番蛰伏后,才一展所长,制定各项庙祭祀、礼仪尊卑规则,沿用至今。如果没有随世事变化的柔软身段,那里还会有影响至今的儒家宗师叔孙通呢?
另一个叫贾谊,二十一岁,解决了如何管理诸侯,这个历代圣上最头疼的难题,重建诸侯,而少其力。他只做自认为对的事,上朝时,因为意见相悖,当众呵斥圣上。因太过优秀,遭人嫉妒;又因天性耿直,遭圣上不喜。年近三十岁,郁郁而终。
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觉得应该像叔孙通,还是贾谊呢。”
小男孩眼眸瞪的溜圆,酥山的勺子从嘴里掉落:“夫子从没见过这些,只教给我们,要说真话。”
孟瑶台食指举起,在男孩面前左右摆了摆:“读书可不能迂腐了。”
小男孩第一次听这样的言论,整个人张嘴呆住,在孟瑶台催促下,才支支吾吾道:“姐姐,我觉得…应该做叔孙通。”
孟瑶台抚了抚她的头,笑道:“姐姐第一次也是这样回答的。”后轻笑一声,垂下眼眸:“可姐姐的爹爹说,如果一个人,连人格都可以讨价还价,还有什么不可以放弃呢?”
男孩恍然大悟而清亮的眼神,此刻四分晦暗,六分感动,呢喃了声:“姐姐。”
孟瑶台抬眸,无比坚定:“书里告诉你什么不重要,夫子或他人说了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自己对世界的看法,然后能够为选择负责。”
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许久站起身,规规矩矩做了个揖:“谢谢姐姐。”
“不客气,小朋友。”
两人一起对视,笑得开怀。
二层挑台上,注视了全程的另外两人心思各异。
江岫白先开了口:“云起,承认吧,你对她一见钟情。”他看得清楚,想的明白。是因为尹知熠自小万众瞩目下长大,从不缺爱与关注。忽然出现个人对他满不在乎,少年第一次一片真心,所以行为上慌张失措。
尹知熠望着孟瑶台,嘴角一同翘起。是啊,这就是他自小喜欢的,力量感强的女孩。强大完全可以是精神、信念、思想上。孟瑶台完全符合他的想象,甚至更好。
人总是这样,将他人看的明白清楚,却对自己模糊不清。世人如此,江岫白眼前如同一层密不透风的雾,未能免俗。举步维艰的小乞丐,最怕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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