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麒

作者:温与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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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尘篇】难抑


      见绮芸忽然面露怅然,裴之桓察觉到绮芸目光所至,转过身正对上景云初雾气迷蒙的双眼,她有些局促地站在不远处,双手捧着一个织金手炉,满满当当地卧在她两只手手心里。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家人了……”景云初的声音有些微弱,不再如往日般清亮活泼,言语间带着些许颤音,只怕下一秒便能见到梨花带雨的情景。
      绮芸不清楚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也不敢妄下定论,一如往日那样温柔地上前去拉过景云初:“云初……你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但又是什么意思呢?谁又能忍心与她当面道出?
      裴之桓再次仓皇逃离,他又一次选择了逃避,像做那窃贼上了瘾。
      半晌,绮芸多年来第一次明知裴之桓在静修,推开他房中的门。
      端坐在案前的裴之桓微蹙起眉,睁开凤眸看着来人。
      绮芸拿着景云初今日捧着的那个手炉,向裴之桓行了一礼,随后将手炉轻轻放在书案边,后退了几步,温声问道:“是绮芸多问,少主……今日为何突然要赶云初走?”
      裴之桓收敛了周身灵流,倒也无意迁怒于她,沉默了片刻,道:“潜心修行,本该心外无物。”
      绮芸听裴之桓这样说,便笃定了自己的猜想,也是她最不想接受的那一种可能。
      绮芸强颜欢笑道:“所以到头来,少主竟是因她之故……生了心外之物吗?”
      裴之桓像是被触了逆鳞,神色顿时显出几分愠色,但却紧咬着牙关,死活不开口回答。见此模样,绮芸便已知事实当真如此。
      她暗暗叹了口气,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昨夜少主练剑辛苦,怕是险些冻坏了吧……这是云初为少主准备的手炉。”
      绮芸没再顺着原本那使得气氛有些焦灼的话题说下去,裴之桓并未去瞧那精巧的小手炉,绮芸知他心性,亦没再多说什么。
      “扰了少主清修,还请莫怪。”说罢绮芸躬了躬身作礼,转身离去。
      裴之桓心绪有些乱了,他越来越认不清自己的心思了——她一个无知少女,所见所感皆不由己,分明是自己大逆不道,生出了些别的心思,缘何要迁怒于旁人?
      她如今孤身一人,绮芸与他成了她唯一的依恋,就连明知自己是修真之人,那点严寒根本无法左右他,她依旧在见了他冻的青紫的双手后贴心送上暖炉……在她眼里,他们已经是家人了,是应当彼此关怀的。
      是他自己玷污了这层关系,是他越界了。
      裴之桓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眸子,低着头,他缓缓侧过头去,看着案上乖乖躺着了的手炉——他有灵力护体,又何须用到这东西,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自此之后,足有一月的时间里,裴之桓皆是对景云初避之不及,哪怕不得不见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景云初自然也不敢再去主动招惹他,哪怕是闲来无事在澹墨轩翻阅几本书,遇到不明白的事物她也权当看不见,省的再好奇心作祟跑去问裴之桓。自他先前说要将她送走,从那之后她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生怕惹了裴之桓不高兴。
      春寒料峭,这几日的阳光极好,锦舒别苑又稳稳坐落在山顶上,每日风吹日晒,山上的雪都慢慢开始融化,甚至有些枝桠都开始抽出新芽了。
      都说春风最是温柔和煦,可倒春寒的时候却也是真的冷,裴之桓平日里便吃睡随心,都是察觉到饿了困了才吃饭睡觉,能安稳地长这么大怕纯是靠灵力撑着。
      这日黎明时分,苍穹之上方才泛了一点光晕,他才要准备睡觉,此前刚好去璧音池好生清洗一番,本也没当回事,出了浴直接穿了件里衣便披上披风往回走。
      越是天要亮不亮的时候最冷,晨露密密麻麻地挂了满地碧草,压得草叶抬不起头来,阵阵清风穿堂而过,尽数扑在裴之桓身上。
      男人的黑发还半湿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伸手紧了紧披风,便不甚在意地回房睡下了。
      白日里景云初大多数时间都和绮芸在一起,离裴之桓最近的时候怕也就是待在澹墨轩时——两人仅一墙之隔。
      眼见日头西沉,裴之桓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景云初一下午在澹墨轩将杂乱的书整理了一番,平日里整个锦舒别苑基本上都是绮芸一个人在打理,裴之桓不会主动制造麻烦,但像扫地拭尘这种必要的家务事还是要时常有人做,景云初便成了那个体谅绮芸的人,无事的时候便会帮着绮芸分担些。
      见时间还早,反正左右无事,景云初便取了工具来将力所能及的地方都细心打扫了一遍,收拾时她还在一堆杂乱的书下面找到几本从前没见过的,一时便有如发现了稀世珍宝似的小心收了起来。
      直到天将黑了,澹墨轩内未点灯,于是渐渐暗了下来,景云初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刚出了门还没等她关门,隔壁便传来男人微弱的轻咳声。
      “咳咳……咳咳……”
      景云初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蹑手蹑脚地往门边凑,安静了良久又一阵轻咳,她这下是确定了,这个看起来那么不可一世的男人,生了病还不是和她们这些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咳咳咳”……
      景云初赶忙去找绮芸,可是在别苑转悠了半天,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找到她人。
      “难道是天赐良机,要我们二人冰释前嫌的?”景云初暗暗想着。
      “呸呸呸……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了我在乱想什么呢……”
      景云初晃了晃脑袋,笔挺地站在裴之桓的房门前,在做了良久的心里建设后,她伸出根手指头,轻轻推开有些露着缝的门,见门被轻易地推开,她还惊讶地感叹了一番:“门都不关好,也难过要生病呢……”
      从前她从来不敢往这边靠近,如今看着这座高大的殿宇,果真要比她和绮芸的住处要更加宏伟,不过毕竟是整个仙苑中的主殿,倒也合规矩。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间屋子,刚探头进来便被屋内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吸引。
      “茉莉?此时也不是茉莉的花期啊……啧!我也当真是愚蠢,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啊,想要让花期长一些还不是轻而易举。”
      景云初在心里犯着嘀咕,左右瞧了瞧,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大大的茶桌,但此时已放了满桌的书册,虽然多却不乱。
      左手边是几排高矮不一的竹木架子,架子上面的东西就多了,一堆杂七杂八看不懂的书就不说了,她轻轻撩起隔断的浅碧色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裴之桓的七弦古琴,琴声擦得光亮,琴弦有力地紧绷着,静静地躺在那里。
      看着看着目光又被一抹如雪般的洁白吸引,古琴里侧还放着一管通体雪白的玉笛。
      “想不到这样孤僻的人,还当真是个风雅之士。”景云初瞪着大眼睛去瞧架子上奇奇怪怪的物件。
      “完了完了,我还真是不顶事,干什么来了啊!”景云初猛地一拍脑袋,转而向另一边溜去。
      黑木软榻上,裴之桓静静地平躺在被褥间,许是想不到他平日里那样端着竟真不是在装,睡着的时候也是这样安静齐整。
      景云初悄悄向榻边走近,离裴之桓越近,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就越发浓郁起来,待看清了裴之桓的脸,她都有些惊到了——这得是病得有多重?
      男人的薄唇发白,剑眉紧蹙,额间细汗涔涔,好几簇头发都已湿透,半贴在鬓边,最明显的,无过于因高烧已通红的面颊,面色有些红润得极其不正常。
      景云初愣了愣,而后试探性地伸出手去,以手背轻轻贴在他额间,指节刚触及滚烫的前额,一只极有力的大手忽地伸出抓住她的腕子。
      “你做什么……”裴之桓紧蹙着眉,眼圈通红地看着景云初,说话的时候嗓音沙哑,能够轻易听得出喉间的干涩。
      裴之桓抓得她有些疼,还没等她使力挣扎,那股极大的手劲便忽的虚弱起来,绵软无力。
      景云初将手腕挣脱出来,忙解释道:“你生病了,我没找到姑姑,就贸然进来了……”
      裴之桓显然根本没听进去她说的话,只觉得脑中昏沉得紧,最后实在难以支撑,再次倒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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