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错情

　　《乡村骑士》在六月初首演，林惊尘那几天正好有在外省的工作，抽空去看了。
　　俞昭南多年打下的粉丝基础没太受到前段时间的影响，首演座无虚席。
　　谢幕返场也属他呼声最高。

　　首演还算成功，结束后林惊尘立刻打开热搜，歌剧的国民关注度虽然不高，但还是有一条#乡村骑士首演#挂在了热搜后置位。
　　她点进去看了看，就是些正常的剧照宣传。从话题退出来，再一刷新，就瞥见一条空降的热搜。

　　#俞昭南图里杜#。
　　图里杜是剧中男主角，也就是俞昭南饰演的角色。

　　果然，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营销的机会呢。
　　自从一脚跨进影视圈后，他这两年的口碑可下降的厉害，急于重拾原来的人设。

　　【青年男高音歌唱家俞昭南再度挑战自我，饰演意大利独幕歌剧《乡村骑士》图里杜一角……】

　　看着他粉丝在这条营销号的评论区控评和夸奖，林惊尘嘲弄一笑。

　　刚才俞昭南演出的状态说实话还不错，在剧院排练这段时间有不小的进步，但跟他两年前的水平相比，还差得远。
　　他要是再不好好沉下心来磨练，恐怕是再也回不到巅峰的时候了。

　　按林惊尘的感觉说，俞昭南算是半放弃声乐歌剧事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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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状态确实还不错，不过你也别有压力。”林惊尘回去以后在帮唐景明加练的时候专门跟他沟通了俞昭南的情况。
　　语气轻松，似乎是为了让唐景明不要紧张。

　　“所以你去这一趟是专门给我打探情报去了？”唐景明关闭手机里《乡村骑士》的官方剧照，看着她。
　　“《弄臣》再过一周就要首演了，网上早都有把你们拉出来对比的声音了，提前了解一下对手不是挺好的。”
　　林惊尘滑动着平板上的曲谱，沉思着。

　　依唐景明现阶段的整体水平，可以压过俞昭南，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还太年轻，状态不稳定。
　　俞昭南在歌剧演出上确实有经验，每部歌剧每个场次状态都保持得不错。

　　看出她的担忧，唐景明反倒轻松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不在意跟谁比较，我从来都只想演好一部歌剧而已。”

　　林惊尘抬眼探进他眼眸中，那里仅有对这件事的热爱。
　　足够了。

　　她微微一笑，手腕轻抬，琴声流转。
　　“等你演出顺利结束，我帮你庆功。”

　　“好。”他应下。

　　《弄臣》首演当天，林惊尘摸到化妆间的时候，唐景明正一手举着手机，对着镜子开嗓。
　　“别紧张，首演顺利。”林惊尘把带来的花轻放在桌上，包装纸的一角斜斜靠在化妆镜上，她略歪着脑袋看他。

　　唐景明放下手机，打趣：“这次还会没看完就跑掉吗？”

　　“嗯？”林惊尘尾音上扬，很快就反应过来，跨年晚会的时候她没看完他的节目就跑了，“当然不会，今天我就是你的观众。”
　　挥了挥手上的演出票，林惊尘笑着给其他工作人员让路，她边往门外退，边在嘈杂的环境里对他比了个口型：“加油。”

　　四周工作人员往来频繁，在唐景明眼中却仿佛被虚化了一般，只有她逐渐消失在门边的身影是清晰的。

　　身后帮他抱着剧本的孟彬正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他。

　　林惊尘在前排观众席坐下，身边的宁丹高兴地举着手机拍手里的演出票，问道：“见到景明了？”
　　“见到了，看上去不怎么紧张。”林惊尘虽然奇怪宁丹为什么刚才拒绝跟她一起去找唐景明，但还是笑着跟宁丹汇报了一下情况。

　　“景明的粉丝也真多。”宁丹回过头去，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不同的进出口涌入。
　　“他说过，他们不是粉丝，是观众。”

　　林惊尘顺着宁丹的目光，目光在整个音乐厅转了一转，忽然有些感慨和欣慰。
　　美声也好，钢琴演奏也好，国内不比国外，很少市场。有时台上在演，台下坐着的观众不过就是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

　　如果能够因为他们，让更多人愿意了解这些行业，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弄臣》的首演同样座无虚席，虽然很大部分是冲着唐景明来看的，但因为喜欢他而了解歌剧、喜欢歌剧，总归是这个行业的进步。

　　如果林惊尘没猜错的话，歌剧组启用像唐景明这样的年轻歌剧演员，也是希望为行业注入新的力量。
　　演出开始，林惊尘和宁丹默默关了手机，看向舞台。

　　第一幕中，唐景明饰演的曼图亚公爵在一群饰演朝臣的演员簇拥下出场。
　　看着台上男人的状态，林惊尘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演出共有两次中场休息，每次中场休息的时候宁丹都会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询问几句。
　　诸如唐景明状态怎么样，唱得好不好之类的。
　　直到林惊尘给出令人放心的答案，宁丹才点点头。

　　约莫三个小时，首演结束，全体演员上台谢幕，场内掌声欢呼不断。
　　前排的林惊尘看见在舞台灯光下，唐景明眼眶中分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似夜半星辰。

　　看到他对观众深深鞠躬，林惊尘轻轻挑着嘴角，替他高兴。

　　许久，男人才起身。
　　看到他发红的眼角，林惊尘心中有一根细微的弦被拨动，发出的声响化为心跳，轻震耳膜，只有她听得到。

　　《弄臣》的首演圆满成功。

　　唐景明整理了情绪后，在后台的出入口和喜欢他的观众打了招呼，闲聊了几句，才重新回到后台。
　　在同大家聊天的时候，他看到了队伍中故意混在人群最后的林惊尘。

　　她正像其他人一样，脸上带着笑意举着手机拍他。

　　林惊尘认真盯着手机屏幕里的人，却见屏幕中男人的视线，忽然越过眼前人潮，与她撞上。
　　两人猝不及防在屏幕中对视。

　　林惊尘心脏不受控地在胸口重重坠了两下，脑袋从手机前挪开，探头向男人望去。
　　他眉眼飞扬，嘴角上翘，看上去心情很好。

　　“谢谢大家支持，我先进去了，离场的朋友们回家一定注意安全。”
　　同大家挥手后男人转身回去。

　　观众们依依不舍地站在原地，林惊尘放下手机，悄摸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她开场前跟唐景明打过招呼，为了避免麻烦她会先带宁丹回家。
　　脱离人群后，林惊尘前往停车场，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车。
　　宁丹早已经在副驾驶坐着昏昏欲睡。

　　“阿姨，我们先回去。”
　　宁丹打了个哈欠：“他还要多久才能走？”
　　“我没机会问他，不过应该收个尾就可以了。”

　　演出结束时间确实有点晚，宁丹一路上困得不行，手臂抵着窗沿，指头点着额角。
　　两人到十五楼后，林惊尘让宁丹先回房间休息了，自己在他们家的客厅替她等唐景明回来。

　　看到餐边柜里的润喉茶，林惊尘便顺手拿了一包，用唐景明常用的杯子泡好放在了茶几上。
　　偌大的客厅万籁俱寂，只有墙上的挂钟每秒发出机械的啪嗒声。

　　林惊尘慵懒地侧身伏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把着手机刷微博上关于《弄臣》的消息。
　　网上有谢幕的照片和视频，高清放大的照片，显得唐景明眼角的泪光更清晰。

　　林惊尘抓握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对歌剧舞台满怀赤诚。

　　【我们小唐真的很优秀，这么年轻就能把角色塑造得这么好。】
　　【虽然还有进步的空间，但是唐景明这个水平在同龄人里真的TOP1了。】

　　【不是，有些人为什么老拿我们俞昭南和唐景明比啊，俞昭南都圈内大前辈了，这次演的也是主角，唐景明有什么可比性啊？】

　　【评论里那个，俞昭南还什么前辈啊，这么多年了，语言还是硬伤，那个意大利语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口音啊，唐景明强多了。】

　　林惊尘困倦地自下往上划动屏幕，看着双方粉丝之间的唇枪舌战，目光逐渐偏离手机，微微发散，回想着两场歌剧。
　　唐景明今天状态确实调动得好，挑不出什么问题，而俞昭南毕竟舞台经验多一些，也算很稳。

　　不过从技术和水平上说，俞昭南虽然是所谓的前辈，但长时间不练声，退步太大，非要比较的话，唐景明明显更胜一筹。
　　俞昭南的粉丝在网上的那些言论只不过是不肯面对现实的挽尊罢了。

　　林惊尘眼眶酸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前的手机开始模糊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她睫毛颤动，缓缓张开双眼。
　　周遭环境昏暗，客厅的顶灯已经熄灭，沙发扶手边的落地灯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

　　温暖的柔光让她刚睁眼的酸涩消减不少，她拨开头发撑起身子，身上披盖的某个物件跟随她的动作滑动。

　　林惊尘顿住，扭头看到身上浅咖色的毯子，顺着往沙发另一端看去，唐景明正坐在离她半米远的位置，手中正送到唇边的那杯润喉茶还在升腾着丝丝雾气。

　　“醒了？”
　　唐景明轻抿一口，转头看她，神色温柔，眸光带笑，还暗藏些她看不懂的情意。

　　“你回来了？”
　　说话带着些刚醒的鼻音，林惊尘将毯子掀开，坐直身子，轻笑着摇摇头，“本来想替阿姨等你回来的，结果睡着了。”

　　“在安心的地方才会睡着，这比你强撑着等我回来更让我开心。”

　　林惊尘淡淡笑着，摁亮手机，瞟了一眼主页面的时间。
　　快十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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