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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若烬饲流年
戒律堂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重。
一道窈窕的身影提着药箱,无视两旁执法弟子为难的神色,径直闯到了紧闭的堂前。
沈听禅的裙摆扫过积雪,带来一阵清苦的药香,与周遭的冰冷肃杀格格不入。
她没看抱着那兰草的昭虞,反而对着虚空开口:“凌师兄,你是打算真把这孩子跪废在这里?”
门内寂然无声。
沈听禅也不急,将药箱放在脚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也好,我新研制的生肌化瘀的方子正缺个试药人。”
“只是这药性太烈,用了之后是断骨重生还是经脉尽毁,我可保不齐。”
她语气平淡,话里的意思却让两旁弟子头皮发麻。
“就是可惜了这身根骨,”她叹了口气,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昭虞,“当年云师姐拼死送出来的好苗子……”
话音未落,另一道温和带笑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哟,沈大夫这话说的,多不吉利。”
贾十方不知何时也溜达了过来,他腰间那串铜钱叮当作响,在这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
“凌师兄执法如山,自然是心中有数的。”他先拱了拱手,又转向沈听禅,压低声音。
“只是嘛……这孩子毕竟年轻,又是初犯,小惩大诫,小惩大诫。”
他踱到昭虞身边,像是才看见她的惨状,啧啧两声:“瞧瞧,这伤得不轻啊。沈大夫,您快给瞧瞧,这胳膊还能接上不?这要是废了,咱们仙门损失可就大喽。”
他这话明着是关心昭虞,却句句点在关键处。
根骨、天赋、价值。
沈听禅蹲下身,小心地探查昭虞的伤势,眉头越皱越紧。
贾十方讪笑两声:“师兄啊,我看这孩子也知道错了。罚也罚了,跪也跪了,她怀里的东西,横竖也跑不了,回头再审不就是了?”
依旧沉默。
但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却悄然减轻了一丝。
沈听禅将一枚散发着沁人凉意的绿色丹药塞进昭虞口中,低声道:“咽下去。”
贾十方朝着昭虞挤挤眼睛,用口型道:“撑着点。”
风雪依旧,却因这两人的到来,多了丝真实的人气。
殿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但那个人,听着呢。
沉重的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凌虚子站在门内的阴影里,目光先是落在沈听禅和贾十方身上,冷淡一瞥。
贾十方上前一步,笑容可掬地拱手:“师兄,您看这……”
凌虚子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你要护它?”他的声音平铺直叙。
昭虞抬起头,面上憔悴狼藉,眼神却清晰而平静:“是。”
“哪怕触犯门规?”
“弟子愿领责罚。”
“哪怕与仙门为敌?”
昭虞的睫毛颤了颤,沉默片刻,轻声道:“师尊教导,仙门立世,当存敬畏,亦需慈悲。她未曾为恶。”
凌虚子行至在昭虞面前停下。
沈听禅下意识想阻挡,却被贾十方悄悄拉住了手。
“师兄。”沈听禅的语气难得郑重。
贾十方陪着笑:“师兄,这孩子也是一时糊涂。”
“诶,毕竟年轻,心软。”
“心软?”凌虚子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心软,便是取死之道。”
“交出来。”
昭虞没有反抗,只是在他伸手时,将怀中那团小小的温暖往心口按了按,然后,用一条完好的手臂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她踉跄一下,几乎栽倒,却终究稳住了身形,没让怀中孩子受到丝毫颠簸。
“师尊若执意要杀她……”
“不如先杀了我吧。”
那眼神,不是崩溃哀求,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凌虚子终于将目光从昭虞脸上移开,落在那瑟瑟发抖的兰草身上。
贾十方止住了笑意,沈听禅手中银针蓄势待发。
堂前风雪似乎都凝滞在这一刻。
凌虚子缓缓抬起手,却不是攻击,也不是抢夺。
指尖一缕极细的金光逸出,轻轻拂过江兰浸的额心。
正惊恐呜咽的女童突然安静下来,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露出一丝困倦的神情,小脑袋一歪,靠在昭虞颈窝里,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带回去。”凌虚子收回手。
“没有我的手令,不得踏出半步。”
他转身,声音随风雪飘来,混着丝疲惫:“昭虞,最后一次。”
大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
贾十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旋即收敛,朝着正殿方向遥遥一揖:“掌门仁心。”
沈听禅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去扶昭虞:“好了好了,没事了,快起来……”
昭虞抱着兰草晃晃荡荡的往外走,动作牵扯到左臂的伤口,她痛得闷哼一声,额角冷汗涔涔。
“昭虞,先交放下她。”
昭虞只是摇头,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微弱:“一起……”
“哎呀,真是倔得像头小驴。”
“小昭虞,这小东西先交给我。”贾十方扇尖虚点了点她怀里,“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和你沈师叔?保证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少了她的”
昭虞睫毛颤了颤,似有松动。
贾十方乘胜追击,拖长了调子:“药峰后山,荒是荒了点,胜在清净,灵气也足,归沈大夫管。”
人也保下来了,去处有解决了,还有什么不好放手的呢?
“倒是会做人情。”沈听禅道。
“诶,话不能这么说。”
“小昭虞日后掌权,总得记师叔这点好吧?”
他这话半真半假,不是谈条件,是递台阶。
良久,昭虞才极其轻微地颔首,随后身体一软,彻底脱力,倒在沈听禅怀里。
贾十方接过那兰草,看着沈听禅半抱半扶地带着昭虞艰难离去,摇了摇头。
“啧,小丫头片子,运气不错。”
药峰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彻骨的寒意。
昭虞倚在软榻上,左臂已被沈听禅用灵药和夹板仔细固定好。
她睁开眼,右手手指正被一只更小的、软绵绵的手紧紧抓着。
那兰草坐在榻边的小凳上,身上换了干净的鹅黄色小袄,头发也被沈听禅勉强梳理整齐,扎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揪。
她似乎还有些害怕,抓着昭虞手指的手却始终不愿松开。
“好啦,小东西,你总得有个名字吧?”沈听禅端着一碗温热的粥走过来,语气轻快,试图冲淡凝滞的气氛,“总不能一直喂、哎地叫。”
昭虞抬起眼,目光落在小女孩清澈的眼底。
那片土地被万物凋敝的,兰草置死地而生。
“浸。”她轻声开口,声音虚弱。
沈听禅一愣:“什么?”
“浸。”昭虞重复了一遍,指尖轻轻回握住那只小手,“江水浸渍,兰草乃生。”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笼罩着眼前的兰草。
“江兰浸。”
“江兰浸……”沈听禅念了一遍,点点头,“倒是贴切。”
兰草似乎听懂了,仰起小脸,眼睛眨了眨,尝试着发出模糊的音节:“江、兰、浸。”
故土,新生,孽缘无法割舍。
便让一条江联通旧村的小河,回漂泊的起点,存下无法磨灭之印记。
昭虞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极淡的暖意。
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拂过江兰浸柔软的发顶。
“嗯,江兰浸。”
“兰……浸……昭昭!”
江兰浸发音还不准,却努力想把两个名字连结在一起。
从此红尘万丈,风雨同行。
.
药堂总是暖融融的,带着清苦的药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兰草甜气。
她养伤的那段日子,小院里从未冷清过。
灼无咎总能找到由头溜进来,大大咧咧地往她窗台一坐,绛红衣摆扫落一地碎雪,嘴里抱怨着戒律堂的公务繁琐。
“师妹可要快些好起来,”他笑得没个正形,“没了你,那些案卷堆得能把我埋了。”
江兰浸怯生生又黏人得紧。
最初只敢躲在昭虞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偷偷打量旁人,后来喂熟了,便敢大着胆子去抓灼无咎晃来晃去的剑穗,或者好奇地摸摸谢棠声铺开的宣纸。
她发音还不准,总是“捉捉”、“写写”、“唧唧”地乱叫。
谢棠声时不时写些话本给昭虞解闷,她笔下的人物愈发鲜活,敢爱敢恨,快意恩仇。
用她的话来说便是不撕心裂肺,不谈情,不死生契阔,不成书。
烬苍总是最安静的那个,他会在清晨悄悄采来带着露水的梅花,插在她窗前的瓶子里,从不多说一句。
灼无咎时长故意逗弄江兰浸,将她惹得炸毛。
谢棠声无奈地摇头,提笔将这一幕画下。
烬苍在一旁安静地煮茶。
命运严苛的篇章被偷出一页,柔软得不真实。
窗外风雪呼啸。
昭虞抬头望去,只见得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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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出自《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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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是我记错了,之前老师发的总结单子上面看到过,只记得什么白茫茫真干净,搜了一下才发现原句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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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给昭昭约了新的稿,调了很多次滤镜,结果把头发又调成蓝色了,那个头发还因为液化太多次变得像泡面一样,然后我又在那推了很久,拉直!板板正正的
其实都是半身,但是因为角色卡太糊了,为了展示脸脸,所以都截掉了一部分,给昭昭买了好多衣服,后面慢慢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