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扑倒他
今天没有其他安排,秦楚楚母女先走了。
剩下几位妈妈们各自拉着自己的女儿们嘱咐,大体是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不浪费也不要太节约。
覃丽香的母亲最为苍老,看着快六十岁了,从她们的话语中听出,覃丽香前面还有三个哥哥,她是小女儿,她们母女聊天似乎不太愉快,母亲赶着回家照顾孙儿,没说几句也走了。
徐慧敏的母亲最温柔,说话细声细气,不时拢一拢女儿的头发,满目柔情,似乎很舍不得女儿,说着说着要哭出来的样子。
二中每周五上半天课,下午放假,周六晚上回校自习。每个月最后一个周末,连放两天,周日晚上回校自习。
徐慧敏家太远了,坐汽车要八个小时,即便两天假也回不去,只能等到小长假和寒暑假才能回家。
不管母亲说什么,唐舒砚都是满口答应,可她显然心不在焉,她没有看母亲,却听着其他母女们的对话,她想知道别人是怎么同母亲相处的。
母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唐舒砚,语重心长地说:“俏俏,你要听话,少玩手机,好好学习。”
母亲只给了手机,却没有充电器,意思显而易见,“少玩手机”的真正含义是“不要谈恋爱”。
唐舒砚接过手机,没有说话,她不想撒谎,也用不着撒谎,她觉得母亲心知肚明。
这些日子,母亲明明知道她每天晚上都与宋明诚视频,可母亲没有任何反应,母亲甚至没有检查她的笔记,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在做什么,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母亲有何反应。
母亲要走了,临走前,母亲拉着唐舒砚到走廊上,悄声问了一句:“你跟秦文泽拌嘴了?”
唐舒砚心平气和地说:“他觉得我不值得,跟我绝交了。”
绝交的第一晚,她心里很痛很痛,可是痛着痛着就麻木了,也许因为有了宋明诚的陪伴,似乎日子并没有那么难过。
有时候想想挺讽刺,宋明诚抛弃她时,秦文泽陪伴她,等秦文泽抛弃她时,宋明诚又陪着她,她好像无法独立前行,一定要依靠某人,有着坚强独立的外表,内心却软弱不堪。
“绝交?你们是三岁小孩玩过家家吗?”舒玉蓉讥笑道。
“应该不是,他很认真。”唐舒砚低下头说。
“什么不值得?”母亲终于意识到不是玩笑话,也不是拌嘴。
“他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费心巴拉照顾我不值得。”
唐舒砚终于还是撒谎了,她辜负了秦文泽,她不愿意把理由往宋明诚身上推,她更不愿意说出秦文泽完全不看好宋明诚。
“你住校,他也住校,怎么就要他费心巴拉地照顾了?”
“不是生活上的照顾,而是情绪上的照顾。您别生气,他没有错,我也一直很感激,他真的对我很好,二中早恋抓得严,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避嫌也挺好的。”
唐舒砚极力弱化“绝交”两个字,弱化两人关系猛然断裂的事实,似乎她和秦文泽只不过是分在不同的班,又不能同桌吃饭,以后才会渐渐地疏远。
“抓得严才好。”母亲的关注点偏移了,她说:“你进去吧,我去看看他。”
母亲走后,唐舒砚马上给宋明诚打电话。
“俏俏?”
“酸橙。”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
“真的是你?”宋明诚似乎不敢相信,他的嗓音提高了很多。
“是我,真的是我。”唐舒砚笑着说。
“生日快乐!俏俏。”
今天是唐舒砚农历生日,七月初七,乞巧节,也是情人节。
“谢谢,节日……你也快乐!”唐舒砚嘴瓢转了个弯,生怕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我来找你,下午学校应该没有安排,我们偷溜出去玩。”
唐舒砚看不到宋明诚的表情,听声音也知道他很快乐,非常快乐。
“进出校门要刷卡,怎么偷溜出去呢?”
唐舒砚是十足的萌新,从没做过如此大胆的事情,想想却异常兴奋。
“今天进出学校的家长很多,门卫大爷看不过来,会有学生在那帮忙,我不用刷卡,刷脸就行。”宋明诚有点嘚瑟。
“万一被逮着怎么办?”唐舒砚还是忍不住迟疑。
“学校的围墙有几个缺口,我们一步就能跨过去。”宋明诚继续怂恿。
“好吧,我等你。”
“下来,我在你宿舍楼下。”宋明诚有点儿得意。
唐舒砚跑到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横条纹大码T恤,脸垮了下来,粗壮的女汉子威武雄壮,内心的国骂像疾风一样。
唐舒砚摊开行李箱,翻出一件纯灰色T恤,一条校服裤,换上之后,比刚才那身衣服好不了多少。
颜色不重要,图案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合身,T恤宽大又拖长,完全不符合女性身材的版型设计。
唐舒砚看见头上的马尾,灵机一动,拿出备用的橡皮筋,给衣角打个结,总算好看了一点,勉强可以出门了。
见唐舒砚背着书包出门,徐慧敏问:“舒砚,这么早就去吃饭?”
“不是,我出去逛逛。”唐舒砚说。
“我跟你一起去。”徐慧敏背上书包说。
覃丽香插话说:“我想上个大,还不能走。”
唐舒砚歉意地笑笑说:“我约了人,下回再跟你们一起出去玩。”
“什么人?男朋友吗?”徐慧敏更来劲了。
“不是。”唐舒砚马上否认,心里悄悄说了三个字“还不是”。
“我看出来了,一定是男生。”徐慧敏说。
“我先走了。”唐舒砚没有回答,飞快地跑了。
跑出宿舍楼,没看见宋明诚,唐舒砚搜寻了一圈,看见小榕树后面藏了个人,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探头一看,正是宋明诚。
宋明诚戴着耳机,身穿白色T恤,胸前有一排彩色字母7-Seven,他紧挨着树干,不时跟着音乐节拍点头。
唐舒砚轻轻拍了一下宋明诚的肩膀,他转过身,取下耳机,笑着说:“你终于舍得下来了。”
“迟到是女生的权利。”唐舒砚搬出了田园女权宣言。
宋明诚说:“老师会告诉你,在学校女生可没有这个权利。”
“宋老师真严格。”
宋明诚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我赋予你迟到的权利,今天你最大,所有的安排都听你的。”
“可是我不想操心,该不会你也没有安排吧?”
“我像是没有计划的人吗?”宋明诚反问,他一边说一边递给唐舒砚两张纸,上面写了满满的计划表,每个时段的安排有四五个选项,任由唐舒砚选择。
唐舒砚捂着嘴笑了好久,然后取笑他说:“你一点也不像出门要写两页纸计划的人。”
“你一点也不像出门要扎衣角的人。”宋明诚反唇相讥。
唐舒砚的好心情一下子全跑光了,她看着前面围墙的缺口,没有说话。
围墙的缺口不大,一尺左右,高度与走廊栏杆差不多。
宋明诚没有察觉到唐舒砚的不悦,他说:“这围墙看着不高,但也不好爬,围墙外边的地面比里面低了两尺,我先过去,然后在那边接应你。”
唐舒砚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
她从小在母亲“刀子嘴豆腐心”的磨砺下长大,说话向来软和,每当心情不佳时,她都会尽量让自己不要开口,以免恶语伤人。她认定破镜难重圆,保护一段关系最好的方式是求同存异、保留意见。
宋明诚助跑两步,以一种轻松飘逸的姿态跨过围墙,消失了几秒再出现,只有头在围墙的缺口之上。
此时,唐舒砚才清晰地认识到外墙地面比内墙地面低两尺的含义,她心生胆怯,犹豫不前。
“俏俏,别怕,过来,手扶着两边围墙,脚踩上来,然后往下跳,我接住你。”
“你刚在听什么歌?”唐舒砚问,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五月天的《我不愿你一个人》。”宋明诚没有催促,反而有耐心地回答唐舒砚的提问。
“你会唱吗?”
“差不多学会了,我今晚唱给你听。”
“有人往这边来了。”唐舒砚听见了脚步声,她慌忙跑向宋明诚,根本顾不上害怕,轻轻一跃爬上去了,然后飞扑向宋明诚,落入他的怀里。
很不幸,唐舒砚把宋明诚扑倒了,幸运的是,两人运动功底不错,抱着翻滚缓冲了一圈,没有受伤。
宋明诚一手撑着地,一手揽着唐舒砚,下巴抵在她头上,低低地笑着。
“俏俏,你真是笨得可爱。”
唐舒砚轻轻锤了一下宋明诚,红着脸说:“你才笨!明明说好接住我,结果怎么样?”
“我接住了啊,也没摔着你。我让你跳,没叫你扑,你得利用自己的双腿缓冲,而不是用我的腰,差点给我整折了。”宋明诚拉着唐舒砚起来,轻轻拍掉她后背上的枯草。
唐舒砚也顺手帮宋明诚拿掉后背上的枯草。
忽然,宋明诚满脸绯红,转过身去,轻声说:“俏俏,快把衣角放下,你臀……腰下面还有……灰尘。”
唐舒砚低头一看,原来刚才一番折腾,她露出了一截小腰,她羞红着脸,急忙拽下橡皮筋,把衣服拉平整,连着拍了几下臀部,扯下几根枯草。
等唐舒砚没有动静后,宋明诚方才转过身来,他看了一眼,又转回去说:“后面还有。”
唐舒砚羞得快哭出来了,她扭成麻花一样,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四遍,终于把枯草清除。
“没有了吧?”
一回生二回熟,唐舒砚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不会更丢脸了。
宋明诚回头扫了一眼说:“没有了。”
他眼神躲闪,低头从背包侧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唐舒砚,轻声说:“吃颗糖吧。”
“你帮我剥开。”唐舒砚委屈巴巴地说,似乎刚才不是她扑倒了宋明诚,而是宋明诚扑倒了她。
“懒得你!”宋明诚轻声笑骂着,把两人之间的害羞和尴尬一起冲跑,一边骂一边撕糖纸,剥好后递到唐舒砚手里,笑问:“你该不会还要喂吧?”
唐舒砚抢过棒棒糖,含在嘴里,嘟囔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