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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神镜(五)
祁槿玉的杀意值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闻沅柚还在思考对策时,系统又开始播报逐渐下降的杀意值。
“祁槿玉杀意值-3。”
“祁槿玉杀意值-7。”
“……”
“宿主,祁槿玉的杀意值现在稳定在19左右,不再波动。”
闻沅柚松了口气,第三次起身走向里屋,叩响木门,里头就传来祁槿玉幽幽的声音。
“进吧。”
支呀一声,木门推开,就见红袍少年单手支着下巴,微弓曲背坐在檀木短凳上,另一只长臂搭在腿间,由于背对的缘故,闻沅柚尚未看清他的神色。
闻沅柚合上门朝他望去,轻声唤他:“祁槿玉。”
祁槿玉的背直起来,偏过头,瞥了她眼,道:“若是还提治病一事,你还是闭嘴吧。”
“你不愿,我也不好逼你什么。”
闻沅柚笑嘻嘻地移到他旁边蹲下,双肘顶在膝盖上,两只手拖住脸,仰头看着他。
“况且我进屋寻你不是为了此事,而是来商议正事的。”
祁槿玉:“你说。”
“今日我瞧你握着那傀儡神镜,又盯镜柄许久,可是发现了何异常?”
见她猜了出来,祁槿玉便也没打算隐瞒,将自己所知晓的全部告知于她。
“傀儡神镜其实分正副两柄,虽都可制造傀儡,但功效不同,正柄谋命,副柄则贪食元神,其外若用人血饲养正柄,能激发上古魔神的力量,彻底杀死所有傀儡。”
这又是与原著大相径庭的设定,是以闻沅柚听的很认真,往心里去记。
“我先前一直以为徐培生手中的是正柄,想确认后找一时机偷来以血饲养,再一击毙命。可那把傀儡神镜的镜柄上却没有独属正柄的凹陷,赫然是副柄。”
闻沅柚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说:“你怎就知道正柄有凹陷?莫非你见过?”
祁槿玉睨她一眼,又去反问她:“不仅见过,还用过,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这么了解傀儡神镜?”
“好吧,你见识广。”
闻沅柚耸了耸肩。
她蹲了些时候,腿有点发麻,便站了起来,拖着不听使唤的双腿一瘸一拐的行动,直到来到床榻边,那阵酥麻感在陷入柔软的那刻才得以缓解。
闻沅柚俯身边揉大腿边询问:“既然徐培生有的是副柄,那你的计划是不是还得重新规划。”
“不必。”
祁槿玉自信的声音透过屏风传了过来。
“若是副柄,则更好对付,届时夺来摔碎即可,没那么麻烦。”
闻沅柚的手指绞上衣角,在光滑平整的布料上扯出褶皱来,她还抱有幻想:“那些被夺舍的人怎么办,还能活着吗。”
白灵和郑松砚对闻沅柚而言,算不上挚友,也没有生离死别的情谊,但若他们尚有一线生机,她也不必去攻略祁槿玉来填补坑缺。
所以他们的死活,闻沅柚还是很在意的。
只是祁槿玉不同,他为无情妖,一行走来对二人多是情感蒙骗,不存半点真心。
祁槿玉的声音如旧,可要比平日里冷上千万倍。
“无论正副,一旦被夺舍超过三日,魂飞,超过七日魄散,十日则元神灭,肉身陨。”
纵使早有预料,但在亲耳听见时,闻沅柚还是难以接受。
自她有了系统,开始走剧情以来,大部分情节都不受控,与原定走向不同,甚至冒出了不少从未出现过的设定,她穿书而来本就对异世界有着强烈抗拒,现如今除了抗拒,还多出几分茫然和恐惧。
在很多时间里,她对设定的了解都只能从别人口中知晓,这太过于依附他人了,她不甚甘心,却无能为力。
闻沅柚心中有对未来的无措,对祁槿玉挤牙膏般告知方式的不满,以及对这个世界的愤恨,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为什么偏偏是……”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呜咽,轻微的哭腔盖住末尾的“我”字。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闻沅柚的腿不麻了,不知是没了知觉,还是心中那口积怨许久的气占据了感官,让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悠悠站起来,透过绣着江山丽景的屏风,望着祁槿玉。
对她没由来的伤感,祁槿玉只觉得莫名:“之前早就同你委婉说过,白灵二人恐怕回不来了,还以为你会有心理准备。”
隔着薄纱,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祁槿玉无法捕捉到那双泪蒙蒙的眸里的迷茫,以至于像往常那般,丝毫不顾及的开口。
“闻沅柚,你莫不是头一次听说这死法,怕死了吧?”
“我怕死?”
闻沅柚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字眼,前几秒还低落的音调陡然拔高。
她彻底气笑了,抬手抹去挂在眼角的泪水,干脆绕过碍人的屏风,走到祁槿玉身前,就算是仰着头看他,也依旧盛气凌人。
她嗓音还是带有哭腔,但更多的是不卑不亢:“试问天下之人谁不怕死?你且听好了,贪生怕死也能是英雄本色!另外,虽然我性子软,做不到舍己为人,无私奉献,可若真遇到不得不奉献、非我不可的境地,就算拼尽所有,赌上一切,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献上生命,来拯救苍生的。”
闻沅柚顿了顿,咽下唾液,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因为这是我的使命。”
这句话说得实在无厘头,又与她贪生怕死的性子截然相反,但在方才那刻确确实实是她的肺腑之言,于是此话一出,屋里的两人都呆住了。
祁槿玉低了眸,目光直直看着地板上的一处破损,不知在想什么。
他平日就嘴毒,尤其是对闻沅柚,他实在没想到闻沅柚会吐出这么一长串话来回怼他。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恶劣之处,祁槿玉的声音低若蚊鸣:“抱歉。”
闻沅柚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祁槿玉的话滑入耳道后,她又泄了气,只说:“没什么好抱歉的。”
两个人沉默许久。
这几刻对于不善言辞的两人而言,简直度日如年。
他们面对面,却不看对方,偌大的屋内只剩轻浅的呼吸声,和闻沅柚时不时吸鼻子的声音。
冷静过后,闻沅柚愈发觉得不该将穿书的怨恨,和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强加给祁槿玉,想到自己对他发火,还有那句诚意满满的道歉,她心中愈发生出别扭的情绪。
她觉得过于奇怪,分明自己当过幼师,哄人开心的话理应信口拈来才对,而如今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心口堵的闷闷的。
今日的一切都好奇怪,她想。
又过了很久很久,还是祁槿玉先出声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你真是因为我不告诉你死法才生气的?”
闻沅柚动了动眸,不知作何解释,思虑再三还是避过这话茬,另说:“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面对她明目张胆的逃避,祁槿玉倒没说什么,他鲜少在乎别人情绪,况且她这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便只当他们不约而同选择撂下这事,互相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闻沅柚给台阶,他便下。
祁槿玉应:“何物?”
闻沅柚将腰间的芥子袋上的抽绳拉松,又伸手进去掏啊掏,终于抓出来一个东西。
她抬手将照魔镜拍在桌上,对着祁槿玉使了个眼色:“你看看这是不是正柄?”
这还是上次任务成功时系统颁发的奖品,据说是照魔镜,可她方才听祁槿玉口中的描述,越来越觉得这是那蕴含上古魔神之力的傀儡神镜正柄。
如若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闻沅柚可要怀疑这系统的权威性了。
只见祁槿玉微微睁大了眼,上前几步,轻轻将它从桌子上拿起,一手按住镜面,一手在镜柄上抚过,精准按到一处凹起。
他用了几分力,随着咔嗒一声,镜面发出白光,稀疏的光线透过指缝射了出来。
闻沅柚下意识就要捂住眼睛,未料祁槿玉举着傀儡神镜,撤开手,直接将镜面对准了她。
霎时间一股寒意自头皮渗出,严严实实包裹住她全身,不过片刻,她又感到心脏处传来丝丝暖意,眨眼间就驱散了寒冷,不适感退了回去。
双眼紧闭,她能感受到眼前的亮光逐渐黯淡,遂缓缓睁开眼。
回过神来,闻沅柚质问他:“你要干什么?!”
祁槿玉正盯着她的脑袋愣神,神镜依旧对着她,光洁的镜面中倒映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却不是闻沅柚本人。
闻沅柚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复而去看时,傀儡神镜已被祁槿玉收了回去。
她怒目圆瞪,冲着祁槿玉喊:“你要害死我不成?”
“不是。”祁槿玉立马否认。
不知为何,少年的语气软了下来,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两人间的氛围也不那么剑拔弩张了。
未等祁槿玉再开口,闻沅柚往前走了两步,将他逼的步步后退。
她声音洪亮,在气势上就盖过了他。
“我瞧你是存心要弄死我,想必没有徐培生从中作梗,你也会想法设法在人鱼古国里将我除掉吧?”
祁槿玉出妖域是为了秘宝,扮作人族混迹于白灵二人之间,而他们捉妖师最忌讳的便是妖,恰巧闻沅柚又是唯一一个知晓祁槿玉真实身份的人,若被她戳穿,祁槿玉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就解释了为何一路上祁槿玉都格外注意闻沅柚——生怕闻沅柚不小心说漏了嘴,将秘密泄露。
特别是在船上重逢的那夜,兴许在瞧见她和白灵交好时,祁槿玉就起了杀心,早已开始盘算如何杀之而后快。
祁槿玉不去看她,反驳道:“我不想害你。”
他声音虚虚的,没什么底气,闻沅柚一听就知在撒谎,气鼓了脸,闷声道:“死骗子。”
闻沅柚倒退两步,视线稳稳落在祁槿玉的侧脸上,见他没反应便更生气,等了许久又没等到他开口,只能引出下一个自己好奇的话茬:“你倒是说说,为何要用那镜子照我?”
这下祁槿玉终于有了能接的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开始吐出字句。
“正柄凹起再按下去几寸可以触发机关,令第一个照到之人可以保证不在上古魔神之力触发时被波及,同时也不召出傀儡。”
说完,他转头去观察闻沅柚的表情,却见少女脸上除了平静,就没有其他神色,并无意料之中的愤怒,反而神色恹恹地问他:“你好像从我被镜子照了之后就很怕我,不敢直视我。”
系统说,这是照魔镜。
“莫不是……你看到了我的真身?”
闻沅柚扬了扬尾音,故意去套他话,结果祁槿玉真如她猜想般颔首,认下了。
她压抑住想拍手欢呼他愚蠢的冲动,静静地等着下文。
祁槿玉蹙起眉,看起来神情复杂,实在是想不通:“可你不是失忆了么?”
闻沅柚:……
她内心无比震惊,但似乎是对剧情的肆意狂飙有了一定的接受程度,没用多久就接受了这强加的设定。
闻沅柚收敛表情,平静望去:“我全都记得。”
祁槿玉顿时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笑道:“既如此,那你也应该记得欠了我五百两银子。”
他敛了笑,严肃下来,摊开手递到闻沅柚身前,厉色道:“还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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