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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
谢澜刚回容州就被萧景恒的人火急火燎地喊走了。
厌殊将这些孩童安顿完，得了朱晟的再三保证。
“姑奶奶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些小乞丐安置妥当，我保证绝对没有人敢从小爷我手上绑人。赶明儿您找个时间来瞧瞧，包您满意。”
朱晟一脸得意，亮晶晶的眼神看向厌殊，脸上就差写上两个字，夸我。别的不说，钱财这一块他多的很。
“……”
好歹也算他出了力，厌殊点点头，同他作别后带阿盈去了医馆治伤。
天色阴沉，乌黑的云聚拢在一块，堪堪笼罩了半边，两人赶在大雨落下前回了客栈。
厌殊沐浴完回来，正好瞧见干干净净的阿盈坐在床上，还是医馆的医女替她收拾的，照顾人这一点，厌殊还真不擅长。
困意压得阿盈连眼皮都睁不开，低垂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在空中轻点。
室内静悄悄的，厌殊顿了一会才走过去，听见脚步声，阿盈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被吓得不轻。
“阿厌姐姐。”
阿盈嘴唇微动，干巴巴地喊了她一声，欲言又止。
厌殊叹了口气，寻常人瞧见杀人，害怕最正常不过了，何况这都是些孩子。她头一回杀人时，也半宿没敢阖眼。
厌殊拍了拍锦被，示意阿盈往里头挪挪，随后掀开被子上床同阿盈并排躺着，学着师姐曾经安慰自己那样拍了拍阿盈，“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
阿盈眼眶通红，抬起手抹掉眼泪，侧过身子面朝着厌殊，小心翼翼地挨上她的手，“嗯。”
把人哄睡后，厌殊却睡不着了，那死士的举动十分诡异，明明占了下风，却还要在临死前杀人灭口，她越发笃定了这件事不简单。
厌殊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外传来异动，她轻手轻脚地起身。
推开门就瞧见了门口站着的谢澜，他衣衫湿了大半，隐隐约约能闻到点血腥气，厌殊估摸着是下午杀人时沾上的，便没多想。
谢澜先开了口：“收拾东西，立刻启程回江州。”
厌殊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江州出了点事，我赶着回去处理，留你一人在这我不放心，你跟我一起回去。”
"你自己回去不行吗？"厌殊不解，难不成他这么大个人也同阿盈一样，赶路也要人陪同。
谢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师妹你莫不是忘了你是我的娘子，消失如此之久岂不引人怀疑。”
厌殊尬笑两声，瞧瞧，这事整得，出来太久她还真忘了。
——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天幕如同破了个大洞，雷声轰隆作响，闪电时不时映照出一道亮光。
客栈外停着的马车里，厌殊搂着阿盈，腾出手给她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斗篷，“别怕啊，我们回家。”
她实在不放心留阿盈一个人在这，索性带着她一起走，养个人她还是养得起的。
对面坐着的谢澜有几分吃味，“想不到师妹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厌殊没理他，手指在嘴边飞速比了一下，示意他闭嘴，要不是外头下雨，她早就把他赶去外面骑马了。
都怪他，她这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又要回去了。
“小六子呢？”
呵，安慰完怀里这个又关心下一个。
谢澜冷哼一声，把她方才比的手势还了回去，两人顿时身份对调。
谢澜不搭理她，闭着眼靠在车厢上小憩，厌殊伸脚踢他。
见她大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谢澜无奈道：“他只是路经容州，不会在此多做停留，更不会同你去江州。”
嗯？她何时说过要小六子同她江州了？
厌殊瞪了谢澜一眼，这人张嘴就来，天大地大，好不容易碰见阔别几年的旧友，这还没来得及叙旧，就被他追着回江州，他还有理了。
谢澜自顾自掸了掸腿上的脚印，懒洋洋地靠了回去，那幅欠揍的模样看得厌殊简直想放下怀里的阿盈过去揍他一顿。
眼不见为净，厌殊闭目养神。
马车出城后大约行驶了两个时辰，忽然停了下来。
厌殊一直没睡熟，靠着车厢到底不如躺着舒服，怀里还抱着人，为了让阿盈睡舒服一点，厌殊几乎没怎么动，只有在阿盈惊醒时，才会轻拍着哄慰。
她睁开眼，正好与瞧了她很久的谢澜对上眼。
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紧接着便传来了朗月的声音：“公子，娘子。”
朗月掀开车帘，冷风裹挟着雨后潮湿的气味钻了进来，夜里寒气浓重，厌殊不禁打了个寒蝉。大小事不断连着闹了好些日子，她还没好好休息过，颇有些力不从心。
“把她给朗月，朗月比你会哄孩子。”谢澜出声。
厌殊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朗月？哄孩子？
朗月哪里敢当面反驳谢澜的话，伸手去抱厌殊怀里的人，“娘子你好好休息，我会照顾好她的，你们这边多挤啊，还是让她同我坐一辆。”
目送朗月抱着人出去，厌殊还没回神，谢澜过来牵住了她冰凉的手。
“来，我来哄你歇息。”
厌殊下意识想甩开他，但手心传来的热意让她有些迟疑，谢澜抓准时机靠了过来，而后伸手将厌殊抱到怀里，又拿起一旁放着的斗篷给她盖得严严实实。
“闭眼。”
谢澜盯着她眼下的青黑，发话了。
这便宜不占也太亏了，厌殊十分听话地往里窝了点，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十分不客气地把手也贴在了他身上。
谢澜低头瞧她一眼，没说话。
靠着睡哪里有躺着舒服，方才那两个时辰一动不动，她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太舒服，终于能好好歇歇了。
厌殊这一觉睡了很久，等她睡醒人已经躺在了谢府的卧房里，外头天光大亮。
她一有动静，谢谢就察觉到了，放下手中的文书，转头看过来：“醒了？”
“你是不是给我下迷药了？还是把我打晕了？”要不然她怎么这么能睡，被他抱进来还毫无察觉，这不可能。
厌殊摸了摸脑袋，质问谢澜。
谢澜抱着她睡了一夜，连口茶水也没顾上喝，还要被她倒打一耙，简直气笑了。
“外头杀猪呢，师妹要不要去瞧瞧自己的同类。”
厌殊被他一呛，还没想出反驳的话，谢澜又说话了。
“想吃什么？”
昨日只喝了一份粥，厌殊早已饿得饥肠辘辘，顾不上同谢澜计较，十分麻利地下床，洗漱完回来直奔桌前。
桌上只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厌殊瞪大眼睛，气得想骂人：“怎么又是粥！”
昨日喝粥，今日又喝粥，她都要饿死了，他还给她喝粥。大不了等谢澜走了，她去找朗月……
“你能吃别的？”谢澜轻飘飘一句话顿时堵死了厌殊闹腾的想法，“别耍花招，找朗月也没用。”
想吃别的，也得先调理一番。
厌殊只得老老实实过去，不情不愿地舀了一口，有吃的总比饿着强。
才吃一口，她的眼睛就“蹭”地亮了起来，好吃！
那碗人参鸡汤粥是谢澜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冬青守了近四个时辰，光是炖鸡汤就花费了三个时辰，又熬了一个时辰的粥。
厌殊吃得心满意足。
屋里有些安静，谢澜静静地看着她埋头苦吃，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轻轻勾了下唇角。
厌殊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问谢澜：“阿盈呢？”
“卯时醒了，朗月哄着她吃了点东西，这会又睡回去了。”
谢澜知晓厌殊要问什么，早已同朗月问得清清楚楚。他的师妹有事没事就爱替别人操心，前有崔景，后有阿盈，不知几时才能轮到他。
早晚得被她气死。
“那……”厌殊刚要开口，瞧见他一副郁闷的样子，顿时又忘了自己要问些什么。
“那？”谢澜挑眉，似是不解。
那药粉是什么？看出门道了吗？还有那黑衣人的身份？为何绑走那些小乞丐？
谢澜做的事情报生意，查这点东西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厌殊刚组织好语言，打算重新开口，门被叩响。
冬青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公子，娘子，夫人方才派人来传话，问几时能让燕姨娘搬进来，既已过门，让人一直在老夫人那住着不像样，如若公子实在不肯，她只能让老夫人亲自将人送进来了。”
冬青越说越小声。
谢澜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厌殊动静不小，汤匙“哐当”一声掉回碗里。
既已过门是什么意思？这燕姨娘又是谁？
燕玲？
厌殊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孤高临下地瞪着谢澜：“我一走，你就背着我把人娶了？”
门口的冬青半步也不敢踏进来，支支吾吾地纠正道：“娘子，不是娶，是纳。”
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管他是娶还是纳，谢澜那幅悠哉悠哉的模样，厌殊瞧着就来气，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气势汹汹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见她脸都气红了，谢澜沉默好一阵，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低声笑了起来，还带着些许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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