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

　　25.
　　“吃点东西吧，阿酌，休息一下。”宋霜月心疼地看向瘫坐在篝火旁的宋酌。

　　今晚的夜色诚然很黑，浮云遮住了月亮，就连星星都没有亮起几颗，显得格外地阴沉，火苗在漆黑的夜幕下摇曳着，驱逐了这一小片地方的冷寂，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宋酌抱着膝盖坐在地面上，眼神直直地望着面前摇曳的篝火，她面上脏兮兮的，罕见地露出了疲惫的神情，听见宋霜月的问话，她愣了两秒，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宋霜月手里的干粮。

　　宋霜月的脸也同样脏兮兮的，面上亦是写满了疲倦，她慢慢挪动身形，靠近了宋酌。她同样看着那火苗，将头靠在宋酌的肩窝，轻声问道：“阿酌，秦渊那边怎么样了？”

　　宋酌察觉道宋霜月的靠近，身形不由一怔，下一秒她重新放松身体，犹豫片刻，还是用手摸了摸宋霜月的头，她声音有些发哑道：“秦渊那边还在研究，但最近没有新的进展。”

　　宋霜月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你去问消息的时候，这里还是一样，感染的人还在增加，而且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宋酌并没有询问，只是笃定道：“修仙的人感染了。”

　　宋霜月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细说，罕见的她眼神里露出了迷茫道：“秦家擅长药毒，秦渊是秦家有史以来最著名的天才，如果他都研究不出什么结果，那该怎么般啊。”

　　距离王家村查出失踪案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果然不出宋酌二人所料，找到尸体并不是事情的结局，而是炼狱的开端，短短一周时间，王家村至少一半的村民都感染上了这次疫病，身上发了红疹子，感觉极度口渴，这也就是为什么五具尸体全是在追忆河里找到的，宋霜月二人上报了宋家，尽管宋家尽快对此事进行了相关处理，封锁了追忆河，但最后仍旧是晚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追忆河沿岸至少一半的居民都染上了这场恶疾，这场疫情已经彻底爆发了。

　　宋酌没有搭话，她低头看着宋霜月有些凌乱的头，最终还是揽住了她的肩问道：“多久没休息了？”

　　宋霜月被揽住，却仍没有动弹，她仍是将头靠在宋酌肩上，眼睛却还是没有看宋酌道：“……三天，其实我感觉还好，但是那些弟子们仍旧让我去休息一下。”

　　宋酌苦笑道：“你在的话也没办法完全解决问题，况且……”宋酌揽着宋霜月的手臂紧了紧才继续道：“现在大家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也不要太拼命。”

　　宋霜月反问道：“阿酌，你呢，你同样也没有好好休息，怎么好意思说我。”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累极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宋酌……你和我都是半斤八两……”她慢慢往宋酌怀里拱了拱。

　　宋酌苦笑道：“那好，今天晚上咱们两个都好好休息，谁都不说谁好吗？”

　　宋霜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宋酌：“走吧，我扶你去睡觉。”

　　宋霜月睁开疲惫的双眼道：“床不够，所有的床都被搬去给感染者了，就在这里吧，就睡一小会儿就够了，别动了，我好不容易快睡着了……”说到最后宋霜月已经闭上了眼睛。

　　宋酌见她快睡了，便也没了挪地方的打算，她没有松开宋霜月，不知到底是因为夜晚的阴冷还是别的什么。她低头看了看早已闭上眼眸的宋霜月，不知怎得，她心里涌上了一阵异样，她掏出怀里的手帕，像是怕惊醒怀中的人一般，动作很轻地去擦拭她染了灰尘的面颊，怀中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没有醒过来。

　　终于，在宋酌的努力下，宋霜月面上碰上的灰一扫而空，擦过的地方微微泛着红，那张原本有些冷的面容此刻却似是被火苗融化，看上去竟有些发软。

　　鬼使神差地，宋酌低头吻在了宋霜月的唇上，等宋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意外地对上了那双浸着漂亮星光的眼睛。

　　宋霜月醒了。

　　两人对视之间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愕，宋霜月率先错开眼睛，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酌轻咳一声道：“你原来还没睡着啊。”说完宋酌又觉得有些尴尬，也错开了眼睛。

　　两人曾经也有过亲吻，也像此刻一般互相依偎，她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赖在一起，一边说着所谓的迫不得已，一边又忍不住沉醉着陷入对方的罗网之中。最终所有的粉饰在这一刻彻底摧枯拉朽，所有的理由被一个轻柔的吻彻底撕扯得粉碎，蛰伏在这片残垣断壁地下，名为悸动的竹笋彻底冲出地面，近乎决绝地往上冲去，似是始料未及，也似是蓄谋已久。

　　宋霜月低垂着头没有搭话，她从宋酌怀中挣出，低声道：“阿酌……我有点困了。”她看起来并没有太惊讶，可宋酌却看到，她的手竟有些发着抖，眼圈泛着不正常的红。

　　宋酌似是察觉到什么，身形竟也不自知的发着抖，她的声线竟也有些发颤，颤声道：“宋霜月，你看着我，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宋霜月低垂着头没有说话，拒绝的话在口头，却无论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想摇头，想昧着良心说没有，她是宋家捡来的最平庸的外门弟子，是连名字都是宋家轮的字，而宋酌呢？她是宋家的嫡女，是少年时便声名大噪的天之娇女，她们一个悬在深渊谷底向上胡乱的摸索，妄图抓住救命的稻草，另一个站在高耸入云的楼阁之上向下闲触清风，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握在一起，她们真的能逾越一切在一起吗？宋霜月胡乱地想着。

　　“霜月，你看看我好不好？求你了”宋酌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哽咽，她坐在宋霜月面前，两手托着宋霜月的脸，哀求道。

　　宋霜月被她捧着脸，并没有反抗，只是垂下眼眸，不愿去看她的眼睛，她嘴唇动了动，心里痛的要命，最终狠心到：“没有。”

　　宋酌看穿了她拙略的演技，又哭又笑道：“骗人……宋霜月你知道吗？你的演技真的好差，你就是喜欢我，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难道还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宋霜月，你看着我啊，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说，宋酌，我不喜欢你……”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的话像是咬牙切齿地说着，泪水顺着有些脏兮兮的面颊滑落。

　　火苗仍在不断摇曳着，映衬着两张同样姣好的脸，一张干净，一张污浊，但这两张脸都是哭着的，那么相像，又那么不同。

　　宋霜月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口中的呜咽，但她仍然低垂着头，哑声道：“宋酌……我不喜欢你。”声音很轻，轻的宋酌几乎听不见了。

　　宋酌死死抱住宋霜月，身形仍是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口中呢喃道：“霜月，我喜欢你，真的……我好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宋霜月固执地摇着头，唇齿间却忍不住溢出悲泣声。

　　宋酌用指尖轻轻擦去宋霜月面颊上的泪，不顾她的挣扎，吻着她的唇，舌尖用力撬开她的齿，强势却轻柔着吻着，宋霜月想要推开她，可却被死死扣住后脑勺，没办法后退，她渐渐不再挣扎了，不知到底是因没有力气再挣脱了还是因为她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本心，终于，她彻底溺毙在情爱的河水之中。

　　“我喜欢你……宋酌……我喜欢你。”宋霜月靠在宋酌的肩膀上，她的目光直直看着宋酌修长的脖颈上，泪水顺着面颊滚落到宋酌的锁骨上，烫的宋酌心中一阵酸涩。

　　突然，宋霜月侧头咬在了宋酌的脖颈上，很轻，像是怕咬疼她一样，没有用力，只是咬着不松口。

　　宋酌吻了吻宋霜月的额头，哑声道：“我知道，霜月，我也喜欢你。”

　　宋酌的肩膀很窄，但枕一个宋霜月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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