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野渡

　　距离上课不到五分钟，仰舒瞳因为上节课的事情，整个人状态都不怎么在线，提起早上那事就有种想要呕吐的反胃感。

　　她沉默地站在一旁。

　　“神秘兮兮的干什么呢？有什么话直接说啊！”时熠奇异地问。

　　没搞懂关素馨和仰舒瞳怎么突然扯上关系了。

　　他站在仰舒瞳正对面，视线不刻意就落在人家女生的脸上。

　　关素馨和吴子刚也各站一侧，四人形成一个小圈。

　　关素馨突然伸手摸了一下仰舒瞳露出来的没伤疤的那半张脸，随口关心道：“你的脸怎么了？有条红痕。”

　　冰凉的触感使得仰舒瞳眼睛瞬间睁大了一些，没什么准备就被摸了脸，不喜欢与人这么亲密接触的她，禁不住红了脸。

　　她有点吃惊，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望着手上的红印子，突然明白关素馨指的是什么。

　　她不太在意地回答道：“表带印出来的，没什么事。”

　　目睹这一切的时熠，习惯皱着的眉头舒展，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着痕迹的。

　　时间不多，关素馨直接开启正题，把今早的事对另外两个男生说了一遍，并让他们保证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陈浩和凌宇轩。

　　吴子刚不由得张大嘴巴：“我艹，之前听的都是真的啊！还真有变态躲女厕所偷窥？！”

　　时熠正色问：“老师那边怎么说，找出来是哪个班的了么？”

　　关素馨气不打一处来，语速飞快地把今早和老师的谈话吐露出来。

　　仰舒瞳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传出。

　　原来，学校要求此事不能声张，让关素馨秘密配合各班级老师，找出那个偷拍女厕所的男同学。

　　“想都不用想，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学校名声不太好，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声张。而且干这事的人还是学生，所以他们想的最佳的办法就是把那人找出来，私底下教育教育，给个什么处分就过去了。”吴子刚头头是道地分析。

　　关素馨怒道：“凭什么这么简单啊！这种人渣、败类就该公之于众，被所有人唾弃！”

　　“关姐说得对。”吴子刚点赞地附和道，突然注意力偏了一下，“话说，你俩被那变态拍到了？”

　　关素馨神色骤然一变，用力踩了一脚吴子刚，后者被踩得连连道歉，顺势又把目光移到仰舒瞳那边，还在想着要一个答案。

　　“……”游离于状态外的仰舒瞳和他余下三人都莫名其妙地对视一了眼，没回话。

　　其实，她并非没有听见吴子刚的话，单纯不想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吴子刚识相地没有再问，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很冒犯人，奈何对方跟自己不是太熟，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

　　缓过劲儿来的关素馨气势汹汹地冲损友吼道：“这都不是重点！总之那个变态一点要抓出来，他拍的照片可不止一个人！”

　　时熠思索了一会儿，看向仰舒瞳：“关素馨容易脸盲，那学委你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没？”

　　仰舒瞳全程就没怎么在线，突然迎上时熠的眼神，一时没想好怎么说。

　　“我……”仰舒瞳心中有所怀疑，她不敢太肯定那人是不是周明明，毕竟那人戴着口罩。她得先去确认一番。

　　她迟疑地回应道：“他戴着口罩，我不太能确定。”

　　“你应该记得他的眉眼吧，如果那人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关素馨关注道。

　　仰舒瞳点点头。

　　关素馨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太好啦！”

　　正说着话，陈静和她的两个朋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提醒道：“快上课了，你们几个在这儿干嘛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来回扫视着众人，很奇怪他们聚在一起干嘛呢。

　　她的视线在仰舒瞳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因为这群人里就她最突兀。

　　是吴子刚回应的陈静：“在吃一个惊天大瓜呢！”

　　关素馨上手抓了一把吴子刚的胳膊。吴子刚嘿嘿笑了两声，没再吱声。

　　“什么意思啊？惊天大瓜是什么？”陈静望着关素馨问，“说出来分享一下呀！”

　　“对啊，跟我们说说嘛！跟什么有关的？”陈静的一个朋友激动地问。

　　关素馨游刃有余地应付道：“你听吴子刚唬你们呢！没啥瓜啊，我就是来找你们班学委商量点事儿的。”

　　“啊，那好吧！还以为真的有什么大八卦呢！”陈静毫不悲伤地说。

　　时熠和吴子刚离开，把空间让给几个女生。

　　关素馨冲他喊：“时熠，今天下午一起吃饭啊。”

　　时熠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再说吧。”

　　最后一节班会课，何业先把仰舒瞳叫出去，从她口中再一次了解了教导主任开会时说到的一起发生在升国旗期间的恶性事件。

　　何业忧心忡忡地皱起眉。他是绝对不允许班里出现这样的学生。

　　班会课也没心情上了，他简单总结了一大堆上周的问题，然后对学生们的学习态度敲打一番，拎出时熠作为反面教材。

　　早已习惯的时熠心平气和地撑着自己脑袋，一脸无话可说的样子。

　　上周的事情说完，何业便开口让今早升国旗期间请假离席的同学站起来。

　　仰舒瞳并不意外，用这种方式排查确实简单很多。

　　何业抬起下巴数了一下，一共七个人，男生有四个，他重点注意了一下四个男生的长相，好在没有一个跟照片上的眉眼很相似的。为了进一步确定，他让知情人之一的仰舒瞳再看看。

　　得知此事与自班学生无关，何业舒了一口气。剩下的时间，他让学生们在教室里自习。然后把仰舒瞳叫出去，以查勤为由去别的班寻找罪魁祸首。

　　仰舒瞳和关素馨去了认了别的年级和班级，结果全都是一无所获。毫无疑问，有人不肯站出来。

　　这种排查方式简单但弊端确实不小，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会承认自己升旗仪式期间不在席，更何况那个一站出来就会被指认的偷窥狂。

　　这件事情，只能暂时交给老师们自己来查，两位知情的女生被叫回到班上去，并嘱咐她们不能乱说。

　　两人跟这件事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关素馨很不服气，认为老师们肯定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义愤填膺地在仰舒瞳面前控诉着。

　　仰舒瞳内心纠结不已。

　　终于，晚自习过后，不等她去寻周明明，周明明就自己送上门来。也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周明明来找她，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在教学楼的一处偏僻地儿，仰舒瞳站在周明明面前，一言不发。

　　她想搞清楚的，已经在看到周明明的那一刻知道了，所以就没打算开口，就只能忍着恶心等他先开口了。

　　周明明慌张地捏着手，声音有些发颤：“你还没跟老师说是不是？”

　　仰舒瞳语调轻缓却是毫不保留地说：“我没跟老师说，是因为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你，现在确定了，就一定会说。”

　　周明明急眼了，攥紧拳头甚至想打她，但还是忍了下来，低声吼道：“你不许说！”

　　仰舒瞳没想到他会这么生硬地命令她，她不理会周明明的请求，甩下那句话，拽回自己的书包，忙不迭地垮下阶梯。

　　时熠和朋友从楼梯下来，说说笑笑间，注意到昏暗的角落里好像有人在争执什么。

　　一男一女，大概是早恋的小情侣吵架。

　　一行人故意高声冲那角落喧哗调笑。

　　时熠兴致缺缺，他从不参与身边这群人随时随地心血来潮的无聊游戏。

　　吵闹声渐退，他捕捉到一个清晰的女声。

　　“我要回家了！”女生声音不大，但语气强烈。

　　很像。时熠顿住，偏头看去，表情疑惑，不知不觉往那边走。

　　“仰……”周明明本想去追，见另一边来了一大群人，紧张得从小路离开。

　　时熠停在原地，感觉自己好像用脚步声惊跑了两只野兔一样。他眉头的痕迹加深。

　　凌宇轩凑上前：“怎么了熠哥，有熟人啊？”

　　静默了两秒，时熠这才漫不经心地回：“没怎么。有点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啊？”

　　时熠没回话。

　　陈浩望了望男生跑走的方向，认出来那人的背影：“咦，那不是周明明么？他那种人也有女朋友？”

　　时熠脱口问：“他哪种人？”

　　“傻批呗，一脸青春痘，半天憋不出一个屁哈哈哈哈哈！”陈浩笑得很张扬，“跟老徐一个班的，上学期期末得罪了老徐，被老徐整了一顿，不然谁知道他。”

　　陈浩口中的老徐是高三的刺头儿，全名叫徐简，上半学期才转来的，家里能兜底，也是个不学无术的。

　　这届高三没有高二这么闹腾，徐简一来便成叛逆少年的头儿，名声由高三传到高二，和时熠他们在球场上不打不相识。

　　时熠跟这个徐简没多少交集，平时一起打打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陈浩倒是跟他玩得开，有时还得陈浩牵线搭桥，时熠才会给个面子一起出去玩。

　　徐简对他的态度热情不减，但时熠不热衷于交朋友，更何况是一个他觉得走不到一路的人，为数不多的包容都给了身边那几个曾经跟他一起度过难关的朋友。

　　陈浩和凌宇轩在激烈地讨论哪个女的眼瞎了看上周明明。

　　时熠则一脸困惑困惑地望向远处。

　　“不管了，走吧，熠，去球场上打会儿球再回去。”凌宇轩催促道。

　　仰舒瞳飞快跑出校门，外婆的三轮车停在路边。

　　外婆见她跑得满脸通红：“这么着急做什么嘞？没什么事吧瞳瞳。”

　　仰舒瞳回头望了一眼，周明明没有追上来。周明明是住校生，没有老师的假条周中是不能出校门的。

　　仰舒瞳憋着一口气，回答外婆：“没什么事，走吧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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