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又被贬官了

　　孟陵江边一野渡，李淮划船夜捕归来，刚上岸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你倒是有兴致，孟陵这口锅里的水就快烧开了，你还有功夫出去捕鱼……”

　　李淮拿着鱼篓转身就见杨愿带着丫鬟余思走来。

　　“不捕鱼我家吃什么？”李淮挑眉，放下鱼篓又走回船上收拾鱼获。

　　杨愿走近，低头瞧了瞧鱼篓里的鱼，装的倒是挺满。

　　“我可不信你私底下没有来钱的法子，从前跟你身后还有两个叫安顺和张天的毛头小子，去岁这两人就不见了踪影，我也不问你让他们去做了什么，但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已经做了，你可别让我白费功夫……”

　　杨愿说着，李淮又拎了一个鱼篓上岸，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杨愿。

　　“这几日我夜晚捕鱼，白日进山，查了几处灰雀交代水寇藏身过的地方，只找到这东西。”

　　杨愿接过东西，“一条彩绳手串？有什么不寻常？”

　　李淮没说话，杨愿自顾自继续说：“这系着的两块绿色石头，看着不像玉石，僚人手里头奇奇怪怪的东西多得很，不过这石头的颜色还挺好看，难道是女子用的配饰？”

　　李淮负手道：“数年前我南下去滨海之地游历时曾偶然见过一样的石头，可我不记得是在何处见过，当时我出梧州，过藤州、义州、窦州、高州，至潘州后坐上船沿着海岸往东行，到了潮州下船之后，由陆路过了循州回到广州，之后在广州遇到了你。”

　　“原来你遇到我之前还有这样一番经历……不都说岭南山高水深吗？怎么让你转了一大圈还平安无事？老天爷对你们李家的人可真是偏爱……”

　　杨愿一提起此事就意难平，当初他在老家广州遇到李淮之后，起初以为是萍水相逢，结果没多久他就被迫上了贼船，从此再没有逍遥随心的日子。

　　李淮冷淡道：“若真得偏爱，我此刻可不会在这里同你说话。”

　　“若真不得偏爱，你们家这一支哪能在岭南好胳膊好腿的活这么久！”杨愿轻哼一声，看着手里的石头出了个主意，“这个石头倒是可以做些文章，水寇总有来历，这样的石头或许只有山里才有，不如交给官府，让官府派人去查何处出产这样的石头。”

　　李淮却道：“梧州刺史谭茂功是守成之官，如今捉拿水寇也是因为水寇愈发猖獗，他并无覆灭水寇之心，也无覆灭水寇之力。”

　　“不如交给那沈明府，他从长安来，我就不信他不想立个大功重回长安……”

　　杨愿意有所指，李淮摇了摇头：“卫承梁还没从长安回来，我必须先知道沈泰有多大的能力再同他摊牌。”

　　杨愿顿时恍然大悟：“我就说卫家郎君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去长安做生意，原来做生意是假，你让他打听长安的消息才是真。”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李淮说完走去船上忙活自个儿的事情。

　　杨愿跟上去，看着李淮上船，不自觉想泼冷水，“可还有一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也许你自以为谋算好了一切，但你的敌人也在紧锣密鼓筹备着，说不准哪天就烽烟四起兵临城下……”

　　“那便是天命如此！”

　　李淮手上动作一停，抬眸眺望浩渺江面，“我李淮不过是一无名之辈，我可没有关云长千里走单骑的本事，我亦不能有那样的本事，我只能在不让人注意到我的条件下，尽我所能去查明真相。”

　　“李家不是还有宗室耆老关照着你们吗？就一点重回长安的可能都没有了吗？”杨愿试探着问。

　　李淮淡淡道：“显庆五年我家谋反的冤案便被平反，朝廷却不允我家离开岭南，也不能以皇室子弟自居。宗室王孙又如何？如今不一样得种地为生！”

　　说罢李淮轻笑一声：“当然重回长安也不是全无可能，除非有新帝即位，无人可用时或许会想起我们这些被驱逐之人……”

　　杨愿想起李淮的身世就觉麻烦，“遇到你，也不知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李淮从不掩饰利用杨愿的心思，转头看向杨愿身后的丫鬟。

　　“这话不如问问余姑娘？”

　　余思抿唇一笑：“能遇到李三郎，自然是奴婢的幸事！”

　　杨愿闻言立即跳脚了，愤慨道：“思思，我还在呢！就算你心里向着他也不能当面说啊，那样我多没面子！”

　　余思看向杨愿，又道：“遇到郎君，亦是奴婢的幸事！”

　　杨愿还有些生气，“别以为你说好听的就能哄我开心……”

　　余思却道：“那奴婢就不哄了，奴婢想去瞧瞧妹妹，就不打扰二位说话了。”

　　说完人立马转身快步离去，杨愿想留人都来不及，一口闷气憋在心头。

　　杨愿气得直指着李淮：“这丫头一心只有她妹妹，她妹妹又是为你做事。你倒好！一下拿捏住两姐妹，也拿捏住了我！”

　　李淮面不改色道：“我只不过和她们有同样的打算，难道你就不想让你心爱之人早日达成所愿？”

　　“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才不会蹚这趟浑水！”杨愿一脸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妥协，半响泄气问道：“话说你让我和禹武兴都接近沈明府，如今已经成了，之后你还有什么打算？”

　　李淮道：“先按兵不动，看看邱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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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符哥儿他们找到先生了。”

　　沈箩几日没出门待在房间里画佛画，青云忽然进来回禀。

　　沈箩抬头问道：“是什么人？”

　　“就是那个书生杨愿。”

　　青云一说，沈箩不由微微挑眉：“杨愿？叔父还真请了他当先生，我还以为叔父当时只是找了个借口……”

　　“听说他是那什么南雪先生的后人，阿郎见过他之后便说他颇有才华，就请他到家里教书，他今日派人来说答应了。”青云解释，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对了，娘子说明日要宴请李郎君和禹郎君，他们多次出手相助，想答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沈箩目光微凝，淡淡道：“是该答谢一番。”

　　“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卖糕点？”青云忽然问道。

　　说起这事，沈箩可就不烦了。

　　“我已选好了一些糕点，正准备等这阵子忙完就教厨房的孟冉、孟真两姐妹如何做，听方芹姑姑说她们干活利索性子也老实，到时候请她们帮忙一起做糕点，再让袁义带着人去市集摆摊贩卖。”

　　沈箩话音一落，青云提议道：“姑娘，不如咱们先做几种糕点试试，明日正好要宴请宾客，不如做出来让他们尝尝，看看合不合岭南人的口味。”

　　“还是你会想，主意不错。”

　　沈箩说完搁下画笔，走去书架拿下一本整理好的册子，里面记录了些筛选出来的糕点做法。

　　拿着册子，沈箩带着丫鬟直接去了厨房。

　　沈家厨房原先一直是方芹姑姑当差，现在孟家两姐妹进了厨房，便给方芹姑姑打下手帮忙。

　　沈箩走进厨房的时候，方芹姑姑正在教孟家两姐妹熬鸡汤。

　　看见沈箩，方芹姑姑立马迎上来说道：“姑娘，您是来做吃食的吗？娘子已吩咐了，让我们都听您的安排。”

　　孟家两姐妹一脸紧张的看着沈箩，孟真胆子大些，说道：“姑娘，我们会努力学的，不辜负您的期望！”

　　孟真说完，孟冉猛点了点头。

　　沈箩笑了笑：“你们不必紧张，这做吃食都是我的主意，即便做的不好也能慢慢学，应是我谢谢你们帮忙，若以后能赚到钱我不会忘了你们的。”

　　沈箩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青云，青云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三串钱塞给三人。

　　方芹姑姑笑着收下了，孟家两姐妹还不敢收。

　　方芹姑姑忙戳了一下她们，催道：“快收下吧，姑娘最是仁善，给你们的自个儿收着。”

　　孟家两姐妹这才从青云手里接下钱，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沈箩径直走向灶台查看，方芹姑姑跟在身后打趣：“姑娘，您的手艺奴婢也比不上，以后奴婢可要偷师了。”

　　沈箩失笑：“姑姑说哪里的话？折煞我了！我不过是多看了几本书……”

　　“那也是姑娘的本事，奴婢是个大字不识的，拿着书都看不明白，要不是有姑娘在，奴婢哪里能学会做这么多的菜肴？姑娘现在有心教她们二人，是她们的福气。”

　　方芹姑姑说完扫了孟家两姐妹一眼，孟真心领神会上前谢道：“多谢姑娘看重我们姐妹！姑娘的恩德我们一定会铭记在心！”

　　沈箩倒不在意，只说道：“以后在厨房咱们不必有这么多礼数，做好手里的事要紧。”

　　孟家两姐妹应下了。

　　当初刚来梧州时，为了逃离水寇丢在船上的东西都被找了回来，厨房里的东西虽没有预备很多，但原先做糕点的东西还算齐全。

　　沈箩定下了先做水晶龙凤糕、米锦糕、软枣糕、透花糍、蜜淋五道点心。

　　水晶龙凤糕是糯米、红枣，辅以芸豆或葡萄干，将其分层迭放后置于甑中，用大火小火交替蒸熟，蒸制期间需火候精准，以确保糕体绵软粘甜，红白相间的色泽层次分明，蒸熟后可用桂花糖水增添清甜口感。??

　　米锦糕是由七彩米粉拼成的绚丽花糕，糯米搅碎后蒸制成糕，口感皆软糯香甜。

　　软枣糕与水晶龙凤糕相似，馅料则常用豆泥或枣泥，亦可添加少量滋补药材，用于食疗养生之法。

　　透花糍则需先将糯米浸泡后蒸熟，趁热舂捣至拉丝状，形成薄如蝉翼的外皮糯米皮，内馅则用白扁豆或蚕豆去皮加入冰糖等调味，炒制成细腻豆沙制成“灵沙臛”，塑成花形后包裹其中，包入糯米皮后收口朝下，再经短时蒸制定型，使馅料花纹若隐若现，花影透映而出，蒸煮后香气四溢。??

　　蜜淋则是将粽子用香料调味，煮熟后呈红色，食用时淋上蜂蜜或玫瑰、桂花糖浆，口感筋软甜蜜，芳香可口。??

　　沈箩先说了些大概的步骤才亲自动手，孟家两姐妹一边听一把动手学着，磕磕绊绊各自做了五道点心，等蒸熟后糕点的形虽差了许多，但味道也还凑合。

　　方芹姑姑从前是见沈箩做过这五道点心的，只是她往日学的没那么细致，这回再认认真真学了一遍，很快掌握了法门，跟沈箩做出来的糕点相差不大。

　　“姑娘，今日累着您了，奴婢也学了不少，不如先让奴婢教教孟冉、孟真，若奴婢教了，她们还学不会，再来请教您。”方芹姑姑提议道。

　　沈箩点头：“这样也好，其实她们记性不错，只是手上功夫差些，需得再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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