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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裴南蘅此刻已经收拾好了被褥,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徐千疏,“怕。”
“那你为何不走?”徐千疏执着问。
裴南蘅心道自己之前不是已经告诉他说,自己答应了郑端要救他,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她这个问题。
她讨厌徐千疏再拿这件事烦她。
“少主不是知道其中缘由吗?”裴南蘅走过去,蹲下身,凑近徐千疏的脸,鼻息温热,她暧昧道:“我心仪少主,不忍见少主孤身死去,自然要留在这里陪伴少主。”
徐千疏表情僵硬,但他并未挪开落在裴南蘅脸上的视线,反倒认真解释道:“北斗宫覆灭,我如今已不是什么少主。”
“那又如何?”裴南蘅的性子就是如此,她若是心里还惦记着徐千疏,她便不会也不敢同他戏说这些话,但她已然放下,就一切无忌了,“不论神官您是北斗宫的少主,亦或其他身份,我心仪的是您的这个人,与其他无关。”
徐千疏那双长有银蓝色纹路的异瞳眼睛愣愣看着她,沉默许久,喉口才挤出两字,“撒谎。”
裴南蘅浅笑出声,并未多言。
女娲神庙内烛火摇曳。
裴南蘅躺在被子里,因着外面有魔族虎视眈眈,她满心忧虑,根本睡不着觉。
徐千疏也没睡,依旧背靠神像坐在地上。
裴南蘅侧着身子,头枕手腕,百无聊赖地盯着徐千疏。
大抵是她盯得时间过于长了些,目光也过于炙热,徐千疏忍不住转过头,问她:“你不睡吗?”
裴南蘅只弯唇笑,下巴指了指旁边徐千疏的被褥,反问,“神官不睡吗?”
徐千疏看着她,淡声,“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裴南蘅眨了下浓密眼睫,蹙眉不解问:“神官又不喜欢我,怎会在意这些?”
徐千疏脸上困惑更重,“你不是个公主吗?为什么这种话张口就来。”
大概是还顾念着裴南蘅救他的情谊,徐千疏这话说的还算收敛,若是放在以前,徐千疏只会问她为什么脸皮如此厚,或者,更难听些,你一个女子为何不知羞耻?
但裴南蘅并不介意他那无礼的话语,因为她已经放下了对徐千疏的情意,她对关系没那么亲近的人向来没那么在意,自然也显得宽容,她依旧随口胡诌,歪头道:“我只在神官你面前如此口不择言,其他时候,我并不这样。”
徐千疏眼神冷漠,“你以为你如此说,我便会信?”
裴南蘅无所谓,“我是如此想的,便是如此说的,神官您若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徐千疏似乎是因她这话生气了,别过脸去,不再搭理她。
还是那句话,裴南蘅对关系不甚亲近的人如何看她、待她,并不在意,而且相对来说,她在他们面前也更能装。
睡不着,她又不想再吃小鱼干,呆在这女娃神庙里着实无聊。
闭上眼睛的裴南蘅索性睁开眼,坐起身,从被子里爬出来。
她又盯上了沉默不语的徐千疏。
其实她与徐千疏表面看起来都是那种清清冷冷的话少性子,但又有所不同,裴南蘅其实是内热外冷,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她甚至有些碎嘴,但徐千疏却是里外都冷,不论对着熟悉的人,亦是不熟悉的,他都懒得说,从小到大,他只会对他想说话的人多说些话。
裴南蘅走到徐千疏身边坐下。
烛火昏暗,加之裴南蘅没注意,坐的离徐千疏稍近了些。
徐而千疏注意到她的举动,斜她一眼,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他讨厌不喜欢的人靠近他。
他连裴南蘅摸过的衣裳都要烧掉。
思及此,裴南蘅心中突然燃起一股无名火,她之前喜欢徐千疏,被他这样嫌弃,心中只有难过和顾影自怜,但如今她不喜欢他了,瞧见他又是如此,她心中便免不了生气,且又阴暗地生出了一丝要故意气他的想法。
想做就做。
徐千疏往旁边挪,裴南蘅也跟着一起挪了过去。
徐千疏无言,又斜她一眼,敛回视线后咬着牙忍痛又往旁边挪了一些。
裴南蘅不说话,也跟了过去。
徐千疏再挪,裴南蘅又跟。
如此反复四五次,徐千疏已经疼的额头满是冷汗,而且那边地上都是水洼,水面倒影着他那张清峻容颜,他没有地方可以挪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徐千疏尴尬又恼怒地侧脸看向裴南蘅,但他语气并不严厉,反倒有种气势不足的慌乱。
他的脸有点红。
大概是害羞了。
若是徐千疏是之前那种强硬姿态,裴南蘅自然不敢再同他闹,可他现在这幅模样,直接放纵了裴南蘅逗弄他的欲望。
裴南蘅又垂下眼,装出一副可怜模样,委屈巴巴小声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
“我不知道嘛。”
裴南蘅抬起眼,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小鹿似的,看起来无辜又惹人怜爱,开始借机诉说她以往的委屈,“少主是神官,我不过是个卑贱凡人,在太陵城的时候,少主对我说话的语气总是很冷漠,我以为你一直都在生我的气。”
又来了。
裴南蘅到底知不知道她的演技很烂,她知不知道,她每次小心思很多的时候,就会很容易被人瞧出端倪。
“如果你把你我的关系摆正,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困扰,”徐千疏看着她一字一句冷淡道。
摆正?
裴南蘅心道自己不是早就摆正对他的感情了吗?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她望着徐千疏漆黑眼瞳里自己的倒影,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神凡之别吗?”
“当然不是,”徐千疏嘴硬否认道。
裴南蘅笑了笑,眼底却不自控地闪过一丝落寞,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如今不过是闲的无聊问出来罢了,她与四姐姐之间的确是天壤之别,即便她不愿意承认,事实也是如此。
“那你的未婚妻呢?”
“什么?”
裴南蘅重复一遍,“我说,你的未婚妻?你是要与她解除婚约吗?”
她记得,她之前看的那本古籍上说北斗宫的弟子只允许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那些神官不会像人间的凡人男子那般三妻四妾,更不会如她父皇那般三宫六院。
既然徐千疏喜欢她四姐姐,那他与他那位未婚妻的婚约不是应该解除吗?
徐千疏冷笑一声,“又是赵薄昭告诉你的?”
裴南蘅点了点头,毫无顾忌地背刺赵薄昭,“对啊,赵神官他还说,那位仙子是无量宗掌门的女儿,大约是鞭子使的很好,一下子就能把我抽到九幽去。”
徐千疏背靠着粗糙又冰冷的女娲神像底座,听到这话,他忍不住连连笑出声,震得他的五脏六腑都钻心般疼痛,他痛苦地咳嗽着。
但裴南蘅只在旁边冷眼看着,那眼神里冰冷至极,并无半分动容和疼惜。
“那赵薄昭有没有告诉你,我与她的婚事根本不作数?”徐千疏咳嗽完,抬眸看她。
裴南蘅摇头。
她好奇问:“为什么说不作数?”
徐千疏头靠着女娲神像,仰起脸,侧脸轮廓流畅,嘴角残留着他未擦干净的鲜血,倨傲道:“我不同意,自然不作数。”
这种事,裴南蘅听说书先生讲过。
“那是你家里按头逼你认下的婚事吗?”
徐千疏没吭声。
他垂下眼睫,突兀地说了句,“赵薄昭可同你提过我的母亲?”
虽然裴南蘅已经不喜欢他了,但在父母之事上,裴南蘅还是存着一分敬畏之心的,她正色道:“赵神官只说,你的母亲是死在凡人手里。”
“没错,”徐千疏哑着嗓子,“她是死在凡人手里,但当时是无量宗的人放任那些凡人进山,对她动手,直到她灰飞烟灭,无量宗的人才假惺惺地驱赶屠戮了那些凡人,若论起来,我阿娘的死,许汝的父亲逃不了干系。”
裴南蘅面色凝重。
见裴南蘅发愣,徐千疏抬起已经恢复大半的右手,轻轻弹了一下她额头,疑惑道:“死的人是我阿娘,你为何这幅模样?”
裴南蘅被他吓了一跳,抬手捂住自己额头,心下也觉得奇怪,正常人听到他刚刚那番话,不都会觉得感伤吗?她虽然长大的经历与常人不同了些,可最基本的作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她都是有的呀。
不等裴南蘅回答,徐千疏突然侧过身去,“别跟我说话了,我要睡了。”
就那样坐着睡。
裴南蘅也不管他。
她在他背后偷偷撇了撇嘴,准备起身回去铺着被褥的地方睡觉。
但骤然间,她又怕徐千疏趁她睡着自己偷偷爬出去女娲神庙,所以她又坐了回去,只安静地坐在旁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娲神庙里供桌上的红烛已经快要燃尽,裴南蘅瞧着徐千疏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大约是睡熟了。
裴南蘅还小声喊了几声徐千疏的名字。
徐千疏没有任何反应。
他是真的睡着了。
裴南蘅彻底放下心来,她伸手抓住徐千疏的左胳膊,闭上眼,安心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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