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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去睡
棠理很高兴,他一般都比较在意自己安利出去的东西等否得到肯定,他有时反思,这可能是一种职业病。
蛋糕不大,最后没剩多少,元宝坚持不懈地围着俩人喵喵叫,棠理用脚逗它:“不行,小猫咪也不能吃巧克力的。”
陆容与听罢,起身去拿门口的快递,拆出几大袋猫粮和一些包装精良的罐头零食。
“嚯,宝儿,看看你干爹这实力,你也是有后备粮仓的猫了。”
元宝喵喵咪咪地跑向门口,着急得都要爬到陆容与身上去了。
雪落无声,屋内两个人挨坐在一起,棠理申请拿出自己剩的那半瓶唐培里侬喝,元宝在一旁安静地舔罐头,陆容与给他找了一个装香槟好看一点的杯子。
棠理想着下次过来势必要带俩高脚杯,又想起来问陆容与:“你是为什么,一点酒都不碰的啊。”
陆容与此时才如愿喝上热红茶,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不健康,所以不喝。抽烟也是,对人对己都没什么好处。”
棠理嗯嗯嗯地接受批评。
“但我尊重每个人的好恶。不是在谴责你的意思。”陆容与此时还在回想冰箱里是否还有柠檬可以供他使用。
棠理:“我是属于很落俗的那种,这些可能都算成年人解决压力的一种方式,我本人并不是很热衷。”
他看见陆容与绝对不信的眼神投射向他,撇嘴:“你难道没有压力很大的时候吗?”
陆容与居然没什么思考过程地摇了摇头。
元宝已经吃得翻肚皮,棠理不可思议地摸着猫肚子,感叹:“这就是天才吗。”
尽管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棠理那里可信度极低,但他还是虚心请教,企图获得一些直白的生活经验。
陆容与:“压力的标准在我这里很难量化,可以归结为是我的习惯,人们有时对困难的事很敏感,对解决问题的信心却又少得可怜,这样是不对的。”
他看着棠理玻璃杯里的气泡:“而因为这些导致的矛盾转移——也就是你所说的一些缓解压力的办法,其实从根源上对解决问题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反而是利用一些伤害身体的途径来逃避本该一开始就要直面的问题。”
他始终说:“我觉得不能这样。”
棠理笑道:“陆教授,你没听说过‘逃避可耻但实在有用’这句话吗?”
陆容与抿了一口茶:“确实没有。”
此时棠理撸着猫,可以肯定,在陆容与的整个成长过程中,应该从未碰到过无法解决的问题,并且从不担心自己没有能力或者很难处理碰到的疑难,甚至是擅长于给所有的复杂公式一个清晰明了的结果。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这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天赋。
无法习得,也无法复制。
他自暴自弃:“好吧,我有点嫉妒。”
桌上剩下的冰淇淋蛋糕快要融化了,但他和棠理显然都不想继续吃,良久,他突然说:“我其实很喜欢甜食。”
棠理闻言一愣,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剖白。
陆容与说:“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各种糖果,可以说是迷恋,我做题的时候都要吃,而我一天里起码要做十个小时以上的计算训练。”
棠理哑然:“十个小时,我天呐,我以为你是纯天赋怪成长起来的那种。”
可能是为了压压惊,棠理又舀了一大勺冰淇淋在嘴里。
陆容与:“天赋最不值一提,你画画这么好是因为拿起笔就会画吗?”
他把蛋糕往棠理面前推了一点,继续说:“后来我得了很严重的蛀牙,疼痛使我意识到,某样东西我就算再喜欢,它在我的人生里也只能是适量。”
“恰逢母亲离世,我外出求学,后来的很多年里,我都很少再碰甜食。”他低下头,眼睛看着红茶汤微微冒起的白烟,“做题的时候我不再有依赖,反而让我对解题本身更专注、更投入。”
“至于糖果。”陆容与也放任自己最后再吃一勺冰淇淋蛋糕,“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大量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了。”
棠理安静地听着,眼神幽幽地飘向那个装饰壁炉,这时他才看到那朵银杏玫瑰还摆在台面上。不知为何,他居然觉得口腔里的甜味消散以后,黑巧的苦更突出了,他听完陆容与的话,不自觉咂摸出其他意味。
不怎么吃的餐后甜点、钟姨独家的秘制点心、没什么兴趣的漂亮蛋糕、甚至于北京红火的糖葫芦,陆容与都没有想要给予注意力。
是因为蛀牙太痛了吗,还是在那些长久独自生活的时间里,疼痛使他麻痹或是忘记了,甜味其实是一种调节剂。
为什么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都有点苦涩起来。
棠理环顾了一下这个家,连客厅里的植物都是绿意鲜少的品种,不用浇太多水,甚至挪开一点都可以装作没有。
就像什么都不会在这里留下痕迹。
那那朵银杏玫瑰呢?还有亲人朋友在这里默契攒起来的那个酒柜?或者别的什么?
他看着陆容与,心里有一点难过,又有一点庆幸。
“我还有东西要给你。那天姥爷说你生日,我才知道,所以买了。”棠理从衣帽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递到陆容与面前。
陆容与的眼光从包装盒移到棠理的衣服帽子上,心想以后看到棠理穿戴帽子的衣服他都得好好猜一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生日快乐。平安健康。”棠理又说了一遍,他说可以现在打开,陆容与就拆掉包装纸,打开盒子。
是一对蜡烛。
棕色的外壳,看起来像邮箱桶,外圈是立体的张牙舞爪的姜饼人,盖子上有一对麋鹿角,还镌刻着花纹,味道扑面而来,是他曾经熟悉的肉桂、焦糖和坚果的圣诞气息。
他马上就想起那天收到落叶小灯时的记忆。
“你不是送了一个灯给我了。”陆容与此时脑海里并没有国外大雪纷飞的那些回忆碎片,有的只是棠理举着灯,仰头看他时的眼神。
棠理又左右兜掏了掏:“哎,不一样,这个是生日礼物。匠人手作,独一无二,喏,火柴也给你。”他把在窗外点蜡烛用的火柴也递过去。
“买的时候只关注氛围了,现在怕你不喜欢这个味道。”棠理有点担心。
陆容与举着蜡烛看着他,觉得姜饼人蜡烛的造型和气氛更适合棠理,毕竟他和这种可爱格格不入,但因为气味的记忆来得太猛烈,他又只能联想到棠理。
于是他说:“谢谢,喜欢的。”
和棠理有关的东西都是明亮的,雪原里的一盏聚光灯、《月夜》舞台上那一轮发烫的月亮、阳台手掌间的一丛火焰、脸颊上颗颗分明的泪珠、院子里的篝火、旋转的发光的落叶灯、还有今晚屋内屋外的蜡烛。
莫名其妙的,他心里堆积的枯树叶被毫无防备地点燃,升起一缕带着温度的烟。
胸腔火烤一般的,就像回到小时候一样,他在稿纸上计算题目时,嘴里有着让他感觉安心和幸福的一颗糖。
他不认为这是自己三十几岁应该有的体验。
棠理还在和元宝玩儿,他如今和陆容与的关系亲近,胜似好友,就问了一些好友会问的问题:“出差怎么样?”
原本以为陆容与归期不定,结果不到一个月就返回了,他大致了解过这一阶段数字化项目的期望成效,想来陆容与肩上的担子应该不轻。
但刚刚这个人才说,他基本感受不到压力。
这么看来还是自己的压力大一点。
最近林主任他们在做年终预决算,如果没有大问题,开年后他将会有和博物馆合作数字展览的机会,这一点还是很让棠理欣慰。
他自己去接了杯热水,坐到沙发上:“我有没有给你聊过我最近在跟进的一个项目,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陆容与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是关于程序员群体焦虑算法导流技术架构的一个互动装置,现在试用范围定得很小,之后调试完没什么问题的话让你也感受一下。”
“刚听你说你对自身情绪的控制我觉得多少有点激发我的好奇心了,很想直观感受一下,你不能量化的,科技可以。”
陆容与并不觉得这算一项挑战,他也不是没带过健康手环一类的东西,他后来只单纯地用来看时间。
这会儿陆容与想起来,他还没回答“出差怎么样”这个问题。
陆容与简单明了:“祖国的大好河山我还要多去看看。”
棠理听完,抱着猫狂笑,笑完又不禁疑惑道:“这不会是你的生日愿望吧?”
“当然不是。”陆容与否认,不知道为什么棠理会把这两个问题联系到一起,从西到东从南到北,他与这片土地相处的日子本就是屈指可数。
“嗷,好吧,”一人一猫终于腻歪够了,元宝选择换一个人继续,棠理只好眼睁睁看着陆容与圈住猫:“那希望你的足迹踏遍万水千山。”
“嚯,”棠理把自己说乐了,“我可真会送祝福。”
由于大洋彼岸的时差,陆容与的邮箱里收到几封需要回复的邮件,他一一查看,有的他当场回复,有的需要他在联系人里寻找一下对方,然后拨去电话。
棠理没好意思带着猫悄悄跑掉,就靠在沙发上垂着头刷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再摸摸猫。
元宝比他先睡着,他模模糊糊看到周鲡他们在群里发的消息,紫荆操场盛况超前,初雪的魅力真是势不可挡。
周鳗发来一段视频,亮白灯光下,操场上男男女女挤在一起打雪仗、堆雪人,还有拍各种跳舞视频的,一堆人跟蛾子似的飞来飞去,仿佛不是凌晨的时间一样。他听着视频里的欢呼,想起当年读书时自己差不多也这德行。
他回了几个哈哈哈哈,说有什么好作品记得发他观摩一下。
然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地打了一个哈欠。
陆容与在窗边讲电话,声音很小,用的是德语。棠理听着听着就像身处课堂之上,偶尔能用自己并不精通的听力听出几个明白的意思来。
高精力人群恐怖如斯,之前还担心有点晚会打扰到陆容与休息,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小卡拉米。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用手掌撑了一下他的头,棠理睁开眼,看着陆容与正准备把一个软绵绵的靠枕放到他颈边。
“...你打完电话啦?”
“嗯。”
“有点困了,想等你打完电话打个招呼再走的。”
元宝换了一面儿继续睡,棠理把猫捞起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楼上睡。”
两个人同时开口。
棠理:“......?啊?”
他看见陆容与的眼睛有一瞬游移,没太明白:“可是我家就在旁边。”
他企图把猫摇醒,但元宝吃饱喝足正龇着牙翻着白眼睡得香得不得了,此时根本派不上用场。
无奈他只能替自己找补:“要是陆老师坚持的话,我睡这儿也不是不行。”
陆容与扶额:“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想折腾回去,在这里休息也没什么问题,楼上客房的东西你又不是没用过。”
“啊?”棠理还在状况外。
“你那次哭湿的除了这个靠枕,还有我客房里的枕头。”
空气仿佛凝滞,棠理很想说不用再帮他回忆这些细节,毕竟他也是有点要面子的。
但因为现在面前这个人是寿星,他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些,问就是有生日特权。
他抬手捂住陆容与近的嘴,那张脸近在咫尺,没有一点倦意,眼神清亮,让他很容易想入非非,“别说了。”
“那些不太友好的回忆我们就让它格式化好吗。”
“那个,我还是先回去吧,这猫睡觉认床。”棠理麻溜地穿好外套,准备把这不堪重用的猫塞到帽子里带走。
显然他低估了元宝的体型和帽子的容积。
陆容与似笑非笑,拉过棠理的外套领子,仔细掖好,手套放地上已经被地暖烘烤干了,他拿过来给棠理戴上。见棠理不知道怎么放猫,就用装蛋糕的硬纸袋把元宝塞进去。
如此顺手,如此朴实无华。棠理见他皱了下眉头:“怎么没戴个围巾。”
棠理缩着脖子:“我家离这儿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
除了自己的绒帽,现在外套帽子也能戴头上了,棠理的头上了双保险:“留步嘞您。”他是真怕陆容与还要给他送两步到家。
等棠理挪完“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回到家后,他还是觉得心跳得不正常。
“天,现在熬夜到这种程度就心率过快吗。”
手机收到两条信息,来自陆容与,第一条是【谢谢棠理】,第二条是【晚安】。
在沙发上迷迷糊糊醒来看见陆容与那张十分有冲击力的脸的记忆劈头盖脸而来,棠理摸着心口,喃喃道:“得,完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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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咪的天 你再说咪睡觉认床呢 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下次一定让你在这儿睡啊小棠
哈哈 最近几天在默默品味光渊 磕得不亦乐乎)
陆老师 借我许个生日愿望吧 希望二位早日牵扯上性张力几个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