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门

　　失去妖丹的无般霎时失去力量，瘫倒在地，却仍对我咒骂不息。此时无止和一众神机子的弟子们赶到，看到瘫软的无般，和落在地上的妖丹，个个对她怒目而视。

　　我问无般：“这颗妖丹你从何处而得？”
　　无般疯狂大笑：“我不告诉你，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皱眉，对神机门弟子道：“带她回去，交给她父亲好生看管。”

　　妖丹已除，根骨已毁，无般无力再作恶。虽她心魔已深，若今后能随她的父亲好好修身行善，或许能死后也不至堕入三恶道，若来生再得人身，重拾仙术也是可能。只希望她心中怨愤能早日驱除才好。

　　*

　　在回王虚的路上，无止一直低垂着头，我知他对无般之事心有惭愧，便安慰他说：“无般行事乃是发自于心，怪不得你。”
　　无止面露羞色：“祖师，是弟子识人不明，您惩罚我吧。”
　　我将妖丹交给他：“你找个塔将妖丹锁进去，放在大殿日日诵经超度吧。”
　　他慎重收起妖丹，又问我：“祖师，无般从何处得此妖丹？”
　　我摇头：“未知。”

　　我想起无般对我的恶意，便问无止：“我从前可有伤过无般？”
　　听我此问，无止顿时支吾起来，最后硬着头皮，才一脸恭敬地说：“那无般一向心怡无咎师兄。”
　　我总算了然，无咎因我拒了她，如此便伤了她的心，她对我生起嫉恨，欲与我一争，才生生将自己折腾到如此境界。情之一字，果然害人。

　　思及此，我顿时有些郁郁，想起无咎离开已经很久了，便问无止：“你无咎师兄离开多久了？”
　　他想了想说：“有月余了。”
　　我点点头，无咎一直没有回来，想来在神界过得挺好。
　　又想起宗里的仙丹一颗也没有了，担心宗里弟子们因此失去竞争动力，便对无止说：“此番仙丹已被无般所食，我会去再去向太白神君求取仙丹。”
　　无止又恭敬向我保证：“烦劳祖师。祖师放心，弟子这回定将大殿保护得更周密。”

　　*

　　回到王虚山，却见屋前立有一人，见我归来，急步迎上来。
　　原来是无咎，他怎么又来了？

　　没想到他抓住我的手，又上下打量一番，才说：“你去哪里了？我遍山寻你不着，正寻思着要外出找你。”
　　他这动不动就抓人手的习惯真不好，我抽回手，不经意地说：“去找无般了。”
　　他放下心来，又关切寻问：“可是难事？可要我出手？”
　　我胡乱摇头：“已解决。”便飞身到屋顶，他又跟了上来，他想挨着我坐下，我指了指对面，他无奈只好挪了过去。

　　我郑重问他：“你可知无般有颗万年妖丹？”
　　他神色一肃：“不知。她可是偷修妖术了？”
　　我说：“她吞服一颗万年蜘蛛妖丹，已被我取出。”

　　无咎正色道：“无般曾提及她凡人血脉不纯，但不愿意细说。那妖丹莫非和她的长辈有关？”
　　我想起那眷恋着无般不愿离开的妖丹，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只是不知这蜘蛛是无般哪一辈的亲戚。

　　我点头：“看来确是如此，只希望那神机子今后能教导好她。”
　　又寻思着，这神机子不似邪人，怎会教出无般这样的女儿。
　　无咎竟趁着我分神时，挪到了我的身边，此时他又抚过我的手，轻轻握在掌中，他轻声细语道：“别担忧，她既已被你毁了邪骨除了妖丹，定生不出大恶来。”
　　他说的也有道理，不知为何，我心中却总有些不安。

　　我问他：“你今天又来作甚？”
　　没想到他这个冷峻得对他人一丝笑都不给的人，竟又情意绵绵地说：“我天天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若再见不到你，怕是要发疯了，只好又来寻你.....”

　　这话说得如此露白，甚至没有一丝羞涩的犹豫，这还是当年那个一见我就脸红的孩子吗？脸皮倒是愈发的厚了，也不知文原给他安排了什么样的差事，让他生了这么多的闲心。
　　我没理他的情话，正色问他：“你现在领了什么差事？”

　　他含糊了几句，我没听清，也没有追问，语重心长说：“你好好当差是一日，胡思乱想也是一日，不如好好当差，那胡思乱想也就生不起了。”
　　他无奈一笑：“你还是这么心狠。”又幽怨道：“无般入邪道，你对她如此尽心，却不对我尽心，不公平。”

　　他当初赖在我的茅草屋一呆数年，若其他弟子怪我不公平，个个吵着要去茅屋屋，王虚宗还不得被闹翻天。
　　我苦口婆心道：“上次几位神仙来我这喝茶，说起这四海又渐渐不太平了，常有妖魔闹事。眼见邪道日盛，我神族却凋零，你当以扶匡正法为已任，不要总放在儿女情长上。”

　　他听我如此说，眼中笑意生起，又揽过我的肩，将脸贴在我的脖间，在我怒推他前，又迅速离开。
　　接着一本正经保证：“知道了，谨记于心。”
　　也不知他是否真的懂我的担忧，我心中很是发愁。

　　此时介介的欢声传来，它这是从外面玩够了回来。
　　无咎将它招过去，对它耳语几声，介介朝我笑眼眯眯，又长鸣一声，展翅而去。
　　我问他：“你要它去做甚？”
　　无咎笑：“他日你便知。”

　　我懒得理他的古怪，催促他说：“你走吧，我要修炼了。”
　　他坚持不走：“我在这里守着你。”

　　随他吧，左右打不过骂不走的，我自顾自的开始修炼。等天发亮时，我睁开眼，却见他仍然在旁边看着我，眼中一片温润，见我睁开眼，轻声问我：“累不累？要不要我抱你去休息？”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何还没走，却听到有人上山的脚步声，是无止来了。
　　我对无咎说：“你还是走吧。他日你想我时，再来便是。”
　　他笑得很开心：“好。”

　　*

　　原来无止是来送茶叶和灵草的，我想起之前曾跟他许诺，要去太白神君那里讨仙丹。于是便提着无止准备的礼物腾着祥云便朝神界而去。

　　到了南天门，守将却不认得我。上次我是随太白神君一起进的，那时守将们还被李景扬揍得满地躺，估计没来看清或是记住我的脸。千年来我踏足神界的次数屈指可数，守将不认得我也是自然。

　　于是我只好装作离开，等守将瞧不见我，使用隐身法，隐了身形返回南天门，一路偷偷摸摸到了太白神君的洞府。只见那洞府已恢复了正常，完全没有上次看到的黑漆漆的埋汰模样，幸运的是在洞外我就见到了老神君。

　　他见到我，颇有些意外。我将手中的礼物塞给他：“茶叶是雪山云间，很是稀少。灵草乃天生天长的王虚灵草，灵气充足，很是难得。”

　　他明白我的来意，爽快地进洞取了十几粒金光闪闪的仙丹给我，我没想到得来如此容易，颇有些惊喜。
　　我担心妨碍他炼丹，便早早提出告辞。他倒也没有挽留，却坚持要送送我，我不好推辞，便随着他一路往南天门走。

　　一路上他不停对我介绍“这是某某神君的洞府，那是某某天官的宫殿......”
　　我心中一动，便问他：“无咎神君的仙宫在何处？”
　　他一愣：“无咎神君没告诉仙子么？他不愿受天职，到下界的灵汇山建洞府去了。”
　　我一惊，这时才知自己又被无咎骗了。
　　当下也没了心情和太白神君闲扯，由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自顾自的说话，一直逛到了南天门，在守将和太白神君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出了南天门。

　　待出了南天门，我心中颇悔，竟没有问太白神君那灵汇山的位置。在云层里发了一会呆，又思及无咎既没来扰我，我又何必去招惹他。于是便心安理得回到王虚山。
　　无止得了仙丹，又供在了大殿，宗里弟子们勤奋起来也更有动力了。
　　我的日子也恢复到往日的逍遥。

　　只是我总寻不着介介，只是每日傍晚，介介归来时口中总叼着一朵鲜花或是一个花环，花环明显是无咎做的。我猜它应是飞去灵汇山和无咎在一起，它每日能往来，想这灵汇山离王虚并不会太远，于是也就放心了。

　　*

　　过了段时日，东海一个小地仙跌跌撞撞来找我，说日前东海边出现个有心门，里面有一蜘蛛妖在大招妖魔。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无般。
　　我唤来无止：“妖丹可在？”
　　无止慌慌张张去查看，又慌慌张张回来，回来时一脸的惊恐：“祖师，那妖丹，果然不见了。”
　　我让无止去神机门查看，很快他就回来了。

　　无止脸上惊恐变成了绝望：“祖师，神机子已仙逝，无般不见了。”
　　我心一沉。
　　无止说：“祖师，弟子特带了神机门人回来，以便祖师询问。”
　　神机门人拜在我的面前，泪水涟涟：“仙子，本门不幸，出了妖女，害了师父逃了出去。”
　　那无般被我抽了灵骨，怎么能杀得了神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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