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兮

　　她一个字都没有搭腔，但还是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小飞，新娘子挨你给是好耍得很？”

　　“还可以。”

　　“安正好了撒，等她嫁过克了还可以让她给你也物色一哈，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个像这种嘞。”

　　“是说，你又比她长得称展，还有学问，直接可以得很。”

　　蒋霁感觉胸闷气短，一个字也不想回复，随便扯了个慌匆忙离开了。

　　她想进屋里去看看沈如男，但沈母一看见她就戒备起来，显然是不会让她进去。

　　“你在这点晃来晃克嘞整哪样，喊你克帮忙洗菜啊。”蒋威是帮忙做饭的，看到她没在做事，拉着一张脸开始说她。

　　蒋霁感觉自己可能是有点感冒还是怎么的，周围有很多人，但她老是觉得朦朦胧胧的，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她麻木的听着蒋威的命令，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开始帮忙。之后跟着人群不断移动，然后吃了饭，吃了沈如男的结婚仪式上的饭。

　　有一瞬间，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然后又猛的反应过来，希望秦兮能够快一点，希望一抬头就能看到秦兮站在她面前。

　　然后这场闹剧会很快结束，秦兮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之肯定是用了一个好办法化解了这件事。她觉得秦兮一定可以做到，一定会想到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有异议的办法。

　　但是没有！直到早上的酒席结束，直到男方家的人来了，直到沈如男被带着从她面前走过去，这场闹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沈如男的母亲跟一个亲戚在两边拉着她，一人拽着她的一只胳膊，所有人都笑得很高兴。

　　她不知道沈如男是什么表情，那张平时总是嘻嘻哈哈跟她说话的脸此时被一块红色的布遮住了。蒋霁想伸手去拉她，但她身边有太多人围着，自己只能离她原来越远。

　　沈如男被接走了，被一辆黑色的脏兮兮的小面包车接走了。她楞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脚底生麻。

　　“走，小飞，这边结束了，该过克那边了撒。”

　　刚刚跟她搭话的大姨从她身后推了她一下，她茫然的转过身。“走...走哪点克？”

　　“你给是憨了噶，女方家吃完了嘛，该克男方家了撒。你挨那个新娘子不是关系还好，不过克看哈，等哈晚上还要在那边闹洞房那些，好耍得很哦。”

　　她不想关注什么闹洞房，但她确实想再见见沈如男，想跟她说说话。于是她跟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出发，走去了领村。

　　她混在人群中，等到快吃饭的时候沈如男才跟那个男人一起走了出来，说是要给长辈敬酒。

　　这时候她头上盖着的红布已经被拿掉了，蒋霁挤上前想离她更近一点。沈如男看着很累的样子，眼睛周围还是肿的，眼球周围都是血丝。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沈如男也转过头来看到了她，但随即就收到了妈妈警告的眼神。

　　蒋霁很想大声的喊她一声，然后把她带走。但周围太多人了，宾客纷纷祝福等着吃酒，两家的长辈满心欢喜等着礼成。

　　所有人都是开心的，除了她跟沈如男。她没有勇气了，她什么也做不了了。

　　蒋霁想回去了，但她又想多陪沈如男一会儿。如果她也走了，沈如男就真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儿了。

　　她不敢想沈如男现在有多害怕。为了几万块钱把她卖掉的父母，等着她进门冲喜的夫家，觉得她嫁了有钱人表示羡慕或者祝福的村民。

　　这些人密密麻麻的围在她身边，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快要窒息。

　　头越来越痛，她找了个角落蹲着，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快要开始吃饭了，她又听见了蒋威的声音。

　　“老蒋，你家姑娘也不小了撒，也可以成家了嘛。”

　　“可以是可以啊，要有合适嘞人啊。你们有合适嘞人给我介绍一哈，像这家这种嘞就要得，看哈人家这个房子修得多好嘞。”

　　“哈哈，要得要得，十五六岁嘞女娃儿啊好嫁出克得很。我帮你注意一哈，一旦有合适嘞人第一时间挨你说。”

　　蒋霁开始发抖，她觉得很想吐，身上也开始冒冷汗。

　　她不知道蒋威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想把她嫁出去，但她确实怕了，她怕沈如男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撑着墙壁站起身，蒋霁最后朝屋里看了一眼，没看到沈如男。她决定走了，想着离开那栋房子，那栋父亲口里修得很好的，其实也不过就是用砖砌起来的二层楼房自己可能会舒服一点。

　　里面很热闹，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尽量将自己抱成一团，走得也很慢，偏偏走到半路时还下了雨。

　　一月的雨再加上自己漏水的鞋子，蒋霁连牙根都开始打颤。

　　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了，她不想回家，只要一想到等下半夜喝得醉醺醺回家的蒋威她就觉得厌恶。

　　秦兮走的时候把自己在学校里休息的那间房子的钥匙给了她保管。就去那儿吧，蒋霁连衣服也懒得回去还，径直朝学校里走去。

　　她觉得很累，很难受，特别的想睡觉。

　　秦兮的房间很干净，就连床上似乎都还残留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蒋霁连鞋也没有力气脱了，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好热，耳边似乎有人在叫她。

　　那声音很好听，但听起来好像很着急。肯定是仙女，她想着，是跟秦老师一样的仙女。

　　蒋霁醒过来的时候足足楞了好几分钟，因为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蒋枫。随后环顾一圈，仍旧觉得很懵。

　　“给好点了。”

　　蒋枫原本坐在她床边的板凳上打瞌睡，看到她醒过来瞌睡也没了。

　　“我在哪点？”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在秦老师的房间里睡着了，怎么感觉一觉睡了很久的样子。

　　“城里面嘞医院，你发高烧都烧了好几天了，要不是....要不是你们那个啥子秦老师发现啊，你怕是要着烧憨掉。”

　　高烧？秦老师？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被烧憨了，脑子迟钝得不行。

　　“你是说秦兮秦老师？她咋个会在？她转来了？现在人啊？”

　　蒋枫突然就沉默了，像是在思考该不该说。

　　“你他妈终于醒了噶。人家办酒你他妈不好好嘞吃，嗯是要一个人淋起雨嘞跑转克。这哈子好了，烧了几天，浪费老子嗯个多钱。”

　　蒋威不合时宜的走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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